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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琼楼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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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谢书情这么一问,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地聚到他身上。
面对众人的审视,江无有却显得从容多了,他云淡风轻地答道:“猜的。”
这回答实称不上哄骗,但也实在显得敷衍,看谢书情看他的样子又确实不像假话,况且自己的玉令下落所在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他一个外人又如何得知,无非是为了和时危作对而逞一时之快罢了。
他撇过眼神:“闲得慌就一起出门。”
江无有插着手,偏头一笑:“乐意之至。
渝阳城分南北两市,由汾河将其一分为二,建有六行桥横跨河岸,南市靠临港口,商贾实业聚集之地,北市汇集当地人文风貌,宅家住所较多。
谢书情今日的目标,自是北市。
南市往来人群较多,大多是暂留此地的商队或外乡人,若要探听消息,当地人活跃的北市才是最佳选择。
“六行桥,这也没有六行呀。”
四人刚出门没多久,便被一座约莫五六丈的巨型木桥吸引了注意,魁伟大观,威风凛凛,架于汾河之上,正是大名鼎鼎的六行桥。
其上人车并行,顺畅平稳,丝毫不觉拥挤之态。
但这显然和预想中的不同,时危打量了一番,道:“听这名字所述,还以为建有六道之多。”
不怪他这样想,就连谢书情一开始也是如此认为,若要按他预想中的模样,那这汾河上现下应有六座桥梁,依次排开......
哪曾想是这般姿态。
许是这样的误会已非初次发生,明安并未对他们的想法感到惊讶,而是心平气和道:“六行桥之名,来于建造者本意是为可供六辆马车并排而行之意。”
顺他解释众人一阵观察,发现还正如他这般所说。
此番工程,所耗人力物力,谢书情不禁在心底默默感叹一句真有钱,青越台在仙门百家中已可谓称得上豪门,只说那每年一度的百仙宴,别的门派可做不到。
其中亦少不了他平日里摸索的各种生钱门路,但这些在这渝阳城中比起来,只能算小孩过家家。
“瑶楼,是这个吗——”思虑间,谢书情看到了不远处绿柳掩映下,一座吊脚高楼。
听明安说,这是渝阳三十二家酒楼之首。
四人穿过繁闹的街市,瑶楼真实面貌才展现出来,角楼坐落于湖水中央,四周无任何回廊通道抵达中心,唯有岸边等候的花船,送人入楼。
瑶楼内部比外边看起来更为瑰丽,画梁雕镂,丝竹绕耳。
“师兄,我同掌柜打过招呼,直接上去就行。”按理讲,瑶楼的雅座都是需要提前交付定金按顺序入座的,可凭借着明家在渝阳的地位,只是顺嘴的事。
“不用了,就这里。”谢书情四下环视了一圈,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靠近戏台,听得方便。”
江无有看出了他的用意,却仍旧故意道:“书情喜欢看戏?”
他掀起长袍,落坐下来,朝对面望去:“怎么,我若说喜欢,你要上去跳一曲?”
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正当众人一脸看戏,等着如何收场时,江无有却猝不及防道:“说起唱戏,此行一趟,我倒有些自愧不如。”
说完,他的眼神落到了明安的脸上。
他话里的针对意味过于明显,明安被他这样意有所指地点出,不忍愣怔了一下,眉头微皱:“江宗主这是何意。”
桌上气氛骤然紧张,谢书情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
江无有倏地轻笑出声,无辜道:“嗯?我不是在夸明府昨天请来的戏班很厉害吗。”
他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倒让方才猜忌的人处于尴尬中。
谢书情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点菜吧,点菜,小二——”
他就多嘴了一句,牵扯出这么一坨麻烦来。
时危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
瑶楼的酒菜与戏确实一绝,但对谢书情来说,却毫无用处,他特意选了这个位置,为的就是观察楼内来来往往的人,不承想坐在这里半天,都毫无收获。
除了酒肉之交,便是美女如云。
连主动攀谈的由头都找不到一个。
见他一脸心不在焉,时危询问道:“师尊,要出去走走吗?”
谢书情转念一想:“也好。”
正要起身,衣角却仿佛被什么扯住了,他回头瞧,对上一双稚嫩的眼睛:“美人哥哥,可以让我吃一口吗。”
说罢,他咽了咽垂涎的口水。
看起来是个流落附近的乞儿,衣衫褴褛脏污,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能看出原本样貌,好像还是特意擦拭过的。
“小孩儿,美人哥哥是不能吃的。”江无有撑靠在桌上,懒懒道。
乞儿听他这样说,吓得立马将手松开,谢书情光洁的桃色衣摆上,登时留下一团黑手印。
一记眼刀飞去,干坏事的人只是低头闷笑。
谢书情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儿,想吃什么自己夹。”
说罢,将他拉到了座位上。
因方才那句玩笑,乞儿迟迟不敢动筷,局促在原地,谢书情给他夹了块儿卤牛肉到碗里,乞儿这才不再拘束,当即大口大口朵颐。
台上又上了新戏,四人趁这空隙又饮了几杯,瑶楼的酒果真厉害,谢书情自认酒量不错,眼前也竟悠悠模糊起来。
“通——”四颗脑袋整齐地倒在了桌上。
乞儿见状,立即放下了手中筷子。
谢书情离他最近,他率先认准这个目标,手向他腰间摸索去,刚一触及,手腕却被猛然逮住。
“这是作甚。”原本该倒在桌上的谢书情此刻突然转醒,正直直地盯着他。
乞儿回头,看到桌上剩余三人也在此时抬起头,分明没有昏迷之意。
他这才意识过来,自己被骗了。
方才喝酒时,众人便看穿了他的把戏,想在这四人面前耍心眼,实在不自量力。明安本有意拆穿,谢书情悄悄使去眼神想顺水推舟教他长个记性。
见他年岁不大,在外乞讨应是无奈之举,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想要干这等子送命的事,明安不忍劝慰:“你年纪这般小,若因盗窃断送此生得不偿失。”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银袋,递到面前:“若你愿意,随我回明府,以后也不至于流浪,若你不愿,这些银钱,你自拿走,以后切莫再行这般事。”
那如山丘状的银子放到桌上,连谢书情都不认感叹一句:不愧是明家......
不过,出门带这么大一袋,他真不嫌硌得慌吗......
身侧的时危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道:“师尊,今日出门明夫人特意交代了六长老,切莫让你和......”
说到此,时危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往旁边撇去一眼:“和江宗主觉得怠慢。”
那名字被他叫得糊弄不清,快速带过。
江无有斜眉,问道:“我的名字有这么让你害怕?”
“你......”
“行了。”谢书情再次挺身劝架,“你们两个都住嘴。”
说话间,他的手下突然一松。
“师尊!”
“师兄——”
那乞儿趁几人松懈时,及时挣脱了束缚,泥鳅似的一窜到了窗边,他们现在的位置虽是一楼,但湖面少说也有数丈之高,一个不稳,就会坠入楼外冰冷的湖水中。
他们本意是为劝导,若伤了性命岂不倒损阴德。
“你别动!”
这句劝阻就像是摆设一样,全然被乞儿忽略,他没有丝毫犹豫,连一丝停歇都无,从谢书情手中跑到窗边,翻身一跃而下。
一气呵成。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谢书情当即飞身过窗,紧随其后一并跳了出去。
即便知道他并不会有问题,但时危和明安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瑶楼四面环水,本是渝阳一大美景,岸边时常围了游人观赏,本平风浪静,突见一个小孩子飞身跃下,岸边登时惊叫一片。
而后又立即飞出一道新的身影,两个人直直往水中坠去,眼见那孩子即将坠入湖水,这个高度下去,他肯定得当场晕厥,保不齐还容易砸出内伤。
他来不及多想,凝神聚法,数道碧光似丝绦自谢书情身上散出,形成包围状撞向乞儿的方向飞去,眨眼间他便被一道碧光裹住,此时他离那湖面仅有毫厘之差。
“万幸。”谢书情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因这一下出手,四周此时已围上了许多看客,渝阳周边都没什么仙门在此,平日里便是见个术士都稀奇,这会儿纷纷看戏似的争先恐后,想要一睹真容。
众人眼里,只觉得那瑶楼飞下的身影似琼花飘坠,飞身擦过湖面,稳稳将失足孩童救于危险之际。
“好!好!好啊!”等谢书情将孩子抱到木台上时,环岸突然响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拍掌叫好,称赞声延绵于耳。
等那三人从瑶楼出来时,脸上和谢书情一样,都不约而同地挂上了茫然。
怀中小孩此时又想挣开谢书情的手,他不忍道:“小孩儿,我救了你,不求言谢,但也不至于立马就要跑吧,况且你方才还想偷我们东西,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他这样一番话,放到寻常孩子身上定会吓得不行,可这个乞儿一看便对这套熟能生巧,当即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坏人!”
这下四个人都纷纷地“啊?”
可惜,他忘了,岸边皆是亲眼所见的人,这招放到这里不管用了。
看来这个小孩儿并不能用寻常之法教导,非常人还是得上非常手段。
“你不知道吗,我们都是不律宗的弟子,宗主刚出关,正帮他正四处抓小孩炼药丸呢。”江无有沉下神色,微带笑意,朝他走过来,莫说小孩儿了,即便是他们看了都觉得此人全然一副嗜血魔头之态。
“你们都是坏人!和仙人府的人一样!都是坏人!”
闻言,谢书情一怔:“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