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宝鉴[红楼梦]》玥佚

13、第 13 章

　　芙蓉子接着道：“作者以汉唐影射明清，两者之间还有一相似处就是农民起义。西汉末年有绿林赤眉起义，明朝末年有以李自成为首的各路农民起义军，这一点书中讲林四娘故事时也曾提及黄巾赤眉一干流贼之乱。

　　书写到七十七回晴雯（客氏）亡，预示着大明已经进入崇祯时朝，末世之象已现，历朝每到末世，必有民乱。”

　　黛玉问：“作者将小说缀以汉唐年纪的原因我明白了，可是这与魏忠贤有什么关系，我却好奇的紧。不如问问宝镜，看看是怎样的情形。”

　　黛玉说完拿过宝镜，对着镜子叫了一声“王熙凤”，只见镜中出现一位长着柳叶吊稍眉，丹凤三角眼的美人，身穿彩绣辉煌的衣裳，真如神仙妃子一样，黛玉一下子就想起凤姐来。

　　她又去看宝镜背面，不想却是一团黑雾，雾中数个骷髅鬼影唬了她一跳，忙拿着镜子问芙蓉子：

　　“这是何意？为什么看不真切？”

　　芙蓉子一笑道：“只因凤姐影射的不止一人，所以宝镜失效了。”

　　她接着又说：“脂批在书中第三回说出了《红楼梦》塑造人物的方法：

　　“妙在全是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笔，若看其写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

　　正如我前面所讲，书中可以一人影射多人，有些时候又多人影射一人，不可只作一人看。

　　王熙凤的塑造就是例证。”

　　黛玉道：“既如此，还烦请妹妹细说周详。”

　　芙蓉子道：“那我就分开来慢慢讲了。作者既然给小说缀以汉唐年纪，事情必然会追溯到汉唐时期。

　　说起西汉建立，就会想到楚汉之争，汉高祖刘邦和西楚霸王项羽争霸天下，项羽兵败，自刎于乌江边，心爱的乌骓马也随他投江而死。”

　　黛玉愈加疑惑：“妹妹怎么又说起西楚霸王了？他跟魏忠贤可说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芙蓉子不紧不慢道：“林姐姐先别急，容我慢慢道来。

　　在《红楼梦》里，李纨评价平儿时曾说王熙凤是楚霸王。

　　“凤丫头就是楚霸王，也得这两只膀子好举千斤顶，她不是这丫头，就得这么周全了？”

　　贾母骂贾琏时也说过王熙凤是霸王：

　　“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昨儿唬的可怜，……”

　　贾瑞见王熙凤起淫心一回时，脂批说王熙凤：“大英雄气概。作者以此命凤，其有为耶？”

　　西楚霸王项羽败亡前曾吟唱《垓下歌》，第一句便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描述项羽的大英雄气概。

　　第二句“时不利兮骓不逝”，意思与王熙凤的判词“凡鸟偏从末世来”相近，同样也在说她时运不济。

　　黛玉所做《五美吟》，第二首借虞姬写霸王项羽，就是在写王熙凤。

　　“肠断乌骓夜啸风，
　　虞兮幽恨对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
　　饮剑何如楚帐中。

　　黥彭说的是西汉时期的两个开国功臣英布和彭越。

　　英布原为项羽部下，封九江王，后投刘邦，成为西汉开国功臣。

　　汉高祖时，英布见韩信和彭越相继被诛，举兵反。次年遭挫败，被杀于番阳。

　　彭越也是在秦末率兵归顺刘邦，助刘邦赢得楚汉之争，西汉时封梁王，后被诬以“反形已具”的罪名，诛灭三族，被剁成肉泥。

　　此二人经历可类比明清时吴三桂等贰臣，从诗中“饮剑何如楚帐中”可以看出作者对王熙凤的评价比那些贰臣强，魏忠贤最后失势而亡，至少没有反复，没有叛国。

　　另外贾母还时常叫王熙凤“猴儿”

　　例如在书中第二十九回，贾母回头道：“猴儿猴儿，你不怕下割舌头地狱？”

　　贾母叫凤姐“猴儿”有多重含义，其中一层含义在西楚霸王这里。

　　“沐猴而冠”这个成语就是说项羽的，出自《史记·项羽本纪》。

　　楚国为秦所灭，楚人项羽杀入咸阳后，大肆屠杀平民，一把火烧了阿房宫，对秦地洗劫一空后，准备荣归故里。

　　楚国的谋士韩生于是劝谏项羽说：“关中这个地方很险要，土地肥沃，是一个理想的建都之地。”

　　可是项羽却说：“富贵了不回家乡，就像锦衣夜行，谁会知道呢？”

　　韩生气急道：“人言楚人沐猴而冠，果然！”

　　项羽大怒，把韩生扔进鼎里，煮成了肉汤。

　　所以王熙凤的前生就是和刘邦争夺天下失败，戴着帽子的猴子西楚霸王项羽。前文讲了，因为汉唐代表明朝，所以项羽为了报复，转世后专门来祸乱以汉室延续的王朝。

　　项羽起兵时24岁，死时30岁却没有留下子嗣，史上传闻其没有生育能力，作者笔下，他转世成了末世奸臣和宦官来报复，所以凤姐的判词有一句“凡鸟偏从末世来”。

　　《世说新语》里有一个关于凡鸟的典故，凡鸟就是凤字，比喻看似高明，其实是庸才或才疏学浅的人。”

　　黛玉道：“这个说法倒新奇，只是过于玄幻了。”

　　芙蓉子道：“作者小说一开始设定就带有神话色彩，既然可以召姐姐灵体绛珠仙草下凡，通篇有神话演绎才合乎情理。

　　王熙凤判词前的图画是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

　　凤为雄，凰为雌，她偏是一只雌凤，不阴不阳，不男不女，意指太监。

　　书中人都叫她凤姐，贾母却又真相了，一会儿叫她凤哥儿，一会儿叫凤丫头。

　　第三回黛玉初进贾府，书中写黛玉听母亲说过，王熙凤“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

　　这节提示一句假男儿，意思也暗指太监。

　　书中第五十四回，在荣国府元宵夜宴上，请了两个女先生儿说书，贾母问有什么新书，两个女先生儿说有一段残唐五代的故事叫《凤求鸾》，恰好也是唐朝末年故事。

　　这段新书的主人公就是一名叫王熙凤的公子。

　　贾母闻听笑道：“这不重了我们凤丫头了？

　　这一段既说王熙凤是公子，贾母又叫王熙凤丫头，又是不男不女之象。

　　那公子王熙凤所求的小姐名字也新奇，叫做“雏鸾”，谐音雏卵，说来好笑，意指做太监需要在少年时阉割，把卵去了。

　　所以王熙凤这个雌凤才要求卵。

　　黛玉听得红了脸，只是捂着脸笑。

　　只听芙蓉子接着道：

　　书中第三十九回，刘姥姥二进大观园来见贾母：

　　“只见一张榻上歪着一位老婆婆，身后坐着一个纱罗裹的美人一般的一个丫鬟在那里捶腿，凤姐儿站着正说笑。”

　　当时大观园中姊妹们都在贾母前承奉，后刘姥姥换了衣裳出来，坐在贾母塌前说话，彼时宝玉姊妹们也都在这里坐着。

　　脂砚斋夹批：“奇奇怪怪文章。在刘姥姥眼中以为阿凤至尊至贵，普天下人独该站着说，阿凤独坐才是。如何今见阿凤独站哉？真妙文字。”

　　这里作者的批语就是在提醒读者，王熙凤在书中看起来身份尊贵，如魏忠贤称九千岁，名号可谓至尊至贵，其实真实身份还是个太监，需要站着伺候人。”

　　黛玉问道：“所以是王熙凤后来影射了魏忠贤吗？”

　　芙蓉子道：“并不止是魏忠贤，要讲清楚王熙凤，还需要顺着朝代来。。

　　书中以王熙凤的才干，先影射东汉末年权臣曹操。

　　曹操父亲曹嵩，是大太监曹腾养子。

　　书中有两个人影射曹操，闺阁中是王熙凤，朝堂上是贾雨村。

　　书中脂批多次以曹操喻此二人。

　　在书中第十五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一节，庚辰本脂批：

　　“一段收拾过阿凤心机胆量，真与雨村是一对乱世之奸雄。”

　　作者更在这段脂批中劝谏世人“回首时，无怪乎其惨痛之态，使天下痴心人同来一警，或可期共入于恬然自得之乡矣。脂砚。”

　　这段脂批与书中第二回贾雨村在智通寺门旁看到的一副旧破的对联类似，这副对联说的是：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贾雨村看到这副对联上的话，觉得
　　“文虽浅近，其意则深.我也曾游过些名山大刹，倒不曾见过这话头。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来的亦未可知，何不进去试试。”

　　“翻过筋斗来的”，说的就是大闹天宫的猴儿孙悟空，可见此时贾雨村仍不自悟，还想着结识能翻江倒海的人物，也和王熙凤一样想喝猴尿。

　　书中第一回写到雨村的相貌，“生得腰圆背厚，面宽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脂批指出:“是莽、操遗容”。

　　西汉时的王莽和东汉时的曹操都是掌权篡位者，所以日后贾雨村必弄权篡位。

　　同样脂批也评过王熙凤“曹操语”。

　　书中第二十四回，凤姐讥讽贾芸先找贾琏讨差事，是拣远路走，早告诉她，没有不成的事。脂批说她是“曹操语。”

　　第六十八回，凤姐赚取尤二姐，又大闹宁国府，脂批再次将她比做魏武帝曹操：

　　“余读《左氏》见郑庄，读《后汉》见魏武，谓古之大奸巨滑惟此为最。今读《石头记》，又见凤姐，作威作福，用柔用刚，站步高，留步宽，杀得死，救得活，天生此等人斲丧元气不少！”

　　曹魏建立后，曹操被曹丕追尊为太祖，谥号武皇帝，魏武指的就是曹操。

　　明朝文人卢楠的诗写曹操：
　　“魏武建雄图，虎视何壮哉。
　　奸雄窃神器，霸王气并吞。”

　　曹操初期做洛阳北部尉时，洛阳做为东汉都城，是皇亲贵戚聚居之地，很难治理。

　　曹操一到任，就申明禁令、严肃法纪，造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并因违禁，棒杀了汉灵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杀鸡儆猴，于是“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再对比书中第十三回，秦可卿葬礼，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时的表现：

　　凤姐一接手任务，就总结了五条宁国府风俗，其中第五条，“家人豪纵，有脸者不能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和曹操到任的都城洛阳相仿。

　　但是凤姐在宁国府理事，威重令行，第一天就把规矩立下了，声明“错我一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清白处治”。

　　第二天有一个有脸面的仆人迟到，凤姐杀鸡儆猴，让人把她带出去打他二十板子！又说与赖升革他一个月的钱粮。

　　“于是宁府中人才知凤姐利害。自此，俱各兢兢业业，不敢偷安”。

　　此一节凤姐治世之才，可比肩曹操。

　　书中第四十九回写到薛宝琴、邢岫烟一干人等忽然造访大观园，被安置的妥妥当当。脂批说：“凤姐一番筹算，总为与自己无干。奸雄每每如此，我爱之，我恨之！”

　　《异同杂语》同样说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曹操在乱世中，迎汉献帝到许县，挟天子以令诸侯，用献帝名义发号施令。

　　王熙凤倚仗贾母在荣国府发号施令。

　　汉献帝的伏皇后身怀有孕，曹操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取而代之，收买人诬陷伏皇后与人私通，逼汉献帝废后，迎娶自己的女儿。

　　汉献帝一后二妃都是曹操的女儿，曹操因此做了国丈，更有利于巩固地位，堵住天下众口。

　　可类比王熙凤弄权铁槛寺，利用权势逼长安守备的公子退张家聘礼，致使守备公子和张家小姐双双殉情而死。

　　这样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的凤姐，让作者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