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Sherrylikedrinking

3、五条晃

　　生命可以归结为一种简单的选择。

　　*

　　不死山顶终年的积雪绵延百里，当地的住民大多以狩猎为生，可这并不影响它身旁的影像山——这片土地被神明赐予了优质的水泊和土地，成群的绯樱花迎着耀眼的朝阳，透着顽强的生命力。

　　各个神社中的祭司，辗转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而祝祀是神社中最出类拔萃的英才，他们会为一些生病的东瀛人诊断祈福，为人们祈求庇佑，当然也收取一些微薄的费用。

　　可那支严谨的队伍像是忽略了队伍中唯一的祝祀一般，浩浩荡荡走远了。很快的，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这条小巷尽头。而这个男孩子恍然未觉，依旧笑嘻嘻的看着我们。

　　男孩子名叫五条晃，是东瀛五条家家主的儿子，也是五条神社中最年轻的祝祀。他被家族称作是神明降下的福祉，据说是因为他拥有一双璀璨的眼睛，他们称这双眼睛为六眼。

　　他说我们可以叫他阿晃。

　　阿婆的咳疾是年轻时落水的病根，她吃过很多药，也去神社祈过福，但都疗效甚微。

　　阿晃替她把过脉，又看了她的舌苔，口中又喃喃诵唱了一段祝词，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一副方子，添上荆草和甘青，又加上两颗药丸递给阿娅。

　　“阿婆的咳疾一直不好，是因为没能好好修养，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里。影像山背靠不死山，难免严寒，不是个修养的好地方。可以南下去扶桑找个小镇住下，那里气候温暖，适合阿婆养病。”

　　阿娅和阿璟露出为难的神情。阿婆年纪大了，实在不适合做长途的迁徙，而她本人也不喜欢背井离乡。

　　影像山的太阳和月亮像是她的老朋友，她不愿离开这里。

　　“再过一段时日，等我和阿璟找到那株草药，我们就能治好阿婆的病了。”阿娅握上阿婆的手，安慰似的笑了笑。

　　阿晃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他扭头看了看背对着的阿璟，又开口问阿娅：“你们难道要翻过那座雪山吗？”

　　阿娅显然有些顾虑，阿璟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最终点了点头。

　　阿晃思索半晌，从包裹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给我们看。

　　“不如我们同行吧！其实我也在寻找一件宝物。”他说。

　　他眼眸弯起来，觉得自己提出了个绝佳点子，拍掌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十年前，五条家的老祝祀推算出十年后的东瀛会有一场生灵涂炭的祸殃—— 一个名叫两面宿傩的四臂鬼神会给人类带去灾难和浩劫，而那句箴言中也提到一件宝物。”

　　阿晃收起地图，露出骄傲的神情：“那件宝物是制衡宿傩的关键，而我的眼睛就是为此诞生的。我寻着六眼的提示信息一路找来，可来到不死山附近后线索就断了，反正你们也要进不死山，不如我们同行？”

　　“相信我，你们需要这双眼睛！”他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

　　阿娅为难地看了看阿璟，又望向我的方向。

　　我们此行个有目的，阿娅和阿璟需要去寻找那传说中的灵药为缠绵病榻的阿婆治病，阿晃想要找到能阻止两面宿傩降临的利器，而我只是阿娅临时雇佣的保镖。

　　我们的目的地或许相同，但未必能做伴。

　　阿晃见状站起身，腰间的银铃叮叮当当的。他实在是个极其讨人欢心的孩子，像一块上好的璞玉，笑容里泛着朴润的光，天生要让人喜欢。

　　阿璟转过脸，阿晃朝她和阿娅露出讨好的笑，他的身量比一般的孩子高，因此只能低头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像夜晚的星星一样，叫人没法拒绝。

　　阿璟看着他的眼睛，即使刚刚和他发生过一些小摩擦，却也很难拒绝他眼中的恳求，片刻后她还是松了口：“好吧。”

　　虽然不知道阿晃的眼睛是否真的有他所说的那么神奇，也可能对于阿娅她们来说，多一个同伴并没有坏处。

　　孱弱的阿婆得知不久之后我们就要穿过冰寒的不死山，去往山那头的青盐湖，便将自己珍藏的棉夹袄拿出来，披在阿娅和阿璟身上，就连我和阿晃也得到了一个暖手袋。

　　阿婆用粗糙皲裂的手掌轻轻抚摸两姐妹的发顶，眼中含着泪花，阿娅姐妹顺从的低着头，阿晃静静站在一侧，口中诵读着晦涩的祝词。

　　这是神社中最常见的祈福仪式。

　　很难想象他这样莽撞又有些调皮的男孩子会有正经的时刻，嘴角还抿着乖巧地笑。

　　出发去雪山的时候，我回头望向阿婆，冲她挥了挥手臂。

　　山脚下的鲤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我对阿婆露出一个笑，转身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快步走进不死山的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