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我》辛阙

8、Chapter7

　　走远后，越昭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为何对她如此看重？莫非是看上人家了？”

　　“在越昭姐姐眼里，我多看谁两眼，就是对谁有非分之想。”寄夜回嘴道。

　　“你千里迢迢将人从金沙域带回来，她伤了你你还这么关心她。最重要的是，你看她的眼神，啧啧，不简单。”越昭也不甘示弱地回嘴道。

　　寄夜：“是吗？或许是看她顺眼吧。”

　　越昭：“那敢情好，认识你八年来，第一次看到如此和眼缘的。和的还是姻缘。”

　　寄夜：“说实话我认真思考了下，姻缘也不是不行。”

　　越昭叹了口气，揉揉寄夜的脑袋，开玩笑道：“回头我找个丹青人把你那不值钱的样子描下来，你自己好好欣赏吧。”

　　“我可提醒你啊，明日你就将她送回训奴营吧。这毕竟是凤王殿下点名将她关进去的，没有凤王的令，你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训奴营其他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可那个管婆明显是瞧不上你的，在凤王和孤氏之间来回游走。她表面上不会给你难堪，背地里给你下套跟狗皮膏药一样，难甩得很！你现在刚在朝上出了风头，万事还是小心些好。”越昭提醒道。

　　“嗯，我有分寸。没有必要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来日方长，什么时候你找个合适的理由将她拉出来，总有机会的。”越昭宽慰道。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通过曲径幽深的小竹林，就来到了木岚的屋中。

　　寄夜推门而入，就看到木岚一袭青衣，端坐在椅上，手中正翻着一本古籍。见寄夜来了，木岚招呼寄夜过来坐下。

　　“岚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寄夜问道。

　　木岚神色有些疲倦，闻及此，微笑道：“桌上的，是凤王的药。前几日凤王差人来我这，要几副安神的药。你帮我带回去吧。”

　　寄夜嗯了声，又看看木岚，木岚说完，神色又不知不觉染上愁容。木岚自小看着她长大，她对这位岚姨印象很好。小时候，寄夜的好奇心强，十万个为什么滔滔不绝，旁人解释一个两个，后面她再问就会搪塞她。木岚不会，她会给她耐心解答，直到寄夜问完为止，末了还要夸她几句。

　　见木岚似有心事，寄夜试探地问了句：“岚姨没别的事了吗？”

　　木岚方才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回过神来，看看寄夜，轻声道：“那个姑娘，等她好的差不多了，就将她送回训奴营吧。”

　　寄夜：“越昭跟我提过，我知道了。”

　　木岚看出寄夜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不知怎的，她就开始语重心长，道：“寄夜，你做任何决定，走的每一步，都要慎重。不要让自己将来有后悔莫及的念头。不要像我一样。”

　　寄夜：“可还是走错了怎么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木岚：“明知错却一意孤行和错而不自知，本质上的根绝都是需要去弥补。然而前者会产生心魔，后者却不会。”

　　寄夜：“岚姨觉得，自己是前者？”

　　这时，里屋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木岚没有回答，二人就这么缄默着，直到声儿渐小，慢慢归于平静。木岚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默默地进了里屋，出来时端着一盆清水，盆中有被鲜血染红的帕子。越昭连忙上前，从木岚手中接过。

　　寄夜没有注意到盆中有什么，因为此时，她听到了一阵时隐时现的风铃声。可她记得，岚姨喜静，宅子里，是不会挂风铃的。

　　寄夜以为木岚是换了喜好，笑着问道：“岚姨，我好像听到了一阵风铃声，响的很有规律，似又有两种不同的声。声儿不响，却很清脆。还挺好听的。”

　　木岚闻言，眉头一皱，立即抬眼，目光聚焦到寄夜脸上，久久说不出话。

　　“你方才说，你听到了什么？”木岚似是不敢确信，又问道。

　　“一阵风铃声。”寄夜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是它吗？”木岚取出袖中的一块竹牒，递给寄夜。风铃声变得更加清晰，同时也从悠扬婉转变得躁动急促。

　　寄夜点了点头，接过竹牒。竹牒上凹槽不平的是符箓，可奇怪的是，这张符箓明显符文只画了半边，另一边刻意地空了出来。

　　“你将血滴入画符的那边。”木岚道。

　　寄夜照做，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血缓缓流入凹槽里的符文。将符文完全淹没后，霎时，铃声消失了，竹牒上被血染红的符文闪烁起红光，整块竹牒开始晃动起来。突然，竹牒符文的那边蓦地变得粉碎，随后又是一阵红光伴随着悠扬的铃声，一枚风铃缓缓落入寄夜的手中。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寄夜瞪大了双眼，看看木岚。木岚却是很淡定，眼里露出欣慰的神色。

　　“这是双生铃，其中的一只，它已经承认你为它的主人了。”木岚的神色较之她刚进来时，已经变得有所缓和。

　　她眼中泛着泪光，拉起寄夜的手，道：“寄夜，你是第一个被它承认的。现在，我想求你，帮我办一件事。”

　　寄夜不明所以，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越笙为何体弱，常年病卧床榻吗？这其实，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明知错而为之，造成的悲剧。”木岚往里屋走去，寄夜跟了上去。闻及此，她的思绪顿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说是不可置信，倒不如说是根本不信。

　　从她记事起，她就知道，岚姨有一个徒弟，是个病秧子。如今她已是大姑娘了，越笙的病却还是不见好转。她想问，但每次提起越笙，岚姨的脸色就会变得不怎么好看，所以她只能作罢。

　　来到越笙床前，寄夜微微皱眉，她经常来看越笙，这次的越笙像是比之前还要憔悴了几分。越笙微微睁开眼，见到是寄夜，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即使她如今没有什么力气。

　　“寄夜，你搭上越笙的手，越笙会告诉你，在她视角内发生的事情。”木岚道。

　　“师父，这……”越笙似是有什么顾忌，看看木岚。

　　“没事，双生铃认了她为主。”木岚道。

　　越笙先是诧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寄夜就搭上了她的手。寄夜感觉眼前白光一闪，她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睁开眼，寄夜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意识。她知道，自己这是灵魂出窍了。周身是一片混沌，她的眼前开始闪过帧帧画面。

　　一个漫山遍野都是鲜花的村子里，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时正值寒冬，漫天飞雪，百花凋零。整个村子，皆是皑皑白雪的景象。

　　三个小童结伴出去玩雪，不经意间，竟走到了一片冰面上。那冰面看着非常厚实，但小童们还是记得大人的叮嘱。他们只在冰面上看了看，就开始往回走。

　　这时，其中一个小童惊呼起来：“哎！你们快看啊！冰面上有东西！好像是一朵花！”

　　其他两个小童闻声转头，纷纷张望着问：“哪里？哪里？”

　　“你们看啊！就在那里！”最先发现的小童焦急地指着冰面中央的方向。

　　然后，三个小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完全忘记了大人们的叮嘱，在冰面上快步走向目的地。

　　“哎哎！你们快来看！就是这个！一朵冰花！”最先发现的那个小童指着冰花大喊道。

　　“哇！好神奇，真的是冰哎！”其中一个小童还伸手碰了碰。

　　“不过，为什么它左右两边长得不一样呢？”

　　“真好看！我想带回去！”

　　“你这个傻子！这可是冰哎！你带回去了，它还怎么活！”

　　经历了冬日最寒冷的那几天后，冰花开始有欲裂之态，那三个小童那日依依不舍地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因为此时的民间，已经临近除夕了。

　　那朵冰花从严冰中生长出来，根也深深扎在冰中，花也是晶莹剔透的冰状，左右两边却各不相同，乍一看，以为是俩花共用一株茎生长。

　　这一天，几天没见到的三个小童居然来了。他们找到冰花时，眼中是喜悦的，他们很庆幸冰花还在。于是，他们就像对着老友久别重逢般，对着冰花喋喋不休。

　　“双生花！我们来看你了！”

　　“哎，为什么叫双生花呀？”

　　“左右两边长得不一样，一看就是两朵嘛！”

　　“那你能看出来这是男是女吗？”

　　“笨蛋！这都没花蕊！怎么看得出来！”

　　“双生花，你答应我们一件事好不好？这个冬天过去了，我们再来看你！到时候，你可不要躲起来哦！”

　　三个小童郑重地跟双生花道别，又嘻嘻哈哈地去玩了。

　　这时，双生花中传来一道青涩的女声：“这三个小呆瓜，过了冬天冰都化了，怎么可能还见得到我们？”

　　花中又传来一道略微成熟的女声：“冰花要裂了，到时候，我们就都有独立的身躯了。你，有没有想过去哪？”

　　青涩女声：“跟着你呀！你这么孱弱，病殃殃的，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

　　成熟女声：“你可以不用管我的。在寒冰中破冰而出时，你能带上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风雪最大的那几天，你也一直护着我。我知道我是你的累赘，我不想拖累你。”

　　青涩女声：“少废话！如果我不想管你的话，在冰层中我就可以不带上你，甚至风雪夜时，我还可以趁机吞噬你。既然同生死了，我们就关系匪浅了！等修成人形后，我俩肯定长得一模一样！到时候我们像人类那样，我是姐姐你是妹妹，我来保护你！”

　　成熟女声弱弱开口请求：“我想当姐姐可以吗？我来保护你。”

　　青涩女声一口否决：“不行！我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