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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醒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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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睡了三个多月了,都错过了新年,过几天便是二月二龙抬头了。”郑越声音里还有些未曾遮掩好的哽咽,眼圈也有些红,但神态上已经恢复如常。
何佚注意到了郑越的不对,但此刻她更想惊叹:只是稍稍修整了一下虚影,都还没有彻底修整好,都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那若是自己驱散了这个虚影,重新凝聚的话,又会花费多少时间呢?
郑越见何漪走神,不由脸色微沉,好在何佚很快回神,只是问出的话,却很不讨他喜欢。
“大人,这都三个多月了,您还没回京吗?您不在京城没关系吗?”何佚是纯粹好奇,但却戳到了郑越的痛处。
只听郑越冷笑一声,道:“在确认同来的男子确实有孕后,曹同知早就带着人回京给陛下报喜去了。
至于我?却还要留在这里,等第二批、第三批、乃至第四批人,过来怀孕生子以后,才能回京!”
至于离开中枢两年以上的时间,他这个绣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皇位上的那个人,是半点也不会为他去想的!
何佚有听没有懂,不太理解,为什么还会来那么多人?就只是为了求子吗?
见怀里的人两眼茫然,郑越压下心中愤懑,为小妻子解释:“陛下年岁大了,但是膝下两子却都已故。虽还有其他皇子、公主,却都是皇后与其他亲王的子嗣。
因此,陛下便提出谁先诞育下一代,便立谁为太子。且,并不限制是哪位亲王的子嗣。
容城的事儿,确实早就已经传至京中,但一来这是好事,二来不确定这所谓求子娘娘的来历。三也是最重要的是,陛下有意借此再诞一胎。
只是后来发现,求子娘娘庙只允许适龄男女进入,而且不允许将孕果外带出去,因而不得已才放弃了这个想法,改而考验皇子们。
而公主生的子嗣也都是随公主们姓的,是皇嗣自然也有皇位继承权。所以,还要再加上诸位郡王们。
但皇族尊贵,哪能毫无准备的来此,以身犯险?所以,才有了绣衣卫、以及同行的人。我们皆是来此,为贵人们当试验品、积累经验的。
第一批人是各家族不受重视、有分桃断袖之癖或娶了双性的庶子、纨绔子弟们。第二批人是各家嫡子、备受宠爱的女儿等继承人们。第三批才是皇亲国戚、宗室皇子们。
前前后后两年都是算少了,若是事情不顺利,便是耽误三五年也不稀奇!若是此事成定例后,说不准日后还会在容城,建立行宫乃至陪都。”
说到这儿,郑越彻底平静下来。他对已经听的晕晕乎乎的小妻子说:“若真是这样的话,只怕我这个绣衣卫指挥使,也当不了几天了。你可要怎么办呢?”
似是疑惑也似是叹息,但更多的却是偏执:“真走到这一步,那我就只剩下你了!你会怎么办?又会把我怎么样呢?”
说实话,郑越不怕死,也不在乎富贵荣华。但他也绝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愿意活的委曲求全、不人不鬼。
那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爬到了如今绣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
可是,多年经营,就因为他没耐得住寂寞,娶了一个自以为好掌控的痴儿病秧子,就要从高处跌落了?没这个道理!
但奇怪的是,郑越此刻还真就不着急回京,巩固自己的权利、地位,反而更在意何漪的去留。
虽然没说,但何漪这三个多月的沉睡,确实吓到他了。哪怕他已经意识到,何漪身上有太多的异常,但是走到如今地步的他,却无法就此放弃她。
在郑越的认知中,何漪就是他的妻子,无论何漪究竟是什么,人还是妖,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但对何佚而言,人生从来很简单:“哦,我饿了。”郑越看着忽略所有听不懂的话,强行转移话题的小妻子,忽而笑了:“灶上一直都给你温着牛乳,我这就让伴月给你端上来。”
于是,画面一下子温馨起来,两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重复着每晚的日常:郑越为何漪穿衣洗漱、喂何漪喝牛乳、吃点心,又为何漪沐浴更衣后,将何漪重新塞进被子里。
直到郑越习惯性的,要给何漪输送内力时,被何佚制止,气氛才又一次变得僵冷。
“怎么了,漪儿?”郑越心底发冷,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尽量不让何漪察觉出自己此时的异样。
何佚也确实没有察觉到不对——她不懂察言观色、帮助她辨别爱恨的噬爱,体味不到细微的情感变化。所以,除非刻意表现的十分明显,否则她看不懂人的脸色。
她只是以一贯的坦荡,告诉郑越:“死气已经祛除,往后都不必再给我输送内力了。你能教我习武吗?”
其实是修整虚影后,她便能掌控大部分肉身反应,因而身体便脱离了附身时的濒死之躯。可以通过锻炼来强身健体、也可以通过食补温养身体,而不必再担心虚不受补、不能过多劳累的问题。
只是,这些自然都不能告诉郑越,能说出口的便只有死气祛除这一个理由。而之所以要习武,则是因为内视。
人类的外表,何佚已经了解了,脏器、经脉穴位也知道了。再想了解更多,便只有内视,才能充分了解人体的每一部分。
但这个世界无法修仙,所以,想要内视,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习武了。
郑越盯着何漪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点头答应:“好啊,不过从今晚开始,你日后跟我一起睡!”
虽然娶何漪是为了排解夜晚寂寞,但因为何漪的年龄、也因为两人并未成婚,更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何漪的关系。所以大多时候,两人其实并不睡在一起。
但是现在?郑越抛开所有顾虑,要求何漪晚上跟自己一起睡!何佚虽然有些疑惑,但答应叔祖姆,会听话的她,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啊。”
于是,这天夜里,郑越便抱着自己的小妻子,一起入睡。虽然噩梦连连,但他仍然觉得,这是自己这几个月睡的最好的一觉了。
只是,一觉起来,得知何漪苏醒后,来探望的人,打断了郑越的好心情。不过,当他看到何漪的笑容后,还是让出了房间,这些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自己转而去书房了。
虽然一起住了几个月,却还是无法习惯的何晓、何暮,见此稍稍松了口气。何晓有些好奇的问堂妹:“漪儿,郑大人气势好强,你不怕郑大人吗?”
由着伴月接替郑越为自己梳头的何漪,听到这个问题后,感同身受:“怕的,但是大人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再怕也要一起生活啊。”
何暮正要说话,忽然目光一凝,迟疑的问何漪:“漪儿,你刚才是不是笑了?”何晓也同样反应过来,看着何漪。
“嗯?”何佚不太能理解两位堂兄的反应,她经常笑的呀。“看来你如今过的是真的很好。”何晓有些欣慰,何暮也点点头,赞同兄长的话。
为什么说何漪在何家时,只是一个活的人偶娃娃?因为何佚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当然也不曾笑过。
是何康带何漪去往京城的路上,见多了人,让她知道了人的喜怒哀乐,是如何表现、知道正常的人类幼童是怎样的之后,何佚才有了人气儿。
因此,在京城时,何漪的异样,便不像在何家时那样明显,看起来便只是有些古怪的痴儿病秧子。
回容城的路上,同行的人更多,她见到了更多的人。因此理解并消化了一部分,穿越者有关于为人处世、爱恨情仇等的破碎记忆。
正因如此,潜移默化间,何佚越加像一个人类了。只是,就像树灵说的那样,虽然像人类,却只是一个笨蛋:思想简单、看不懂人脸色、对诸事一知半解、天真懵懂。
但是,对于何晓、何暮来说,这样的何漪恰恰符合他们的认知:在他们的记忆中,堂妹幼时高烧不退,被烧坏了脑子,神智永远都只有三四岁,可不就是一个笨蛋?
因此,能见到何漪高兴就笑、伤心就哭、跟他们有问有答的说话,便已经是莫大的安慰。这种感觉,其他人是不会懂的!
但他们也不想就此多说,只是因着何漪情况好转,难免有了点儿别的心思:“漪儿,听说郑大人近几年都要待在容城,那你不是也要陪郑大人留下?
但是郑大人公务繁忙,该是没有时间陪你的。所以,要不要跟我们去外面转转,见见同龄人,寻找一些玩伴?”
何漪眼睛一亮,但随机又一暗:“但是我已经央求大人教我习武了。”虽然以她的身体,哪怕站桩都站不了多大一会儿,但正因如此,才更要拿大部分时间休息、恢复体力,以免损伤身体。
所以,她哪有时间出门去玩儿?但她又真的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