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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连夜跑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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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之后,司马懿彻底放弃去与别人比较境况的天真打算。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逃出这个带给他欺辱压抑的的牢笼。
他记得马超前段日子跟自己说过,窥天命者给他卜过一挂,卦象说他要到日暮之年才能回到故乡。
马超的故乡是西凉,如果自己藏到那里,如果卦象没有错的话......
司马懿撂下筷子,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卦象怎么会错,那么多残忍的预言不是都实现了么?
没想到他也会走到这一步,去相信自己最憎恶的关于命运的预言。
不等司马懿继续伤心,马超用盘子捧着一盅热汤进来了,他看到司马懿已经换好衣服坐到桌前一切如旧地吃早饭,忙大步跨过去送汤,言语之间的亲密要比递过去的红枣黄米汤还要热切百倍:“老师你醒这么早啊,还好么?”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厚脸皮上还飞出两排红云。
司马懿看他这副模样就烦,抬了抬眼皮不说话。
“我煮的汤,你尝尝?”
马超早习惯被无视忽略当屁放,仍旧腆着脸去蹭,用脚勾了圆凳坐到司马懿身边,亲亲密密地扳过他的脑袋轻轻一吻。
经过昨夜,马超的动作越来越轻纵,司马懿清醒且绝望地认识到这个现实,睁着眼都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老师怎么不闭上眼睛?”
马超眼神热忱,对于司马懿装瞎任自己轻薄的模样有一点好奇。
他其实还算是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知道司马懿绝不是与他两情相悦才不予以反抗。
但是被这样云淡无波地纵容着,仍然会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司马懿因为昨夜的事情,已经认命以后要跟自己生活下去了。
他把司马懿当成视贞洁如性命的姑娘,被糟蹋了就只能跟着始作俑者糊弄一生。完全不去想此事背后的残忍与不合理性,以及司马懿的为人作风。
“你呢?”
司马懿挣脱他的亲近,手指揩净残留的湿意,当着他的面故意做出嫌弃他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闭上?”
“我不舍得闭上眼睛。”
以为司马懿是真心发问的马超如实表白,对他擦嘴的举动毫不芥蒂,真挚地诉说自己的爱意。
可惜司马懿不喜欢这样的爱,枷锁一样封住他的喉咙。
想起喉咙会痛的原因,他眼中的光亮更加阴霾。
复活以后他时常感到喉咙难受,紧张到极点时,吞咽都成问题。
可是司马懿知道,自己的伤口恢复的很好,除了外面留存的疤痕,内里没有任何的损伤。
也许是看到这张厌恶的脸上出现的笑容而产生的错觉吧。
马超见他皱眉,手又热热地贴上来,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司马懿避开粗粝手指的摩挲,他讨厌这样的人,让他厌烦的根源明明就是这个人,然而这个人却像是不知道一样,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许,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
他必须要走!
这声自心底深处发出的亢奋怒喊令司马懿本人都大为震惊,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心声可以被眼前一瞬不动注视着自己的男人窥听的一清二楚。
“不舒服吗?”
沉于美色的人对司马懿的心情无暇顾及,见他不理会自己的问题,拇指稍稍加了力气,捏了捏手里的下巴尖。
司马懿忌惮他随时能够偷窥自己主意的能力,再次躲避的时候甚至找补了一句我没事。
马超不疑有他,一双手继续纠缠上去,他无所谓司马懿的拒绝,没有权力与能力的人,再怎么样也翻不起风冷。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以来的道理,亦是司马懿讲过的道理。
然而谨记司马懿教导的好学生,却没有想到这句话对于狡猾的狐狸没有半点约束作用。
司马懿很快便逃走了。
打了胜仗的那日,马超回去的很晚,司马懿难得候在营帐里没有睡去。
“你还没有睡吗,老师。”
马超喝的不算多,走进帐内看到司马懿站在桌前写字,感受到了一丝属于家的温暖。
手臂黏糊糊地缠上劲瘦的腰身,马超把下巴卡在突兀的肩骨上,向司马懿吹酒气。
司马懿别过去脸,没有挣脱他热气腾腾的拥抱,轻声嗯道:”好久没写字,试一试。”
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已是马超数月来听到的最悦耳的一句,没有挑衅没有疏远,没有厌倦没有抗拒。
虽然脸还是躲过了他的亲吻,不过这片刻的言语温情,足以让他心潮澎湃了。
心潮澎湃完就想要肉身澎湃。司马懿察觉到身上的手要解自己的带子,连忙摁住,转移话题:“你想写写试试么?”
“不想,我眼睛晕。”
马超否决的干脆,他现在对白纸黑字没兴趣,更觉得接下来要做的事与「敏事慎言」八竿子打不着。牙齿咬住他的耳垂,瓮声催道:”我们做别的去,别写了,蜡烛伤眼睛。”
“那我们喝点酒……”
心中有鬼的司马懿说话莫名的没有底气,只庆幸马超喝了酒,短时间内没有精力去偷听自己在想什么。
脑子迷迷瞪瞪的马超以为他放不开,需要喝酒助兴,便撒了手让他去取酒来,自己摸索着找到桌子挨着坐下。
司马懿取了上次剩下的一坛酒,倒了两碗推到马超跟前。
营中将士们都这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你喝什么?”
马超端起一碗放到嘴边,心想要壮胆也是司马懿,怎么给了自己两碗满满的酒?
司马懿不作声,把桌上倒扣的茶盏反过来满了一杯,举到唇边沾了沾,意思是不喜欢那么粗鲁的喝法。
早习惯他这样精细的风格,马超没有再说什么,仰起头一饮而尽。
司马懿掀开帐篷厚厚的帘子时,昏昏欲睡的青年短暂地抬了一下头,问他做什么去。
已经探出的半边身子顿时停住,藏在深夜的右手须臾间凝出黑雾。
司马懿虽不想承认,但是自从醒来后,马超的确有将他好好地养着,再名贵的药材也会煮成热汤让他服下。
可是越被照顾的精致用心,他就越觉得耻辱。
托汤药的福,司马懿的功力已经恢复三层以上,如果现在出手,帐子里的人必死无疑。
司马懿汇聚一点视线,冷酷如毒针刺向那张脸颊酡红的面孔,心中闪过一丝无端的犹豫。
如此急迫的情况下,他已然忘记如果杀了马超,自己也不会存活的事实。
但是他的犹豫与留情,又是真实的延续存在。
让他免于纠结的是,被困意战胜的马超低下了头,额眉抵住桌上的手臂,酣然入睡。
营外有没有人守夜对于习惯暗夜的司马懿来说都没任何威胁。
没过一会儿,黑夜里就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在无边的荒野中奔波穿行。
他应该是疯了。司马懿自嘲,为了摆脱这个曾经的棋子,他竟然会在身负共生术的情况下仓皇出逃。
他没有胜算的。
但是他也是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了,无法忍受被一个声声呼唤自己老师的毛头小子制服身下。
仅仅只是回忆起他的声音,司马懿就觉得喉咙在隐隐作痛。
所以他必须要逃,哪怕失败。
无穷黑夜让前方的路变得漫长恐怖,司马懿却知道,只有这样了无依靠的天地才是自己的归宿。
也许帐中的人很快就会苏醒,凭借身上的术法搜索他的踪迹。
会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痛恨他的不告而别。
但是这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在刚刚对他狠下杀手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
至于司马懿为什么没有动手,直到再次被马超捉住,冷晖枪打伤了他的膝盖,他还是没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