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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熊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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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拉……”芬里尔顶着一张红扑扑的清纯脸蛋,艰难地开口:“你先起来。”
诺拉坐起身,歪歪脑袋。
芬里尔假模假式地咳嗽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一件东西:“你说的是这个吗?”
芬里尔手中,赫然就是诺拉提到的,禁忌魔杖。
“我刚才架着她的时候感觉她的袖子里有东西,就吓唬她一下,趁她挣扎的时候拿出来的,我怕是危险的东西。”
两人在半空中对视几秒,诺拉忽然笑起来,眼睛变得弯弯:
“诸神在上!我从来不祈祷,但是诸神在上!我有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棒的小狗!”
诺拉开心极了,拉过芬里尔的脖子,在他侧脸上吻了一下。
“我刚才没有说完!我,我大概猜到这维多利亚是怎么拿到这根魔杖的了!”
诺拉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她自说自话,只有对面的小狗被一个脸颊吻和诺拉生动鲜活的表情完全摄住了心神。
“这些事情我也是最近才渐渐搞明白,之前,弗朗西斯的母亲说,临近魔法学院选拔,他心情不好,又说他是刚刚大学毕业……你看维多利亚对神血至上论的崇拜,如果弗朗西斯觉醒了魔法能力,他怎么可能不去帕拉斯上学?他一定是一个……‘绝燃者’。”
芬里尔知道什么是绝燃者,就是魔法潜力存在,但无限趋近于零,以至于不能使魔力测试水晶球碎裂哪怕一条缝的人。
他们的名字可以出现在生死石碑上,这意味着直到那一天来临前,谁都不能确认自己不是绝燃者。
可能要除了“天赋巫师”们,他们背负的是另一种诅咒。
这些高贵血统的巫师家庭中出生的孩子,前十八年在对魔法的憧憬和对神血的自矜中度过,接到入学选拔通知后更是三个月的狂喜和欢乐,一朝测试,看着其他巫师迈入魔法殿堂,而自己却被判定为 “家族的耻辱”“被神抛弃的人”。
魔法的大门不但在他们眼前轰然合上,还要顺便夹掉他们的鼻子,这真是莫大的悲剧。
如果弗朗西斯是绝燃者,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没有入选魔法学院,因此去上了人类的大学,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黑魔法教团找上了他,这应该就是两兄妹手里禁忌魔杖的来源。
天幕深蓝,大地漆黑,飞毯如静湖上一只小船在茫茫黑夜里向前滑行,诺拉贴在芬里尔怀里,耳边是他的心跳,芬里尔低头看诺拉,觉得现在她像一只小动物。
维多利亚被留在前往狼镇的路线上,诺拉和芬里尔则转道去熊堡。
熊堡位于兽息堡东南方向,魔动列车的车程大约两小时,飞毯则更快些。
两人依偎着沉默,前方的地平线逐渐推进,终于闪起了一点点的亮光。
那是城市,是庆祝节日的人间灯火。
诺拉和芬里尔在郊区的夜色中降落,卷起飞毯进城。
戴上兜帽,诺拉和芬里尔就像城市中时而出现的低调巫师一样,没有人敢贸然搭话,就连巡警也当作没看见他们——免得招惹到贵人。
他们挑昏暗的巷子走,用灯红酒绿的影子、机械运转的轰鸣掩盖自己,躲藏可能遇到的真巫师。
两人顺利地来到了维多利亚给出的地址。
和其他钢铁砖石搭建、插着根根烟囱的笨重建筑不同,维多利亚的这间别墅是以木头为建筑材料,在熊堡的富人区里也显得别致而低调。
芬里尔正要暴力开门,被诺拉拦住,她拿出那条沾着芬里尔鲜血的飞毯往大门上按,打算废物利用。
接触到鲜血的那一刻,一个金色的六芒星法阵就从木制门扉之上显现出来。
法阵明灭几次,门却迟迟未开,正当诺拉疑惑是不是血液不够新鲜,打算自己再放一点试试的时候,门却悄然打开了。
二人走进院子,大门在身后合上。
从二人脚下亮起两条绿色的灯带,缓缓向前延伸,直至房屋地基,随后,别墅内部的灯也亮了。
诺拉边走边打量这间奇妙的别墅,不得不说,这种低调的豪奢震撼住了她这个“粗鲁的乡下混血种”。
和其他以蒸汽机供能的建筑不同,这栋房屋是完全的魔法驱动,每一个法阵都精确、灵敏、高效、环环相扣,且异常智能。
诺拉知道自己要来找什么——弗朗西斯的房间。
维多利亚这种刚成年的大小姐,养在兽息堡神殿里,由神殿巫师教导基础知识和魔法常识,她接触到禁忌魔杖的机会绝不是在兽息堡中。
而且,弗朗西斯至少有八天没有出现,兽息堡却毫无察觉,这说明弗朗西斯平时根本就不住在那里。
那么,这幢房屋的主人就很清楚了。
诺拉和芬里尔分头开始找,在二楼,诺拉打开了一扇门。
这是一间朝南的卧室,面积很大,却被各种杂物堆满,书架根本装不下书本,成堆的羊皮卷、云母纸从地板摞到天花板,各色宝石有的成串悬挂,有的镶嵌在黄铜底座上当摆设,有的被安在各种木材的顶端做成魔杖的形状,但感受不到一丝魔力。
书桌后面列着四五个储物柜,里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以及风干蟾蜍、风干蜥蜴等动物制品,甚至还有一些分辨不出物种的白骨。
尽管场景已经如此混乱,房间里最叫人心惊的却是十二对被钉在床头的鹿角,从下到上排列,大小依次增加,密密麻麻,仿佛会在夜里向枕头上的脑袋伸出它们狂乱的枝桠,将人绞死其中。
单单只看这间屋子,弗朗西斯恐怕比真正的巫师还像巫师。
诺拉原本目标很明确——找弗朗西斯身边和魔法,尤其是黑魔法有关的可疑物品,然后依次占卜,总能找到要找的人。
弗朗西斯的母亲应该不知道,他儿子不单是黑魔法的受害者,还是黑魔法的参与者,诺拉由此推断他平常应该是比较收敛的。
没有想到,维多利亚给她的这个地址似乎是弗朗西斯用来囤积魔法物品的秘密仓库,里面从黑到白,琳琅满目,每一件看上去都很可疑。
诺拉思考一下,取出了那根禁忌魔杖。
她不清楚魔杖具体应该怎么使用——占卜用不上这东西,更不清楚禁忌魔杖的原理,她试着将它握在手中,像先知婆婆那样画圈。
随着魔杖尖端搅动空气,诺拉感觉屋内平地起风。
那魔杖仿佛有灵,微微发热,温柔地牵引诺拉向前走去,诺拉手忙脚乱地从遍地杂物中穿行,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了——弗朗西斯的书桌前。
魔杖停住,诺拉也停住,魔杖的尖端忽然往旁边撇去,打到了一摞乱七八糟的书本。
一个深红皮革封面的笔记本从书堆里露出了烫金的书脊。
诺拉抽出这个本子,打开一看,是弗朗西斯的日记。
?
禁忌魔杖这么聪明?
她甚至没有念任何咒语,也没有动用自己的占卜能力,禁忌魔杖怎么会知道她在找什么?而且定位如此精准?
要知道,就算是之前在占卜屋暗室中,她都需要与被搜寻者强相关的物品才能做到逐步定位。
想了一会,想不明白,诺拉只能将其归咎于是自己对魔法,尤其是黑魔法的奥秘了解太少,索性抛开,打开弗朗西斯的日记,从中找寻线索。
这本日记从四年前开始。
996-03-15:
“该死的日记,
我希望我没有活下来。
该死的阿曼达为什么要救我?废物就应该去死!!!!!”
这是第一页,很简短,看时间应该是他参加魔法学院入学选拔的后一年,刚刚进入人类大学的时候。
一年过去,弗朗西斯的字里行间依旧浸满了怨愤。
不过,“救我”?弗朗西斯这一年间还尝试过自杀?还有,阿曼达是谁?
翻开第二页,入目就是大团漆黑的墨水,他似乎写过什么,但已经完全被覆盖住。
接下来的第三、四、五页也没有能够辨认的字迹。
直到第六页,文字才重新清晰起来。
996-04-07:
“我试过了,我不能进行元素攻击,不能画法阵,咒语念出来也没什么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废物!
不过,阿曼达给我的这根魔杖居然可以用。
念咒语的时候只要挥动这根魔杖,有大概一半的概率是能成功的。
五十次,试了五十次,成功了二十七次,这很好,只要练习!”
诺拉皱起了眉头,看第一页的时候,她猜测“阿曼达”是弗朗西斯的母亲,也就是到占卜屋里的那位贵妇,可是……她怎么会有禁忌魔杖?还把它给自己的儿子?
诺拉开始跳着翻动。
第二十五页
997-01-15:
“没用!怎么都没用!这是废物!我是废物!都是废物!
我应该去死!”
第四十八页。
997-04-22:
“什么税收?什么供给?愚蠢的水种受众神庇佑是他们的至高荣耀,都已经被恶魔蛊惑!恶魔!世上所有的财富都属于众神,属于神族!”
第七十页。
998-09-19:
“他说的对。”
第一百页。
999-04-25:
“血,是因为血!只要有更多的神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很简单!”
第一百四十三页。
999-06-18:
“他说的对。我不完全是我。
阿曼达太恶心了!去死!我才不要赫尔墨斯的肮脏血统!
污染,这是污染,必须清除……”
第一百五十九页。
999-07-13:
“怎么办?我需要一个阿尔特弥斯。”
第二百页。
999-11-12:
“他不敢,我知道。他们都不敢。
但她只是个女孩,还订了婚,早晚要离开狩猎家族,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还有弟弟,所以没关系。”
第二百一十三页。
999-12-06:
“他们太害怕了,不能告诉他们。
我必须脱离,是的,维多利亚死后我必须也得消失,我们都要消失。
等等我吧,我亲爱的妹妹,你的生命可以在我体内延续。”
这是日记的尽头。
诺拉已经浑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