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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占卜屋 ...

  •   再睡醒,天已经大亮,晴朗的日光从古木间隙照下来,被绵延的积雪一映,整片禁林都闪着辉煌的光。
      被诺拉带去先知婆婆的屋子里时,芬里尔还沉浸在早上的幸福中。

      “婆婆,芬里尔他……”诺拉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不用废话了,我知道,这股狼骚味,和那只蠢狗一模一样!哼哼……众神陨落一千年了,祂们那些爱宠异兽,不是都跟着一起死干净了吗?怎么还留了这么个东西……”

      先知婆婆仍旧是没有好气地嘟囔半晌,绕着芬里尔打量,忽然一动手指,将一道带了魔法的尖锐气流向芬里尔的后颈划去,风声响起的瞬间,他就伸手挡了回去。

      先知婆婆退开半步,阴森森地瞧着这个高大、沉默,浑身狼味的小子,哼笑了一声:
      “挡什么挡?取你几滴血占卜你的前因后果而已,外面多少人花钱都求不来,你倒……”

      诺拉直觉先知婆婆的试探没那么无害,但这是收留了她们三姐妹的长辈,诺拉心里还是尊敬她。
      她看了一眼芬里尔,小狗立刻向她投来了委屈的眼神。

      诺拉心软了一下,但还是从腰带里抽了一把精钢匕首出来,没说话,向芬里尔一伸手,芬里尔立刻递上自己的胳膊,诺拉轻轻划了一道小口,血珠渗出来。

      “什么蠢狗……倒是听你的话……”婆婆依旧是嘟嘟囔囔,一伸手就把血珠接了过来,手心燃起白色火焰,烧着那三滴血。

      木屋门窗都关着,屋内却平地涌起一阵旋转的气流,卷着先知身上丁零当啷的水晶吊坠胡乱摆动。
      “过去……不祥,现在……不祥,未来……不祥……彻彻底底的不祥!”

      血被烧干,先知的干枯的身躯如深秋落叶一样发抖,厉声念出了占卜的结果。

      “即使这样,你也要留下他吗?”
      “可是……他只是一只小狗。”诺拉回答。

      婆婆叹了口气,把他们两个轰出去,叫他们不要再在自己的房子里呼吸,污染空气。

      诺拉知道,这就是婆婆允许芬里尔继续留下了,开心地拥抱了一下芬里尔,诺拉就扑进新鲜的雪地里打滚去了。
      她原本还有点忐忑,如果先知婆婆拒不接受身上明显背着秘密的芬里尔,她们是不是就又要搬家了呢?好在她说话虽然难听,心还是很软的。

      芬里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起来玩雪。他一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诺拉只好朝他走过去,说外面好冷,回屋吧,然后牵过他的手。

      她发现芬里尔即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袍子,手心仍然是热热的,很好摸,于是贴紧多摸了两下,回屋一放开,却感觉芬里尔身体僵僵的,脸蛋红红的。

      “你发烧了吗?”诺拉很奇怪,从昨天开始,这个男孩就总是像发条生锈了一样,动不动就脸红发楞。
      芬里尔听到问话,用水亮亮的蓝眼睛看她,眼神十分灵动,一会儿像急于扑上来贴贴的小狗,一会儿又像守礼懂事的乖巧弟弟……

      就在芬里尔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朝诺拉走了一步的时候,她却听到窗户笃笃响了两声。

      一回头,是一只纯白的机械夜枭,爪子上绑了信筒。诺拉去拆开一看,原来是姐姐们送来的信。

      “索菲娅和莉莉丝叫我……速归?还要带着先知婆婆?占卜屋出事了?”

      诺拉提起裙子跑到先知屋前敲门,没有人应声,直接开门,却发现婆婆不知何时离开了,屋里炭火尚有余温。
      木屋后门有一串脚印,延伸到一个传送法阵前。
      那法阵通向的地方不是固定的,每一次都要用咒语启动,诺拉还没有正式学过魔法,实在找不到她去了哪里。

      没办法,诺拉咬了咬牙,来不及再去找她了。
      叮嘱芬里尔留在这里等先知婆婆回来传口信,她自己则跑到屋前,找到回狼镇的传送法阵,将颈上吊坠的那颗黑曜石坠子按进阵心,天旋地转一瞬间,诺拉已经回到了占卜屋的后院。

      两个姐姐都在前厅,似乎是来了不速之客。

      “五分钟内,我要见到‘那位’先知,不然,你们两个和这间没用的鬼屋就一起烧掉吧……”
      一个衣着考究,面容姣好的贵妇在侍卫的簇拥下,对占卜屋里面的两个女孩吐露着嚣张的威胁,说到后面,她的语气甚至转向了一种诡异的温柔:
      “把你们都送去陪他。”

      诺拉蹲在窗子下面露出半个脑袋端详前厅情况。
      她一眼就看出来,停在门口的那辆黑漆马车极其低调,却极不普通——那马不是用鼻子呼吸的,而是从头顶冒出一缕白汽来,车一停下,白汽也就消失了——这是一匹假马拉的蒸汽动力车,伪装成真马混迹在狼镇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之间,免得吓着他们。

      这种客人在狼镇这种边陲小城可不常见,是富人?贵族?还是……神族?

      正在诺拉打量的时候,那女人还在步步紧逼:
      “我不要什么瞎子占的塔罗牌,也不要哑巴画的星图,我只要‘那位’先知,你们不是送了信吗?人怎么还没来?”

      她很激动,窄臂宽口的礼服袖子间闪过了一星银光。

      诺拉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第一,那女人袖子里有魔杖;
      第二,她的侍卫也都是巫师;
      第三,她身上穿的裙子有丝柏鹿角的银色暗纹。
      这不是富商,也不是贵族,这是继承了狩猎女神血脉的阿尔特弥斯家族!七大主神家族之一!

      怎么办?如果是主神家族的巫师,他们绝对会毫无顾忌地砸一间小小狼镇的小小占卜屋,事后也理所当然会安然无恙……她要找“那位”?是先知婆婆?可是婆婆已经好几年不出面为族外之人占卜了,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而且婆婆现在真的赶不回来……

      情势却不容诺拉继续思考这些问题。那女人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点了点身侧桌上摆着的一块钟表,笑着说:
      “你们还有一分钟。”

      明明是她在威胁,女人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几乎是摇摇欲坠,她身后的一个黑袍人想要上前搀扶她,却被一把挥开,魔杖从袖子里滑到了她的手心。

      “这是我的命吧。”她几不可察地叹息道,“别害怕……很快……”

      说着,她捏住了魔杖,咒语转眼就要出口——

      诺拉心一横,实在不能看着她烧店伤人,她站起身,推开占卜屋的后门,一步跨了进去: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哑巴大姐索菲娅愣住了,盲眼二姐莉莉丝愣住了,那位贵妇也愣住了。

      她袖中的魔杖随着她轻轻一摆袖子的姿势收回去,转身仔细打量这个……衣着简朴的少女。

      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深褐色素面长裙,半长的黑发随意编成辫子垂在颈侧,袖子里没有魔杖,周身也感觉不到一丝魔法的气息。

      然而,她从占卜屋的后院里忽然现身,神态自若地与自己这一群人对峙,不见半分惧色。
      正在那贵妇考量间,诺拉走近一步,那双波光洌滟的绿眼睛猛然摄住了她的心神。

      那一瞬间,似乎你的过往,你的如今,你的未来,你漫长而短暂生命中的每一个切片,所有的狂喜、悲伤、苦痛、甜蜜的心绪,甚至你前溯千万年直至诸神纷争的混沌时代的血脉起源,那双眼睛都能洞穿。

      两个姐姐却被她口出的狂言吓到了。索菲娅拼命给她使眼色,莉莉丝趁她走近摸索着掐她的胳膊,两人都叫她别掺和这件事情,却都被诺拉不动声色地挡回去。

      诺拉知道危险,但是现在先知婆婆无法现身,两个姐姐又早就在她面前出现过,除了自己顶上,还有什么办法?

      婆婆的占卜屋收留了她们孤儿姐妹三个,外加一只捡来的小狗,是她们难得的家,如果今天被烧,就算婆婆不要她们赔钱,今后又靠什么活着呢?

      诺拉心里坚定得很,对她们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她披上了一件带兜帽的黑袍,向贵妇一伸手:“夫人,请跟我来。”

      进入暗室,开灯,屋里响起齿轮啮合的咔嚓声,几盏昏黄小灯的光线从暗室的四个角落照射出来,在桌上的大水晶球中相汇,又从几颗小水晶球中折射开。
      光线交织成了一张网,人在其中,像是被命运捕获的游鱼。

      那贵客看着是真的焦急,明明对诺拉的身份还心存疑虑,却也不再求证,她往桌子上拍了一个钱袋,散开口,露出里面明晃晃的金索来。

      诺拉挑了挑眉,这么大方?这倒是意外之喜,她掂了掂重量,满意地收下了,立刻就进入正题:
      “您要找的人,简单讲讲吧。”

      那贵妇看诺拉如此胸有成竹,又一口道破她在找人,已经信了大半,开始讲述:
      “是我的儿子弗朗西斯,他被黎明教团带走了。”

      诺拉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应该是狩猎家族的旁支,但是却觉得“黎明教团”有点耳熟,一边回忆自己是在哪里听过,一边不动声色地听客人讲下去。

      “昨天晚上,他和一帮朋友跑到城西去玩,遇上了一间蒸汽机厂起火……爆炸之后,他就失踪了。”

      爆炸?诺拉心里一沉,但又觉得不对劲,如果是爆炸,为什么这位女士这么确定,她儿子是被带走了?

      诺拉抬眼,示意她继续说。

      “我知道他没死,是因为他身上有……有我之前留过的一个咒语,我现在还能感知到他,他肯定还没死……还没死,但是我们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一大半,他自己肯定没有这种本事,即使是……也没有多少人有这种能耐,这肯定和黑魔法有牵扯……又快到魔法学院入学测试的日子了,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可是……”

      说到后来,她已经有点神经质了,那张美丽的面孔上爬满了惊惶和痛苦,泪水蜿蜒而下,像面具的裂缝。

      诺拉却在听到魔法学院的时候停顿了下,心里却涌起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努力定了定心神——既然这女人说确定她儿子没死,那就先找。

      “我要三件东西,第一件是他的血肉发肤,第二件是他经常触碰的贴身之物,第三件是他倾注过极大情感的东西——可以是爱恋、痛恨、暴怒、怜惜……您都带来了吗?”

      那女人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取出了几根头发:
      “这是第一样,从他枕头上找的。”

      她又拿出一块怀表:
      “这是第二样,他七岁时的生日礼物。”

      “然后是第三样。”那女人说着,将自己的双手搁在了桌子上,“就是我。”

      诺拉嘴角沁出一丝古怪的笑,看着她说:
      “母子之间的情感自然是深厚的,不过依照我的经验来看,母亲对儿子的情感,往往要比儿子对母亲的情感要强烈得多,您确定您……能满足条件吗?”

      然而那女人却冷冷地笑了一声,不是对着诺拉,却像是在自嘲,她抬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堪称妩媚的表情:
      “我能确定,他对我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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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哼哼!随机森林堂堂回归!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