《寻她》木雨也

75、污蔑

　　姜鸢答应袁汝婷的事，就是刺杀袁益礼。

　　因为马车上，袁汝婷帮她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她说袁益礼是在从南都寺回来的路上捡到她的，那时她才四岁，只知眼前这人穿着华贵，是个有钱人的样子，就信任地跟他走了。

　　她确实也过上了一段富家女的日子，可好景不长，在听闻杜府小姐失踪后，他便三天两头带她去找杜泉河，让她趁着他们二人聊天的功夫，在杜泉河的茶里下迷药。

　　她虽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但为了不丢掉这舒坦的生活只好照做。直到有一次她成功将杜泉河迷晕，看到袁益礼在他书房里翻找东西，才知他像是有什么把柄在杜泉河手上。

　　虽然他每次都一无所获，但他发现她手脚利索，是个好帮手，便会在每次要除去把柄的时候带上她，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好掩护工作。

　　她本觉得这也没什么，可袁益礼变本加厉，开始让她往别人的茶水或饭菜或衣裳上撒毒药，而这毒药是他高价从鬼市买来的。袁益礼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看在眼里，也知自己在助纣为虐，但她不想再过穿不暖吃不饱的日子，便整日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大小姐样儿让他降低警惕。

　　姜鸢问他：“你可知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当然。”她点点头，“为了他想要的江山社稷。”

　　“你觉得他要造反，所以想杀了他？”姜鸢试探问道。

　　“当然不是，我可没有这么深明大义，只是我现在的模样都是拜他所赐。”说着她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脚底突然有无数双手伸上来抓她的手掌，血淋淋的将她往地下拽。

　　她对这画面习以为常，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正常。

　　姜鸢见她也是个可怜人，便决定帮她一把。她不光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所有百姓。

　　袁益礼与失踪案必然有关，还暗地杀害了这么多官员，死不足惜。

　　今夜她就要离开京霖了，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永绝后患，她得好好把握。

　　皇后娘娘看了眼比赛结果，让袁益礼来揭示，所有人屏息聆听。

　　“穿针大赛获胜者，萧府丫鬟姜鸢！”

　　所有人纷纷转头找人，嘴里碎碎念着不服气。

　　袁汝婷高兴地拍了拍姜鸢的肩膀，把她推上了台，用鼻孔对着阮明语哼了一声，由衷地鼓起掌来。

　　阮明语自然是不服气，鼻息跟牛似的哼着气，又被丫头回来的传话气得直咳嗽。

　　她低声反问丫鬟：“当真？”

　　“千真万确。”

　　阮明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袁汝婷，嘴角一勾，主意便打上了心头。

　　“妹妹不是先前与我说你跟杜元漪的关系很好吗？那她可有告诉你方才干什么去了？”

　　“她干什么去与我无关。”袁汝婷往左挪了一步，满脸的嫌弃。

　　阮明语摸着头花添油加醋道：“她去杜府威胁杜泉河给她一辆马车，估计想连夜逃走吧。”

　　袁汝婷自是不信，不屑地切了一声走去别的位置。

　　阮明语也不管她信没信，她本是让丫鬟找人好好教训教训姜鸢，谁知姜鸢径直走去了杜府。好在她经常进出杜府，府里的下人对她的丫鬟也面熟，丫鬟便找了个理由进去偷看姜鸢的动静。

　　她得知姜鸢要离开也甚是震惊，可想来这不就是她期盼的吗，她走了萧确就能娶她了，便想着为她的离开助一臂之力。

　　她之所以告诉袁汝婷，就是想气气她。让她知道能用来对付她阮明语的人没了，她就只能被踩在裙下一声不吭。

　　袁汝婷走到人少的角落，双臂环胸不安地盯着台上领赏的姜鸢。

　　她今夜就要走，莫不是想反悔与她的交易。刺杀尚书令不是小事，若没得手必然死罪，她临阵脱逃也是在情理之中。她虽然留有一手，但仍旧让姜鸢也参与进来，无非是觉得多一个人便多一点胜算。

　　可如今姜鸢想要逃走，她又知道了刺杀袁益礼的计划，倘若她将她出卖，她恐怕会落得个比死还难受的下场。

　　不能给自己留有隐患。

　　袁汝婷视线在袁益礼和姜鸢身上来回切换，一咬牙，命丫鬟去通知手下人开始动手。

　　姜鸢在台上领完银票，银票对应的钱庄位置正好在出城的方向，她高兴地收进口袋准备下台，却隐隐听见远处房顶上有箭离弦的声音。

　　她猛地转头看去，一支箭朝着袁益礼的方向飞速旋转而来。

　　袁益礼若是这么大庭广众被射死，在场的人都得被押入地牢审问，她可就走不了了。

　　情急之下她从头上拔下借用袁汝婷的簪子，刀劈一般将簪子扔了出去，簪子的尖头将箭扎断，箭断为两截落在了舞台上。

　　“有刺客，保护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袁益礼大吼一声，周围待命的官兵拿着盾将看台遮挡得严严实实。

　　围观的群众抱头而走，箭却飞个不停。

　　姜鸢本是要跑，却被官兵围在了看台上，袁益礼早就躲进了盾牌后，看她要如何应对。

　　眼下她手中无剑，虽是徒手也能躲过，但贸然在皇后、太子和袁益礼面前上演一番死里逃生，他们定会怀疑她的身份。她抬头望向仙女散花般落下的箭，计算着站定的位置最多能挨上几只箭。

　　萧确扒开人群跃上舞台，环住姜鸢的腰将她护在身后，横劈一刀，竖劈一剑，将所有的箭砍落在地。

　　他确认姜鸢没有受伤，抄起身后官兵手里的弓箭，朝对面屋檐上射去，其余人见状，立刻拉开弓往那个方向射箭。对面屋檐滚落下几个蒙面人，剩下几人落荒而逃没了踪影。

　　防御的阵型中撤出十几人追了过去，其余人向中合拢，害怕还有埋伏。

　　姜鸢无奈撇撇嘴，这些兵都是吃白饭的吗，看不到对面屋檐上的人？方才竟没有一人射箭反击！

　　她悄悄回望，才发现身后建起的铜墙铁壁内，袁益礼早就躲进去看戏了，谁都不在乎她的死活。

　　“阿鸢，你没事吧？”萧确扶着她的肩膀左右翻动她的身子，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担忧。

　　“我没事。”众目睽睽之下萧确直接上手容易引起误会，姜鸢装作冷漠地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我先前说的没错，她身手那么好，肯定是暗雨！”阮明语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指着姜鸢大喊大叫。

　　袁汝婷扒拉着她的手低声询问：“当真？”

　　“当然，我亲耳听到的。”阮明语回答地很肯定。

　　袁汝婷眼珠子一转，上台向袁益礼揭发道：“爹，那日府里来刺杀你的不只一人，我说那身影为何如此熟悉，原来是杜姐姐啊！”

　　她转眼看向姜鸢，眼中无情，嘴角带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突如其啦的污蔑把姜鸢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还未搞清楚眼下的状况。

　　袁汝婷为何要突然害她，阮明语又为何突然指认她，两件事发生得太快，她竟呆在原地没想着逃跑。

　　防御的官兵撤开，皇后和太子早已撤离，只剩下袁益礼一人坐在皇后方才的位置上。

　　“杜元漪，暗雨。”他指尖轮换敲着扶手，笑了一声，“萧确，你私藏暗雨，该当何罪？”

　　萧确淡然地一挑眉：“袁大人，阮明语无凭无据，何能相信？”

　　“萧哥哥为何不信我，我说的是真的！”阮明语提裙跑上舞台，见萧确不信她，肩膀扭地能搓出一条麻花来。

　　“萧大人应当知道对待暗雨朝廷向来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更何况那日我遇刺，恰好也看到了和她身形相似之人，不过让她给跑了。所以不管她是不是，我都得抓回去审。”袁益礼一抬手，“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官兵架起刀剑迅速围了上来，等姜鸢回过神时所有的退路都被封住了。

　　萧确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道：“快跑，我帮你挡着。”

　　“不行，我跑了他们会把你抓走的。”姜鸢摇头拒绝，摆起战斗架势。

　　“你不跑我也脱不了干系了，快走！”萧确猛地将一人踢飞下台，将姜鸢从那个缺口一把推出，“快走！”

　　姜鸢回头看了他一眼，果断捡起方才飞出去那人的刀，跃上房顶逃走了。

　　萧确解决了一部分官兵，实在寡不敌众，跪倒在众剑按压之下。他望着她逃走的方向轻轻一笑，冲提剑想冲上来的十五摇了摇头，便垂下了头。

　　阿鸢，别回来。

　　在萧确手中幸存下来的官兵一部分去追姜鸢，一部分随袁益礼把萧确压去地牢。

　　袁益礼登上马车，掀开车帘斜睨着萧确：“真是可惜了，竟为了一点情情爱爱断送自己的仕途。”

　　萧确双手被捆在身后，腰因此挺得更直，不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袁大人一心想着仕途，相信断送了性命。”

　　“你也就现在能跟我嘴硬了。”袁益礼冷哼一声撇下车帘。

　　马车扬长而去，萧确被押在车后快步跟着。周围的百姓自然是对他指指点点，先前满街追他的女子挥着手帕嫌他晦气。

　　萧确并不在乎，昂首挺胸丝毫不失姿态。

　　在围观的人群中，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边上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旁边的人令他定睛注视了好久，等扭头也看不到身影时才收回视线。

　　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