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二十岁的盛夏gl》远大

2、第一章：偷看

　　十九岁那年的五一，我从南京跑到天津找朋友玩，好容易才候补上车票，赶的早上的高铁。每逢节假日车票秒空时我都在想：这是我能抢到的东西？
　　朋友很热情，二号那天她带我去了天津一家名声在外的茶馆听相声。其实我相声听的不多，是更爱听脱口秀的，但毕竟人都到了天津，怎么能不听一场相声呢？
　　和市中心的大厦高楼比起来，那条巷子难免让人觉得破旧，不过并不萧索，八街九陌，人们来来往往。一抬头，茶馆牌匾上金漆印刻的四个大字显出古朴的韵味，我们进了大门，走过一条看上去很有些年岁的白瓷砖路，不长，十来步就到了。
　　朋友说这个茶馆是天津最早的听相声的地儿。
　　进屋时屋里人几乎已坐满当，男检票员指了指靠后的两个位置，“66和67。”随后便又走到门口去迎接其他客人了，领着我们过去的女生身形瘦削，扎着低低的马尾，看上去慵懒随意，与茶馆的氛围确是相称。
　　“这里。”马尾女生停在两个空位旁轻声说，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我轻声答。那天没戴眼镜，人离得稍远点就看不清了。
　　落座后，朋友见有些我心不在焉，立马威胁似的对我说，“你给我认真看啊，专门带你来的。”
　　我笑着敷衍她，“哦哦okok！”说完就当着她的面打开手机回了条消息，气的她当场翻了个白眼。
　　我嘿嘿一笑，也不想抚了她的好意，回完消息倒是老老实实把手机搁回了桌上没再多看。
　　可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我只好盯着空落落的演出台认真的发呆。
　　我不常特意看陌生人的脸，因为害怕对视，即使我很喜欢漂亮的脸。因此我反而会特意不去看他们的脸。可现在余光里有个白色身影一直走来走去，我知道是刚刚领路的那个女生。我没看见她的脸，却记得她的背影。
　　那是个拥有温婉气质的窈窕背影，仅扫上一眼便知这人修养不会差到哪儿去。或许是我偏见，我总认为那不应该是属于一个茶馆服务员的背影。
　　所以我自顾自的想，她应该是来打工的学生吧。
　　后来演出开始，那道白色身影便静静靠在一旁不动了，就在我右后方。在不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我最大程度偏头才隐约能窥见她的影子。
　　男检票员在观众席最后边跟茶馆工作人员小声唠嗑，大家几乎都在这儿。
　　而她一个人站那儿干嘛？
　　应该是窗吧？我记得那儿是一扇窗。
　　“……诶，等下面这人上来您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嚯，那您倒是说说看！”
　　“接下来要上场这人吧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相声演员，我，仰慕已久啊。”
　　“嗯，那倒是。”
　　“诶～他的身材威武雄壮。”
　　“确实，身材非常的魁梧。”
　　“诶～头和躯干没能有效连接。”
　　“什么话！……没脖子！”
　　前两场相声早把场子热了起来，这一通包袱抖完，观众顿时捧腹，屋里笑声不断，我也捂着嘴笑的直抖。
　　这时临门处不合时宜的传来尖锐的老式座机电话铃，好在轰天震地的笑声削减了几分它的突兀。
　　一抹白色身影快步过去了，她接起电话，十来秒后又放了回去，再然后她没有挪位置，顺势就靠在门边了。
　　在以暗红色和棕色为基调的老茶馆里，那是一抹多耀眼的白。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下一组相声演员上台了。其中一个的确没脖子。
　　底下掀起了又一波欢笑浪潮。
　　我也还在笑。
　　她长什么样子呢？
　　相声演员笑眯眯的盯着第一排正因他没脖子而笑的前仰后翻的观众大哥，看样子马上就要抖包袱了。
　　就看一眼吧，现在。
　　我揣着颗怦怦狂跳的心看了过去。
　　或许是回忆给那时的她增添了圣洁的色彩，她站在门口，阳光疏离的洒在她脸上，肩上，光晕和谐，一切都温柔的恰到好处。
　　颜值即正义曾是我作为颜狗的自嘲名言，不过大家或许也都如此，对美的事物多抱着一份宽容和偏袒。
　　我想我一定是痴了，竟觉得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哟，看第一排那大哥还笑呢？”
　　相声还在继续。
　　观众乐的直鼓掌。
　　她是什么反应呢？
　　我不清楚。
　　我只敢偷偷看了一眼。
　　好想知道啊。
　　再看一眼吧。
　　于是我没忍住又看她。
　　一眼，一眼就好。
　　我去！
　　我慌的差点就立马扭头。
　　她怎么会也在看我！
　　她发现了吗，刚刚？
　　我去！
　　不能躲！躲了就坐实我色狼的身份了！
　　我咬着舌头才没在这场对视中逃跑。
　　她明显愣了一下，几秒后对着我轻轻一笑。
　　好几年后我问她当时在想什么，她说她以为我认识她，或者认识她爸，所以有些紧张。
　　我后来当真有在认真怀疑她是不是曾衔着筷子练习过微笑，否则怎会每个笑容都维持着最完美的弧度，不冷淡也绝不热络，像一幅经久不衰的画。
　　很美。
　　不是甜美的美。
　　我总觉得她眼底藏着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