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烟湮

1、第一章

　　虚侍郎府后院不起眼的地方，有一棵歪脖子桃树。树龄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长得倒是很高，却从未有人见过它开过花。
　　那年的春天，庭远就这样拉着墨延的手，在歪脖子桃树下许下一辈子的愿望。
　　“等我们长大，一起考取功名，以你我才学报效朝廷，然后再一同等它开花！”
　　对此，墨延只是一贯那样温和地笑笑，他总是如此不愠不火，便如桃花花瓣般轻忽，庭远喜欢他这样的气息，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好。
　　那个时候的春天，特别漫长，少年不识愁滋味，在庭远的眼中，天是蓝的，树是绿的，一切都是那般美好，天下仿佛没有办不到做不成的事情。
　　鹏越长空千里，年少轻狂。年少的庭远尚不懂得，同样年少的墨延却已知晓，这世间总有许多事偏偏由不得自己，更何况是想要事事顺心？虽然明白，然而命运的无常，他们却是之后才真正体会到。

　　庭远是虚侍郎的小公子，是整个侍郎府最宠爱的人。而墨延是庭远的伴读，说穿了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虚若谷多年来，只迎娶了一位正房夫人，而虚夫人一直身体虚弱，也只生有这么一个子嗣。由此便可想见庭远自小生活在怎样的关爱之中了。虚若谷对这儿子寄寓了很高的期望，所幸庭远也极是聪慧好学，十二岁便有才名在外，虚若谷很是满意。
　　墨延刚来侍郎府的时候，不过是安排给庭远做个书房下人罢了。庭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微低着头，挺直了背站在那里，低垂的睫毛之后是温润却无法忽略的光芒。庭远当下便对墨延极是欢喜，也不管什么礼数，只是拉着他的手笑道，“你别做什么下人啦，做我的伴读，我们一起读书好不好？”做不做下人，哪里是自己能够说了算的，墨延心里清楚，却还是温和地笑了笑。
　　之后，经不住庭远的软磨硬泡，虚若谷脸上虽然有一点难看，最后还是应承了，墨延终是成了陪伴庭远读书的人。后来回想起来，也许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以后要是还有人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庭远赶走了那几个欺软怕硬的下人，挥了挥拳头，刚刚的怒气却在看见墨延的笑容之后消失无踪。那还粘着血迹的嘴角，红肿的脸颊，让还年少的庭远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心痛的感觉。“我不会再让人欺负我的好兄弟的！”这是承诺。这一句，墨延把它深埋在心底，很多年，很多年。

　　庭远不知道的是，墨延真的是他的“兄弟”。十岁之前，墨延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父亲的。那一年，久郁成病的母亲的手最后滑落，临别之前对哭泣的他说出了一直隐瞒的事实，这时墨延才知道自己也有一个‘爹’。紧握着母亲留下的信物，为了母亲最后的心愿，墨延终于来到虚侍郎面前时，眼前那个该称呼为‘爹’的人，脸上没有喜悦，没有温情，有的只是刹那的震惊无措和随之而来隐藏的厌恶。
　　不过这个所谓的‘爹’对自己来说也算不错了。墨延这样对自己说，起码他把自己留下来了，起码他没有赶自己走那么绝情。他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不接受又能怎样呢？十岁的墨延，已经开始明白，什么是人生的无奈。自己或许少了点骨气，少了点烈性，墨延后来有时候会这么想。那个时候他能够思考的时间总是少得可怜，所以他总是没办法继续想下去。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就算重来一次也许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或许是因为，很多事情他早已不再在乎。
　　这孩子样子真冷淡，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真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要留下他。
　　对啊，也不知道那乡下小子拿什么骗着少爷，还非让他当伴读，哼。
　　并不小的声音，墨延知道这些人是故意让他听到的。妒忌和怨毒的目光刺在身上，墨延只当作没看见。他只是不明白，同样都是被别人看不起的下人，这些人却又何必踏贱别人？踩比自己更软弱更低贱的人，就能让心里好过些？墨延心里低笑，却又有些同情他们。不过他还是面无表情，当那些人那些话都不存在一样，从他们面前若无其事地走过。
　　看啊看啊。那些仆人夸张地叫喊起来。他那什么态度，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呢，还不就是个下人！
　　是啊，自己也不过和他们一样，下人而已。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墨延独自洗着身上的大小伤痕时，对着夜晚清冷的湖面看自己的脸这么想着。他低低地笑，嘴边扯起一个弧度，却比哭还难看。
　　下人而已。墨延对自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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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某人想写虐心文了……所以开了这篇……
　　大家想要怎么虐主角，可以告诉我……酌情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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