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Sherrylikedrinking

20、械斗与美梦

　　狮子不会在意绵羊的想法。

　　*

　　特级和二级的差距有多远呢？

　　几分钟前，虎杖和自己当着这只因为“窗”的误判从一级咒胎进化成特级咒灵的面大吵了一架，后者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谁决定留下来送死。他们谁也无法说服谁，虎杖无论如何也不认同他的那句“你要活着”。

　　他们彼此言辞激烈的赶对方走。

　　“我已经发誓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死去——”虎杖的制服上多了两个被鵺抓出来的深深的窟窿，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别趁着我分神就乱擅自做决定啊！”

　　伏黑惠被碎石压在底下，头重脚轻一时没起来，就在刚刚，特级咒灵打断了他们的内讧，两个人什么都没争辩出来就被双双砸进了坑里。他想救虎杖，让鵺带着对方走，可虎杖不配合。

　　虎杖和他不一样，虎杖只是一个被卷进咒术世界的无辜可怜人，他可以活下去。

　　“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伏黑惠面色平静，想唤回虎杖的理智让他顾全大局。

　　“我走了之后你能对付特级吗？！”虎杖不依不挠的质问他。

　　“我能啊！”他终于忍不住大喊。

　　伏黑惠满意的看到虎杖愣在原地，心里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对，没错，就是这样。像一场等待多年的报复。

　　伏黑惠，你发过誓要让善人得到公平。

　　“轰”的爆炸声突然从巷尾钻入耳模，铁栈栏被拦腰炸断，身后的水泥墙碎成几截石块当头砸下，虎杖面带惊恐的朝他伸出手——

　　他没有实力调伏魔虚罗，那是禅院家记载以来最强大的式神，但他可以用一条命选择和咒灵成为共同仪式者，这样式神现身就会杀死咒灵，而作为代价自己也会死去。

　　伏黑惠接受这个结局，不如说从选择成为咒术师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准备。

　　头顶的碎石块劈头盖脸的无情朝他落下，锋利的边缘割伤了他的侧脸，就像那年割伤他脸颊的冰冷雨滴。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瓢泼大雨的夜晚，他站在巷口，看着雨水混着鲜血倾泻而下，在咒灵嘲弄的大笑中俯身抱紧了自己。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能坦然的接受，原来这么多年，自己依旧没有走出那个漆黑冰冷的巷口。

　　特级和二级差距有多远呢？

　　曾几何时他也问过五条老师同样的问题，咒术最强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一笑，并不言语。

　　也许像银河之于土地这么远吧，他最后想。

　　意识飘离之际，反而触发了些美好的东西。

　　那是在哪一年？

　　结束了训练的五条老师告诉他，他们要去京都参加参加觐见神明的洗手祭。

　　京都天满宫七夕祭是御洗手祭，原是供奉了某种神明的仪式，在吟唱了和歌之后，用水罐和角盆洗手，这随意的洗手动作被保存了下来，是每个京都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五条老师不是什么正常人，一路上他开始逐一点评京都的七夕祭祀活动。

　　“说起来，天满宫的御洗手祭，为何现在却发展成在天满宫一起洗脚呢？真是令人费解。”

　　他听完，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也逐渐浮现出迷惑。

　　是啊，洗手动作的仪式为何会变成洗脚？说洗脚也不太合适，其实就是大家光着脚在御洗手池的泉水中行走。

　　五条老师在水中不好好走，还像小孩子一样玩水，玩的过了火，踩起的水花溅湿了身边人的衣服，那人大为恼火，直接把五条老师推倒在水池中。

　　他记得那人是在京都高专执教的歌姬老师。

　　五条老师从水池中站起来，身上干爽的没沾到一滴水渍，他好似看不懂歌姬老师的脸色，口中喋喋不休道：“惠还记得我们在堀川看的天河友禅染吗？都说‘光影银河’那段路是京都七夕祭中最——浪漫的一段路程，可我却是牵着惠的手走过，真是为了惠做出很大牺牲啊！明明就应该和一位绝色佳人走过吧！”

　　他终于发出轻轻的一声“哦”，作为对五条老师的回应。

　　京都堀川在七夕时会被妆点成一个光影的梦幻世界，由竹子制成的拱廊全部包上细密的LED灯阵，如同漫天的银河。

　　那时的他还有明亮的未来，小小的他还记得那片漫天烟火是如何绚烂的演绎在自己面前。那明亮的火光燃烧着天空，好像要把天都照亮。

　　他感受不到如梦似幻的浪漫，只记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只记得五条老师明明想要牵起的是歌姬老师的手，却被暴跳如雷的歌姬老师一个巴掌拍在脸上。

　　幸好老师有无下限，不然顶着巴掌印的他一定很滑稽。他在心里偷偷想。

　　最后五条老师委委屈屈地拉过他的手，被牵着手满脸不高兴的他，看着歌姬老师指向的流光溢彩的天空，满目震撼。

　　“看，那是光影的魔法！”

　　他还记得歌姬老师摸着他脑袋时的手掌温度，他也记得五条老师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唇。

　　他们三人一起望着光影中纯净又充盈的掘川流水，那是伏黑惠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安宁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