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泰泰

2、楔子‧真實

　　「啊哈~」我打了一個不雅的呵欠後，一腳擱在桌子上，然後順手的拿起放在桌上的玻璃瓶裝的牛奶，仰頭猛喝。

　　坐在我身旁的染塵一臉無奈的望著我道，「凝霜，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啦！」

　　「先等我喝完牛奶再說。」我繼續灌著牛奶，邊喝邊說。

　　染塵看著我的行為，雙肩完全的垂了下來，嘴角無力的抽搐了兩下。

　　染塵和我是同一個寢室的室友，不過為什麼男生和女生同一間寢室呢？那是因為染塵是唯一跟我同一間寢室，但是卻沒慘遭我毒手殘害的人，所以理所當然的被「暗夜之星」的司令安排和我住在一起，至於為什麼會有住宿制度，是因為我們這個工作機構，是不能被平常人知道的，所以只要是工作人員，都無可避免的要住在宿舍裡。

　　染塵和我，是政府背後的隱政府暗地機構「暗夜之星」的公務人員，雖然是公務人員，可是我們做的事情，卻和公務人員這四個字完全沒關係，不過說好聽一點是公務人員，說難聽一點是連打雜妹妹都不如的爛工作，雖說是爛工作，不過只要是道上的人，卻是人人搶破頭啊！

　　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他們在搶啥就是了。

　　「夜凝霜，你說你又幹了什麼好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楊主任，右手拍在門板上，左手緊抓著紅色的公文，一臉脹成紫紅色的站在我和染塵的休息室門前，扯開嗓子眼的大吼，「為什麼追捕一個小妖怪，可以搞到連妖王都來關切！」

　　哎…可憐的門，都快被拍到爛掉了……
　　我一臉憐憫的看著楊主任辣手下的木門，正可憐的發出慘叫聲。

　　楊主任似乎又因我蠻不在乎的神情，給刺激到的又開始大吼大叫，「夜凝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有啊！」我用小指頭掏了掏耳朵，懶散的回應。
　　嗯…說實在話，耳朵還真痛呢！

　　「那你到底是做了什麼好事！」楊主任咬牙切齒的說。

　　「也沒什麼，不過是在追捕的過程時，發生了一點小意外罷了！」我聳聳肩，笑得一臉燦爛的說，接著上前，拍了拍楊主任的肩膀，安慰的說：「反正這種小意外是難免的，你可以不用在意的！」

　　雖然安慰了一下楊主任，不過安慰一下過後，楊主任的臉色好像轉為青黑色，而且還目露兇光，大有再下一秒就要掐死我的衝動。

　　「你、你還好意思說！」楊主任再度大吼，右手的食指直直的指著我的鼻頭，破口大罵，「說你又不聽、做事又不經，為什麼你不像你妹妹一樣勤勉努力的做到最好！」

　　染塵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和楊主任，好像準備下一秒就將我們兩人拉開，免得慘事發生。

　　「我是我，她是她，不要把對她的要求，放在我身上。」我挑了挑眉，有些無賴的一笑道，「別忘了，就算我們流有相同的血液，但是終究是不同的個體。」

　　「……」楊主任瞪著我的臉，沈默了。

　　我看著楊主任，露出了一抹壞笑，「我自己知道我很美，但是主任，你這樣直直的看著我，我會害羞的！」語畢，故做嬌羞的用手半遮著臉，用眼角餘光看向楊主任，等著他的反應。

　　如我所料的，楊主任一臉想吐卻又不能吐的模樣，真叫我大快人心，同時也快要笑了出來，但是不能笑，因為我一笑出聲的話，一切都會破功了。

　　「我要先回去了……」楊主任臉泛著澀青色，拋下一句話後，轉身離去。

　　看著楊主任離去後，我便克制不住，歡快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咳…咳哈哈！」

　　「凝霜，你笑得有點太過分了。」染塵板起臉來訓戒著我，那張蠱惑人心的容貌，加上因有些瞠大而閃著水光的鳳眼，神情全然淨是嫵媚動人。

　　不過就算染塵板起臉孔，我也不會害怕，因為那張過分陰柔媚惑人心的美貌，再者染塵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人類，而且還是完全沒有受訓練過的，所以我完全不用擔心哪天染塵會比我還要強，然後壓到我的頭上來。

　　我抹著因太好笑，而笑出的眼淚，笑著回應他，「沒辦法嘛！誰叫楊主任的表情實在是有夠好笑的…哈哈哈……」

　　「唉……」染塵無奈的嘆氣，因為他完全拿我沒轍。

　　一身夏威夷裝扮的夭華，面帶怪叔叔式的笑容，對著我和染塵道，「呦~凝霜、染塵，有工作了喔！」

　　「說出來聽聽吧！」我趴在沙發上，懶懶的用命令口吻說。

　　「在北部的水庫下游那，有人發有人魚存在著，因此上面的人發公文下來說，要我們這個隱世處在今天去處理一下。」夭華單手插口袋，另一隻手那著白色公文，吊兒啷噹的笑著說道，「如何，要接？還是不接？」

　　「有錢拿嗎？」我有些散漫的問，神情和眉宇只有懶這一個字而已，「沒錢的話，我可不幹，我才不要做白工呢！」

　　「妳的固定薪水呢？」夭華一臉疑惑的問，接著似笑非笑道，「怎麼？不夠你花啦？」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才不是咧！」

　　「那是怎麼回事？」夭華輕皺眉頭，淡淡的問。

　　我將頭埋在沙發上的靠背枕頭上，拒絕回答這個丟臉的問題。

　　見我拒絕回答問題，染塵便好心的替我回答夭華，「凝霜在追捕的過程中，每次都有點失誤，因此上面的人決定要扣掉凝霜半年的薪水。」

　　「哎呀！凝霜妳還真是有夠強啊！還『每次』有一點失誤呢！」夭華毫不懂得客氣是什麼似的，在我這個正主兒面前大笑。

　　夭華，你死定了！

　　像是注意到我的殺人視線的夭華，正努力的收起自己的笑意，正經的看著我，但是他微瞇的雙眼，卻洩露出他的真實情緒。
　　「當然會有報酬，大約一、兩萬吧！」

　　「怎麼那麼少啊？」我弩弩嘴唇，有些不滿的報怨。

　　「都有個萬字還嫌少啊？」夭華顯然被我的發言給嚇到了，「現在工作都不好找，失業的人口也越來越多，能有錢可賺，你就該偷笑了，還嫌？」

　　我將頭埋在沙發裡，悶悶的說：「真是的……我接就是了嘛！」，接著悶著問：「上面是要怎樣的處理法？」

　　「上面的說，隨你的意思處理，不過不要讓普通人看到喔！」夭華笑著回應，接著哼唱著小曲兒道，「接就好了，我現在就去上報囉！」

　　最後夭華的臉上，掛著賤笑，邁著八字步離去了。

　　我從沙發上起身，懶散的在沙發上半坐半躺的模樣，十成十的像是個流氓，不過個人覺得自己比較像是無賴，而非流氓就是了。
　　「染塵，怎麼辦啊……我實在是提不起精神去公作……」

　　「快去吧！」染塵溫和的笑著說，像以往的說話方式說：「我會在家等你回來的。」

　　我扒了扒頭髮，懶懶的起身，有些不耐煩的回應道，「知道了啦！」

　　最後，染塵送我送到門口，然後笑著目送我離去。

　　強忍著內心的不安，前往目的地，但是心中的不安感卻隨著一步又一步的步伐而越深，快將我壓垮。

　　突然，我的右手被人握住，我心一驚，快速轉頭看著站在我的身後，緊握住我的少女。

　　「怎麼了嗎？」我有些訝然的問著少女。

　　少女的雙眼是混濁的白藍色，明明該看不見的雙眼，卻在下一秒讓我有股，其實她看得見的錯覺，少女嬌小的身子，幾乎全都包裹在黑色的袍子裡，但是裸露在黑袍外的小臉，神情竟是憂傷及憐憫。

　　少女輕柔的嗓音，柔和的令人不自覺的去仔細去聆聽，「你再向前走的話，將會失去最重要、最珍視的人，但是同時也將會逼得你看見真實。」

　　「你在說什麼啊？」我有些恐懼的將少女的手扳開，穩住心神，勉強笑著說。

　　少女站在原地上，聲音淡然的說道，「有一天，你定會後悔的。」

　　那清脆的聲音，宛如耳旁的低語，不停的在我腦中迴繞。

　　別開玩笑了！

　　○◎○ ○◎○

　　「璘雲，為什麼要告訴那個人類，只屬於她的『未來』？」突然出現在黑袍少女身旁的蒼藍色長髮少女，正微微皺起眉頭，語氣淡然的問。

　　蒼藍色長髮的少女有一雙妖異的眸子，右眼是近透明的銀藍色，左眼則是詭異的宛如爬蟲類般的倒豎瞳孔，正漾著燦金色的熒光，而那張白皙的美麗臉孔，左半邊爬滿了青黑色的花紋，像是刺青的花紋般的華美，雙眼卻像是沈靜的湖水似的毫無波紋。

　　璘雲聳聳肩，輕輕一笑，飄然的回應道，「我只不過是想知道，早就知道未來的人類，是否還會繼續犯下早就知道的過錯，還是就此改變未來呢？」

　　蒼藍色長髮的少女雙眼冷然望向那名已走遠的人類，抿起嘴，沈默不語。
　　如此濃郁血緣的氣息，如果努力一點，想必那個人類終有一天，會強大的如仙人一般……

　　「螭瑤，我們回去吧！」璘雲神情溫潤的說完後，接著自逕的轉身離去。

　　螭瑤收回視線，跟在璘雲身後，一同離去。

　　○◎○ ○◎○

　　等我一到達目的地時，夭華早已在那兒等著我了，只不過他的臉色卻極為的難看。

　　「怎麼了？」我有些擔心的問。

　　夭華臉色鐵青的回應道，「我去對上面的人報告有關今日的公事，但是上面的人的反應，竟然是根本沒有這件委託案！？」

　　「什麼意思？」我吃驚的瞪著夭華，消化著他所帶來的訊息。

　　夭華一改以往的輕佻，臉色凝重的對著我說：「我看我們先回去看看，我總覺得這件事，似乎是有心人一手策劃的。」

　　「嗯。」我板起臉孔，難得嚴肅的點頭。

　　小跑步跟在夭華身後，不到三十幾分鐘便回到我和染塵，兩人的宿舍前。

　　夭華看了看四周，檢察不出什麼怪異的地方後，便安心的對我說：「看來是沒什麼異狀，可以放心了。」

　　「喔。」我輕輕的應了一聲。

　　夭華笑了笑，「那我先回去囉！」語畢，便轉身離去。

　　看著夭華離去後，我壓著心中的不安，轉開宿舍的門把，推開那有些搖搖欲墜的木門。
　　「染塵，我回來了！」

　　然，回應我的，淨是滿室的死寂。
　　「染塵？」

　　我疑惑的在寢室內走來走去，試圖找出染塵的存在，突然，一股人的氣息出現在我身後，我開心的轉身，但……我還沒看清楚來的人的容貌，就感覺到大腿以下的部份受到重擊，而無力的趴倒在地上。

　　腳痛到沒有知覺，想必是斷了吧！
　　我忍著腳痛，勉強撐起身子，看向襲擊我的人。

　　那是一個與我長像有三、四分像的少女，她是與我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夜寧星。

　　「呦~是你啊！」我用雙手撐著自己的身軀，笑著對自家妹妹打招呼。

　　夜寧星也笑了，有些猙獰，有些愉悅，「你知道你的室友在哪嗎？」

　　「染塵他在哪裡？」我瞇起雙眼，冷冷的問。

　　「怎麼？你現在都如此的狼狽了，還有心情去管一開始就不是你的搭擋的人？」

　　一開始就不是你的搭擋的人？

　　我不明白的看著夜寧星，看著她一開一合的唇，我幾乎都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唉呀！」夜寧星嘲諷的對著我笑道，「你還不明白嗎？」

　　我有些失神的反問：「明白…什麼…？」

　　「我好心的告訴你吧！」夜寧星高傲的說，「染塵打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搭擋，他之所以會在你身邊，是因為我對他的要求，所以從一開始的接近、話語，全都是他都是在騙你的信任。」

　　我狠狠的瞪著寧星，怒吼道，「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了！」

　　「是玩笑嗎？何不用你的雙眼證實看看呢？」夜寧星輕輕一笑，接著轉頭對著木門口喊道，「染塵，告訴她一切。」

　　看著一身白衣的他緩緩的走進來，第一次覺得染塵他，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陌生……

　　明明只是兩步之差，但是為何我卻覺得我們之間，隔了千山萬水…呢？

　　「你…對我說的話，從來都不是在騙人的吧！」我微微一笑，輕輕的說。

　　「是騙人的。」永遠帶著笑顏的臉孔，依舊帶著笑，吐出的言語卻將我在下一秒，完全凍結。

　　很冷、很冷……
　　打從心底，冷到血液裡。

　　每次都說不會拋棄我，可是…到頭來，不過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大家都在說謊…呵…大家也都在騙人…哈哈…」我低低的笑了起來，「誓言是如此的脆弱，脆弱的連我……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如此懦弱了……」

　　夜寧星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低聲的低喃道，「已經不行了嗎？」，接著又說：「算了，你就和你充滿回憶的宿舍，葬身火海裡吧！」

　　夜寧星笑著說完後，放了一把火在我最愛的沙發上後，轉身帶著染塵離去。

　　想哭，卻沒有眼淚，只剩無盡的黑暗。

　　我翻身，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火舌一點一點的吞食著，我殘留在心中，那最後一點的溫柔和記憶。

　　很熱，卻也很冷。

　　抬起手，觸摸著那不知想觸摸的事物，不過終究是什麼都抓不住。
　　「怎麼辦……大火焚燒起來了……」

　　視線漸漸的模糊成一片，黑色與火紅的色彩交織，成為記憶，最初也是最後的記憶。
　　「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