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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元旦 ...

  •   严堂站在窗边,看着夜空被一枚枚烟花点亮,将整个世界装点得如梦似幻。金色的光辉一明一暗,装缀在他倒映在玻璃窗的脸上,窗内的严堂却隐藏在一片斑驳的阴影中。

      一阵微信铃声响起,是严知打过来,严堂接通视频。

      “哥,元旦快乐。”镜头前严知咧着嘴说道。

      “还有10分钟才跨年呢,你说早了。”严堂随意地说道,眼尖地发现严知所处的地方有些陌生。

      “你在哪儿呢?光线那么暗。”

      严知的咧开的嘴角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有一些闪躲。

      “我...我在昆城,就他那儿。”说完严知就埋下头,不敢去看严堂的脸色。

      严堂抓着手机的指头也有些发白,他的脸埋在阴影下,牙关的肌肉有些吃紧,上下的唇瓣像是一对吸磁,闭得严丝合缝。

      严堂的沉默让严知有些心虚,但他还是继续开了口。

      “哥,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他...他快不行了。”,严知的眼眶有些发红。

      “肺癌,医生说就这一两个月的事。”

      提起那个人,严堂总是沉默的像一堵墙,又冷又硬。然而不管这堵墙有多厚,岁月的鼠蚁却总爱在墙角作祟,日积月累的啃咬嘶刨,突然就在某个阴雨天啃出一窝透风的洞。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严堂维持着平缓的语气。

      “哥!”对面的严知有些着急,“当年他把你一个人丢在火车站是不对,可人之将死,再怎么说他也是咱...”

      “他不是我爸。”严堂的胸膛有些起伏,面上却不显喜怒,像一座沉默的火山。

      “他扔了我一次,我也报警抓了他一次,父子情分早就绝了。”

      对面的光线真的很暗,严知的整张脸都在暗光里,无法看清是个什么表情,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哥,你不肯再认爸,是不是...是不是还在因为英姨的事恨他。”

      话一问出,严知就有些后悔了。视频里,严堂额头的皮肤因为用力而变得透明,凸起的青筋像一条蛰伏的青蛇,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严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对不起,哥,我不该提这个,但爸也很后悔,他也想再做点什么,弥补对英姨的亏欠。”

      “他就没有资格再提我妈!”严堂的神经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他的声音突然变大,像只应激的猫。

      “弥补?我妈死的时候他就该跟着一起去,现在来才来提,他不配!”严堂的呼吸开始变得短促,他憋着气,不想在弟弟面前暴露出更多的丑态。

      严知一愣,他从没见过严堂像这般情绪失控,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只是说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小。

      “哥,爸老了,想家了,他想奶奶,也想再见见你。”

      “想再见我?”严堂自嘲的笑了一声,“等他死的时候,我再考虑要不要见他。”

      “哥!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无情?”严知显然也被严堂的话激怒了。

      “你不认他,我和小妹还需要父亲,奶奶也还需要儿子。我会把爸接回贵城,我自己养,绝对不会跟你要一分钱!”

      一场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问候,因为一个缺位已久的人,最后变得不欢而散。

      视频挂了好一会,严堂才回过神,他双手环胸,和往年一样,隔在人潮之外,独自拥抱着自己。

      今天怎么就没沉住气呢?

      换做以前,他可是忍者神龟,从来都不会在弟弟面前这般情绪外露。

      可是,凭什么?

      曾经的屠者放下屠刀,浪子回头,伤者就得自动格式化过去所有的伤害,甚至要大度的去庆祝屠者的新生,以德报怨,助他立地成佛。

      明明被抛弃伤害的人是他,被迫一夜长大的是他,替他供养婚外子的是他,挣钱还赌债的还是他。

      可他呢,这么多年不曾露过一次面,到头来,一句他老了,严堂就得忘却一切,坦然接受他的回归?

      凭什么?就凭那可笑的父亲称谓?

      严堂苦笑了一番,他这是跟佟远东呆太久,连少爷脾气都学了个一两成。

      没有少爷的命,偏也想得这少爷的病,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近墨者黑,假期结束后,他还是回酒店住吧。

      严堂脑袋里盘算着怎么搬回酒店,心里却莫名地充斥着酸涩,像是灌了一大口柠檬汽水,细密的气泡全都堵在嗓子眼里,伴随着窗外的烟花轰鸣,在喉管里轰然炸开。

      严堂突然想喝点水,冲淡胸口这股陌生的情愫。

      他踱步至客厅,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在中途瞥见了柜台上的葡萄酒,于是给自己满上,猛地喝了好几杯,直到喝得太急被呛到,他痛苦的弓着身子咳嗽着,剩下的半杯酒也搁置在桌上。

      严堂的客厅装修很简约,与佟远东明亮的暖色装配不同,屋子的配色不是灰就是白。只有木质的地板颜色,长期曝露在空气中,已经有些泛黄了,看着就像一块坚硬的黄色泥土。

      严堂想起了佟远东家里那张新铺的地毯,他承认,他有些对脚下那柔软的触感有了眷恋。

      “能给我也倒一杯吗?”佟远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客房里出来,他拖着腿挪到严堂面前,却在距离半米处停住。

      严堂盯着半杯水发了会愣,接着又抬眸,“我只有这一个杯子。”

      “是吗?”

      他听见佟远东的没有起伏的声线。

      佟远东眼睛黑沉沉的,嘴唇也快要抿成一条直线,他轻挑着下巴,与水平线形成一个角度,看起来像是身子在往后退。

      严堂没由来的有种对方马上就要撤离的感觉,回答的语速都变得快了一些。

      “我家里没来过客人,用品全是单人的。”

      “我是第一个来你家的?”佟远东身体向前倾斜了一点,直直地盯着严堂的眼睛。

      “是。”严堂这次回答得很诚实。

      佟远东突然笑了,好看的桃花眼变成了弯月牙,眼角弯下的弧度就像一个勾子,牢牢的勾住严堂的视线。

      他伸手拿过严堂的杯子,把剩下的半杯全都喝光。

      “没关系,我不介意跟你共用一个杯子,谁让我喜欢你呢。”

      说完,佟远动还不忘把杯子下翻,示意杯子里的酒已经喝光。

      严堂一把夺回杯子,怎么可以把他剩下的半杯水直接就喝了呢?

      还专挑他刚才喝过的地方下口,不嫌脏吗?

      想到这,严堂的脸有些发烫,手中的杯子也突然觉得有些烫手,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你不能这样?”严堂试图语气严肃一点,或许是紧张,声带还紧绷,说出来的话气势全无。

      “不能怎样?”佟远东歪着头,学着严堂的语气。

      严堂突然沉默了,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继续拒绝的。

      可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就是说不出一个字,严堂叹了一口气。

      “佟远东,你不是非得和男人才可以。”

      问完这句话,严堂又把目光转移到窗外,手掌不自在地揉搓着水杯。

      “可我现在非严堂不行。”

      外边烟花还在继续,每一次喧嚣都在严堂脑子炸开,严堂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佟远东撑着桌沿向前,握住严堂不安的双手,把水杯从严堂手中解放出来。

      温热的手掌贴着严堂的手背,严堂想收回双手,却被佟远东紧紧抓着。

      “严堂,你在害怕什么吗?”佟远东细细地观察着严堂的每一个表情。

      “我没有。”严堂的音调高了一个调,趁机收回了手,后退了两步。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佟远东抬腕看了一下表,“还有3分钟倒计时,0点的烟花一定很惊艳。”

      “嗯?”严堂的注意再次被佟远东的话题岔开。

      “给你十秒钟考虑,要不要跟我去楼顶看烟花?”

      屋子的光线有些暗,但佟远东的眼睛却很亮,像是黑夜迷路的航海,突然在前方发现的灯塔。

      “十、九、八...”醇厚的嗓音轻声倒数着。

      “去!”严堂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或许是酒劲上来了,光着脚就往门外跑。

      “别着急,把鞋穿上,外边冷。”佟远东追在后边,右脚却没有了之前的别扭。

      严堂早就已经跑到电梯口,连续按了好几下电梯键,似乎真的不想错过这次烟花秀。

      佟远东赶到的时候,电梯刚好打开,严堂已经站了进去,脸上带着异样的红晕,整个电梯间也充斥浓郁的酒气。

      “你……跑的好快呀!”严堂的大脑还有些迟钝。

      “要追你,能不快?”佟远东面不改色地靠着电梯壁,悄悄地踮起了右腿。

      电梯很快到了顶楼,严堂迫不及待的冲上天台,天台上的风很大,但却可以看到整座跨江大桥和绚丽的烟花。

      距离零点还剩1分钟,赶上了。

      严堂松了一口气,天台的风劲有点大,撞得他有些站立不稳,于是他往下蹲,慢慢地往地上坐。

      一个温厚的胸膛贴住了严堂的后背,“别坐地上,脏,旁边有送水管,坐那上边去。”

      佟远东瘸着右腿,左手捞着严堂慢慢的往水管上坐。

      等严堂在水管上坐稳了,佟远东却转过身,把严堂的右脚抬到了自己大腿上。

      “你干嘛?”

      严堂挣扎着把脚往后缩,没想到佟远东一手抓住严堂脚腕,佯装恶狠狠地朝严堂脚底板扇了两下,手掌带起的掌风像是轻柔的羽毛,挠在脚心,痒意在心中蔓延。

      “别乱动给你穿双袜子,天太冷。”佟远东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袜子往严堂脚上套。

      “这是一双吗?你已经给我右脚套了3只袜子了。”严堂有些想笑。

      佟远东瞥了严堂一眼,套完最后一只袜子又换上了严堂的左脚,“不想感冒就闭嘴。”

      夜风一过,从脖子里穿过,确实一阵凉意。可严堂的心窝却像是雪山上不起眼的枯井,突然被灌满了盈盈的温泉水,泡着整个人心口发软。

      佟远东给严堂穿完袜子,又重新侧回了身子,挡住了袭向严堂的寒风。

      “袜子是从你鞋柜里拿的,回去自己洗,本少爷可不会再帮你收拾。”

      佟远东眯着眼抬着下巴,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表情又出现在他脸上,可一次,严堂却不觉得这样的表情惹人厌烦,他反而有种想伸出手把这张脸捧住的冲动。

      他想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张脸,用视线好好地去临摹这个人的眉毛,眼睛以及嘴唇。

      好好研究一下这张脸的主人,是如何让他的情绪变得如此饱满,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出身,三番两次的任性妄为。

      “佟远东,我......”

      严堂想说些什么,远处的人声却开始沸腾起来了。

      “倒计时了!”佟远东指着江上的烟花,此刻那些烟花形成了数字在天空中形成倒数

      “十、九、八...”佟远东的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情意,目光从数字烟花上移开,闯进了严堂的眸底。

      “严堂,一起倒数!”

      严堂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他回望佟远东,舍不得分出旁的视线,声音也开始逐渐清亮,跟着佟远东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一,倒数完毕。

      一个巨大灿烂的2018出现在见面上,桥上以及江边的游客,情绪都到达了高潮,烟花的轰鸣声也变得更加热烈。

      然而严堂此刻却听不见也看不见,他的视觉,听觉都被眼前的人牢牢困住。

      “严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回避,但我能感觉到你的不安和害怕,所以,我愿意交出我的选择权。”佟远东神情肃穆,像是在做某种庄严的宣誓。

      “你的选择权?”或许是酒劲上头了,严堂此刻有点头晕目眩。

      “让我来追你好不好?你可以享受对我的任何驱使,也可以对我的追求随时叫停,换我来患得患失,担惊受怕。”

      佟远东每一个轻柔的字眼,都无比清晰地落到了严堂耳里,传递到酒精麻痹的神经。
      这一刻,大脑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好。”

      他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既惊异,又兴奋,他想他一定是醉了。

      佟远东的脸上终于绽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轻松又惬意,就像晴空里自由的云蕾。

      天台上,他俯下身,握着严堂的指尖,轻吻了上去,虔诚又珍重。

      “严堂,元旦快乐,你要快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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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大家好。 下本文预收《系统不让我跟你谈恋爱》。 走轻松路线,穿越+系统+权谋。 忠犬巫族侍卫攻 Vs 穿越行走哔哔机皇帝受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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