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的主角》净雅

13、抉择

　　想着，安厉便放下茶杯，平静的说：“世叔说的是，但是在下并不觉得那些人，敢真的带兵踏平这片森林。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在下少时享了不少福、青年却一朝跌进谷底、妻离子散，快饿死时机缘巧合寻得安身之所，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我很满意如今的生活，如今，谁想打破这一切，谁便是我不死不休的敌人！至于其他人，那不是在下该管的，无名神也不在意他们的来去。”

　　刘庄主暗自松了口气：能当土皇帝谁想去装孙子？而且，眼看天灾将尽，气候已经恢复至两百年前那样，光宗耀祖就在眼前，谁想倒在黎明之前？反正他不想！

　　刘家堡如今托庇在无名神之下，可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日子比之几年前好了不知多少倍！他不知道是谁的功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刘庄主也不想得罪安顺村。

　　可是，人怎么可能不与外界交流？不提各种错综复杂的姻亲、利益关系，但说盐铁，就不得不受制于人。

　　铁还好说，关键是盐！谁让他们这里不产盐呢？别说海盐，岩盐、盐湖就不提了，就连盐碱地都没几亩。

　　所以，刘庄主便被迫替人来试探安顺村人的心思了。不过，说是安顺村，其实最关键的，也不过就是安厉、罗渔，最多再加上安明、乌臬，共四个人罢了。

　　但试探归试探，私心里，刘庄主还是不希望安顺村参活进争霸之中去的。至于原因？

　　“贤侄说的是，素来只闻千年的世家、哪有千年的王朝？而宗教比之世家的生命力，更为绵长。既然有望成为宗教，又何必去争做王朝。”

　　对于只在意家族利益、但对比家族利益更在意家族延续的世家而言，成为无名神教的元老，可比成为新朝高官更为有利。

　　毕竟，虽然没有荣幸亲眼见到无名神，但任何生活在这片森林里的人，都不会怀疑无名神的存在。

　　它既在风中、雨中，也在树中、水中，无处不在。

　　话虽如此，刘庄主还是提醒安厉道：“不过贤侄莫怪世叔多嘴，不是所有势力都守规矩的。有道是怀璧其罪，若是贤侄不想被群起攻之的话，最好还是择一支持吧。”

　　安厉明白刘庄主的意思，绝对的中立，就是得罪所有人。所以，若是不想腹背受敌的话，交好一方乃至几方是必须的。

　　“多谢世叔提醒，”他再次道谢后，问刘庄主：“不知世叔看好哪一方？”刘庄主闻言苦笑：“贤侄啊，如今，不是世叔看好哪一方的事，而是世叔只能选择谁的问题。”

　　如之前所言，作为世家，各种姻亲、利益关系极为复杂，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刘庄主根本不能任凭自己心意，而择明主，只能在各方利益交错中，选择利大于弊的一方。

　　这也是为什么，刘庄主必须要退位后，才能投靠主公的原因：他得给自己的子孙、家族留一条退路的同时，避免为还未真正成型的无名神教带来麻烦。

　　安厉不再说话，以茶代酒敬了刘庄主一杯后，告辞了：“在下祝世叔万事胜意，晚辈告辞。”

　　事儿也算说完了，刘庄主并未留他，亲自送了安厉离开后，这才叹了口气，反身回家。

　　安厉离开刘家后，才略略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然后在表弟的带领下，送完了请帖后，婉拒了崔家的留宿，带着族人们，连夜赶路，在第二天中午回到安顺村。

　　到村中后，甚至家都没回，便去了坡田处寻找罗渔：作为庙祝，罗渔日常大部分时间，都在神龛边伺弄田地，照看杂货铺。

　　“罗兄弟，大事不妙。”在外人乃至族人面前，成熟稳重的男人，但与罗渔熟悉以后，却咋咋呼呼的，完全忘记自己都已经快奔三的人了。

　　罗渔一听就知道谁来了，安抚了正在用饭的妻女后，端着碗出去了。“安村长，你刚回来吧？吃过午饭了吗？有什么事，不如我们吃过午饭再说？”

　　见到端着碗出来的罗渔后，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什么时辰的安厉，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罗兄弟，我是真有要事找你，不如我们去神龛前说？”安厉此刻心里是真有些不安，迫切想要罗渔为他分析一下形势，宽慰他一下他砰砰乱跳的心脏。

　　见安厉是真有事要说，罗渔也只能三两口扒完了饭，回屋放下碗，擦了擦嘴，带安厉去神龛前说话。

　　点了三炷香，给无名神恭敬敬上后，罗渔才拿了一边的蒲团坐下，问安厉：“安村长，现在你可以说，到底什么事了吧？”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脾气不差，但被人打扰了用餐，到底还是不甚愉快，这会儿的语气自然不太好。

　　而安厉并未在意罗渔语气如何，直接说了刘庄主找他说的事儿。末了，问罗渔：“这事儿罗兄弟你怎么看？”

　　听到是为这事儿，罗渔才端正了表情，正色道：“刘庄主所言有理，现下还好，但我们不可能永远不出这片森林。所以，我认为，有必要择一明主而侍。”

　　说完怕安厉心中不渝，又缓声解释：“并非我有争权夺利之心，也不是耐不住如今清苦的生活。只是，这次开战与之前不一样，怕是不决出胜负不会停止。

　　但是连年大战，人口必然削减，若是将士们打上头，再引发屠城之事，那等到新朝建立之时，又能剩多少人口？

　　别忘了，无论正邪，凡是神明，皆需香火供奉，无非是贡品不一样罢了。若是人口因此减少太多，岂非会影响到神明？

　　所以，寻一明主，扶持对方尽可能快而平稳的，建立起一个统一的王朝，才不至于削减太多人口，进而影响到神明。”

　　安厉没想到罗渔是从这方面考虑的，不过也对，既然早已决定要尊奉无名神，而无名神又确实庇佑了他们，那他们自然也该站在无名神的立场上看待问题。

　　他彻底平静了下来，默默起身为无名神再次敬了三炷香后，才又坐下来，对罗渔说道：“那你想怎么做？有目标吗？”

　　罗渔摇摇头，“我们避世数年，虽不曾与外界断绝联系，到底所知不多，我决定外出一段时间，先看看有无明主再说。”

　　安厉闻言也有些心动，但想到弟妹刚诞下龙凤胎，若是自己不在，怕是不太好，也就暂且打消了念头。

　　很是遗憾的说：“可惜了，若非弟妹这是第一胎，又是龙凤胎，我不在不太好，我也想外出看一看。”

　　他自己是没有再娶之意的，故而早就想好了，将来打算过继明弟的孩子为继承人。如今，明弟好不容易有了嫡长子、嫡长女，不论是出于兄弟情谊，还是为了给将来的继承人撑腰，这时候都不好不在。

　　罗渔不便对此发表意见，便转移话题：“ 我这次出去，不出意外的话，也会顺势将我长女的婚事定下。怕是需要安村长帮忙，搜罗一批足够彰显我们安顺村特色的嫁妆来。”

　　显然，罗渔将要为自己长女定下的未婚夫，便是他择定的明主。因此，才要请安厉，代其从异类、异人们那里，搜罗一批名为嫁妆，实为进献的珍贵宝物。

　　安厉对此心领神会，“你放心，交给我就是，定不会让人看轻我们无名神教。”话虽如此，他却已经提前苦恼起了，该拿什么交换了。

　　就在这时，神龛忽然动了。
　　—————————————————
　　忙于在南方投影出适合异类的聚居地的纯白点，察觉到福地里安厉与罗渔的对话后，心中一动。

　　这个世界即将毁灭的根源，便是气运大量损失后，未能及时稳定下来，导致的天灾人祸。

　　界灵能为世界生灵提供生存所需；树灵能梳理紊乱的地脉、镇压天灾，让世界生灵更好的生存下去。却不能代替世界生灵归拢此界气运，这只能由此界生灵们自己努力。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此界生灵们，已经在为此而努力了。只要新王朝建立，气运归拢，那么此界便彻底脱离了危险，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也就完成了。

　　想到这里，纯白点再看看空间中转站里，未曾点亮的颜色，不由焦急起来。但是玲珑球及时闪烁了几下，将纯白点安抚下来。

　　莫急，统一之战少则数年，多则数百年，非一日之功。你可按照原定计划来，至多五年，便可完工。

　　纯白点知道魂灵说的是对的，努力宽慰自己，却还是没忍住，将神龛扩建为土地庙，并将自己所投影出的异类聚居地，悉数标注在墙壁上。

　　每个聚居地都可容纳少则数千，多则上万人。若是真有屠城之事发生，它希望这可以庇佑那些人。毕竟，人口若是太少了，也支撑不起一个世界啊。
　　—————————————————
　　看到神龛变为土地庙，又看到土地庙墙壁上的路线图以及各种标注后，安厉和罗渔也就明白无名神的意思了。

　　“看来，这趟我是非走不可了。”罗渔笑叹，“还望安村长照顾好在下的妻女，我今晚就出发。”

　　安厉自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