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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誓约 ...


  •   41

      “雷鸣八卦——”

      刚从片刻的昏迷中缓过劲儿来的特拉法尔加·罗,一抬头就看到了几乎再次让他心脏骤停的画面。

      布兰缇正抄起失去意识的草帽路飞移动,而凯多的身影仿佛预知了她的落点,瞬间来到了她的身后。

      “room!”他慌忙抬手。

      狼牙棒挥出的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血雾都爆到了自己的脸上。

      令人颤抖的刺骨寒冷从脊髓深处窜到全身,罗身边的石块没有成功移动,意味着技能判定失效了。

      她在SHAMBLES发动的时候,挨到了那记雷鸣八卦,被击飞移动了位置。这导致基于坐标的互换,没能成功。

      罗克制住手指的颤抖,缓缓擦了一下脸,试图确认这个潮湿是个错觉,只可惜指尖放在眼前的时候,刺眼的猩红还是不留情面地击穿他的侥幸幻想,这几乎让他晕眩了半拍。

      他自己刚还被凯多的雷鸣八卦打的差点意识空白,那还是他持剑防御过后的情况。而像她这样,零距离且没有武器格挡的状况下,被完全命中,情况只能是更糟糕。

      烟尘逐渐散去,他看到的是已经倒在地上的两人。

      被炙烤过的大地,蒸腾出酷暑一般的热气。

      “好了,接下来轮到哪一个呢?”凯多把狼牙棒扛在肩上。

      布兰缇的手指动了动。

      “真令人惊讶。”凯多看着脚边裹得一身黑,好像露馅儿的垃圾袋一样的女孩子,“这么个皮包骨的身板,居然接下了那一击,还能保持个人的形状啊……”

      他还以为直接就变成血肉模糊的酱,黏在地上,铲都铲不完全了。

      但似乎女子的意识还没有清醒,所以除了刚才手指的动静,没有其他的反应。

      “SHAMBLES!”罗在凯多的足踏落地之前,终于成功换走了两人。

      “草帽当家的!布兰缇!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但他只能持剑站立,甚至不能给他们检查伤势,不远处还有一个重伤强撑的索隆,几乎也是要失去意识了。

      “不必多此一举确认伤情了,特拉法尔加。”

      滞重的压迫感来到了他的面前。

      “放心吧。”凯多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不必感到孤单,我这就把你也一起送去地狱。”

      罗没有接话,深蓝的光圈再次覆盖战场。

      他强压着不安和焦虑去集中注意力,一旦分出时间去考虑死亡和哀伤,他就无法避开那比惊雷还要快速的猛击。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布兰缇的耳边频繁地响着。

      她因为失血而迷迷糊糊,硬撑着地强迫自己睁眼,却发现自己痛的连翻个身都困难。

      布兰缇本来以为,忍痛是她挺擅长的事情,但此时此刻发现,过强的痛感几乎在干涉她的神经,好像从脑袋发出的命令都无法强制执行了一样,所有的身体指令都被疼痛的垃圾信息覆盖,处理起来像个年久失修的电脑,缓慢的要死。

      当她咬着牙好不容易终于支起身子的时候,抬眼看见的就是特拉法尔加·罗和也一样筋疲力竭的索隆一起拉扯着打消耗战的样子。

      尤其是这个索隆……也是很不妙的状态,看上去好像一旦闭上眼睛,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似得。

      这不行,本来消耗战就对我方不利。这样下去,索隆也倒下,不就变成罗一个人迎战凯多了吗?!

      她喘着气,回头看了眼路飞,仍然翻着白眼晕在地上,没有正规的救援和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糟透了。”她咬牙切齿抱怨了一句,很想站起来,去做点哪怕是干扰的行动。

      但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从地上起来。反而因为乱动涌出了更多的血液,现在身下一大块的地都浸湿了。

      眼眶突然变得发烫,她感到眼睫变得潮湿。如果这里不是战场,她真想痛哭一场,发泄对自己无用的嫌恶。

      她看着自己撑在地面上的手,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还有办法。但是……

      和之国的焦土,似乎因为过于干旱,而贪婪地对她流下的血、泪和汗水照单全收。

      她看着自己的手边,那因为混入了鲜血而变得如同泥巴一样软烂的土,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场景。

      所有背誓的人,肉身都会化为像烂泥一样的血肉混合物。

      ——她明明亲眼见过了。

      那个人是叫巴法尔吗?

      那溃烂流脓、发烂发臭的身体,哪怕是对着安o死的药剂充满希冀又渴求的眼,还是会在生命的尽头涌出泪水。

      那在圣歌里,饱蘸了悲伤、不甘、愤懑的呜咽。

      那不断重复感激的话语,却又在最后一刻抓住医生手腕,颤抖的求生欲。

      布兰缇咬紧牙关,尽力稳住心神,竭尽全力想要下定决心,可是那个人悲惨的死状在此时此刻完全无法从脑中驱散。

      ——别去恐惧。

      “医生……谢谢您……”

      那活生生烂掉的□□,充满绝望且毫无尊严的临终。

      他没做错什么,可是誓约却会不留情面地,夺走所有的希望。

      巴法尔的身体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随便一碰,血液混合着组织液就从无数的毛孔里渗压出来,被组织液浸染的床单裹紧那个已经没有生息的躯体的时候,那些肉就像破碎的冻豆腐渣一样,烂得无法保持形状。

      他们当时甚至难以给他抬进棺/材。

      ……

      几乎要呕吐的感觉瞬间冲上了她的咽喉,她弓着身子想呕出来,却不知是因为脑海里的画面,还是因为现在身上和腹部的伤。

      ——不能犹豫,此时此刻就要下定决心。

      布兰缇咬紧牙关,手指紧紧地抠入了地上的血泥。

      要抛却恐惧,这是现在唯一的路。

      ——那个人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况的。

      别退缩了,先贤不是都留下了金句吗——Ubi amor, ibi dolor(爱与伤痛并生)。

      不过是将生死交托他人而已,不过是将伤害自己的权利让渡出去。

      大不了……永远为自己留下一颗终结一切的子弹。

      布兰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即便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好像都已经带起气管的疼痛。

      “特拉男。接下来做的事情,就是我的极限了。”索隆抬眼,搞出了一副临终托付的样子,“要是这招还不能奏效的话,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啊,还有。”那孤狼一样的剑士回头,“你的同伴救了我的船长,如果到时候闪人是不方便全都带走的情况,你优先考虑她吧。”

      “……”特拉法尔加受够了这种每个人都要给他来个临终托付的场景,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豁出去的人倒是轻松了。可我身上留下的压力不是越来越大了吗!?你倒是给我做活下去的准备,我告诉你,同盟的船长我懒得管,真要跑路我就只带自己的船员走,你们俩我管不着!”

      ——鬼气九刀流 · 阿修罗拔剑。

      “亡者戏!”

      从幽冥地狱而来的斩击,斩开了凯多胸口旧有的伤痕。可是…这个在海上存在了几十年的皇帝,并没有就此倒下。

      脱力的索隆真的如他所说,在这招用尽了力气以后向前栽倒。似乎再也没有余力顾及凯多补上的攻击。

      “喂!要逃了,索隆当家的!”上一刻还恐吓对方要丢下草帽团自己溜号的特拉法尔加罗,提着长刀准备从侧翼干扰凯多的行动。

      “也不用赶着来送死,特拉法尔加。”凯多注意到了侧面的动向,稍稍调整了角度,似要用一次挥击,同时给不同位置的二人致命伤害。

      在凯多目视自己的时候,特拉法尔加·罗听见了教堂的钟声。

      正在他为自己居然会因为对方的压迫,而幻听出丧钟的声音而感到讶异和丢脸的时候,接续而来的却不是沉重的打击,而是一声枪响。

      “竞争者”的子弹在龙之眼的前方爆裂,凯多稍微后仰的动作让他避开了瞄准左眼的精准枪击。

      “……还活着啊,小丫头片子。”

      闷热黏糊的战场像忽然灌入了一阵凉爽的山风。

      那清澈的凉意有点单薄,如同散落的星辰流光溢彩,穿越如梦似幻的极地雪国,带着凛冽的清冷长途跋涉,撞开了和之国的焦炭和火热的门扉。

      其实过于伟大的梦想总是如星辰一样,璀璨、光明,恒久不熄,却也一样遥不可及,倾尽一切都无法拥入怀中,因此追梦不但带着美丽的色彩,也同样带着绝望的隐喻。

      触及星空和射杀烈日的神话,仿佛都是渺小而无力的人类,所作出的徒劳假想。

      ——此时亦然。

      同时打倒两个四皇,本来就如同一句空想。只不过真有几个人,着手想要复刻那稀少的传奇。

      布兰缇呼出了一口气,放下枪支准备再次装填。

      身上黏腻的感觉过于沉重,湿哒哒的衣服好像包裹住了皮肤,让她呼吸都有点困难。

      于是她解开了短袖衬衫的纽扣,然后一把扯下了它,丢在脚边。

      这个声音,不像是轻飘飘的衣服落地的声音,绝对是被浸透的布料,不然不会在地上,发出这么沉重而渗人的响声。

      特拉法尔加·罗盯着那团在荒凉土地上的衣料,由于是纯黑的颜色,所以看不出到底是汗水还是血液。

      虽然是看见她站了起来,还发出了威势如常的枪击。但不安依旧在心脏里乱窜,直到那团布料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土地被暗红逐渐渗透,而后终于像压垮纤细的稻草一样,折断了他脑子里最后一点布兰缇可能伤的不重的,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脱下衬衫的布兰缇上身穿着的还剩一件长吊带,倒是不至于过分暴露。虽然也是黑色,但因为看到了那件被脱下的衬衫,他觉得剩下的这件映在视网膜上都是尖锐的红色血迹。

      而此时,失去了衬衫的遮挡,一个好像有点眼熟的纹样出现在了他的视野。

      ——那是比较抽象的花纹,有点像一柄斜穿麦穗的西洋剑。

      刺青吗?

      特拉法尔加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不久前刚给她做过的手术。而后也非常亲密旖旎地做过那些事情,他没有印象她的锁骨下方有……

      ——等等。

      他睁大了眼,久远的信息和画面以恐怖的形式出现在脑海。

      这个纹印,和那个白雁的同乡不是一样的吗?!无非只是颜色的不同。

      【“我们这样的人,出生之时,受过特殊的洗礼。自此以后,誓约对我们来说,就具有独特的意义,一旦誓言生成,一定会在身上留下黑色的纹印。此后倘若背誓,印记就会发红,并且遭遇相应的惩罚。”】

      “布兰缇,你……?!”他的话全部堵在喉咙口。

      为什么要订立誓约?誓约的内容是什么?有可以撤除的操作吗?

      她听见了他的呼唤,而后转过头来。

      好像他的不安反而给予了她某种确信的勇气,于是布兰缇露出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笑容。

      “别在意。我会永远给自己保留最后一颗子弹的。要是真走到了那一步……”

      她的黑眸直直地盯着他,没有欲言又止,而是诚实地告知:“……我就会先想方设法杀了你,然后在‘背誓’的神戒降临之前,给自己的脑门来一枪的。我和巴法尔那种心善的人可不太一样,我是就算要死也得拖人下水的类型,所以——”

      她的声音却转而在这危险的胁迫之后动摇了起来。

      “拜托你,永远也不要跨过那条界线。”布兰缇强调,“……永远。”

      他恍然大悟,那个没有人听见的钟声不是幻觉,而是誓约生成的声音,因为“誓约”的内容和他相关,所以他才会听见。

      布兰缇收回了看向他的目光。

      她的心口还遗留着誓约生成时滚烫的灼烧感,像被烙铁烫过一样。从这点上来讲,这确实还和纹身有点像——刚完成的时候很痛,只不过可能纹身的痛应该不会这么火烧火燎。

      卡利科已经损坏,而“竞争者”的装填速度会非常慢。而且已经有过一次这种类似狙击的举动,下一次再想出奇制胜会很难。

      剩下的□□军刀,虽然还可以使用,但是匕首作为攻击武器的话,面对凯多显得太小了。

      以凯多和人类的体型差来算,就算她有那个本事竭尽全力,破除凯多的霸气防御,真把匕首捅进他的皮肤,那代换一下大小,估计也就是正常人被图钉扎到底,哪怕扎在了胸膛,都不会有丧失战斗力的大碍。

      这不得不说,太劣势了。

      但……

      她的手放上了自己的心口。

      哪怕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血液,心脏的搏动,以及身体的状态都还能维持现状而不至于现在直接崩溃,伤口的出血似乎还有减缓的迹象。而痛觉,这维护人体的一种机制,此时好像也不那么强烈。

      ——“誓约”还在支撑她继续战斗。

      这样的话,在劣势的条件下,还可以有一定的容错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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