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玄歌》泰泰

2、第一章‧鑽石與塵灰

　　「陽光普照時，灰塵也會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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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年前——

　　「螭瑤！」

　　螭瑤睜開雙眼，神情冷淡而沈靜，她微微的側頭，往樹下看去。

　　「白帝神君，有事？」
　　與其這樣好好的問，她還比較想學人間問法，來回應眼前這名，長相粗魯的大漢。

　　白帝神君笑著扯開她的問話，「螭瑤，你這樣還真像玄女呢！」

　　像玄女？那個無良豹女？
　　嘴角若有似無的抽搐似的抽了抽。

　　「白帝神君，您來找我，到、底、有、和、貴、『幹』、啊？」她面帶微笑，加重了倒數第二個字的語氣。

　　白帝神君扭扭捏捏的紅著臉道，但卻說得拖拖拉拉的，搞得螭瑤忍不住想吼人，「那個……我想請…嗯…你替我向星雨神君…嗯…說、說媒。」

　　原來是說親啊……
　　但為什麼對象是星雨神君？

　　螭瑤抽了抽眉，一副有些無奈的回應，「恕我無法答應。」

　　「為什麼？」白帝神君一臉不明白的樣子問。

　　「因為星雨神君和白帝神君您，都是『男人』。」螭瑤閉上眼，淡淡的說出理由。

　　白帝神君一副視死如歸、壯士斷腕狀的說：「在這個年齡不是問題，性別不是重點的時代，我和星雨一定能幸福的！」

　　螭瑤翻了翻白眼，無言外加鄙視的看著白帝神君。
　　有這樣的白痴神君，天界還有救嗎……
　　唉……只怕是沒救了……

　　「你不正常就算了，而且重點是，人家星雨神君可正常的咧！」螭瑤翻著白眼冷哼道。

　　白帝神君左手翹起蘭花指遮臉，右手則指著螭瑤，聲淚俱下的說：「你瞧不起我的愛情！」

　　螭瑤忍不住吐血加嘔吐。
　　這白痴在唱那一齣大戲啊！

　　「是、是，我就是瞧不起你的愛情。」敷衍的看著天空，回應道。

　　正當她想落跑時……眼瞳裡，映出了一抹銀藍色的色彩。
　　嗯……是他……說大神，大神就到。

　　「螭瑤，我來看你了。」一聲柔和如風般的嗓音傳來。

　　啊……的確是星雨大神啊……
　　嗯……至少天界還是有救……

　　往白帝神君那看了一眼，不看還好，看了反而想吐。
　　只見某人妖…不…某變態正故做嬌羞小媳婦狀的凝視星雨神君……

　　如果看見一名有著滿臉橫肉，齒中有菜渣，身長一米八渾身上下滿是肥肉的男子，而且還故做嬌羞的左手翹起蘭花指遮臉……不管怎麼想、不管怎麼看，就只有五個字可以形容——噁、心、到、爆、了！

　　噁心噁心太噁心，變態變態實在是太變態！
　　她強壓下快忍不住嘔吐的感覺，勉強對眼前溫潤如水的男子打招呼，「星雨大神，好久不見了。」

　　「我不是說了，別叫我大神，叫我星雨就好了。」星雨神君皺了皺眉，有些無奈的笑著說。

　　「是、是。」像對著白帝神君一樣，看著天空敷衍的回應道。

　　「螭瑤！」像是見不慣她敷衍的態度，星雨皺起眉，微微的不悅的叫著她的名子。
　　她不在乎的跳下樹，轉身就走。

　　「螭瑤，你……還要我等多久……」低喃如風，帶著遏不可止的憂傷，隨著風，吹進她耳裡。
　　她的心，因星雨的話，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一下。

　　「……也許永遠都等不到吧……」
　　因為在那之前，她的心，早就給了別人了……

　　無情的邁出步子，召出異界之門，抬腳，閉上雙眼，毫不猶豫的進入深如淵搬的黑洞裡。

　　所以，不要再等了。
　　因為，不值得。

　　當她再次睜眼時，眼前的一切，就是另一個世界了，也就是所謂的「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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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界。

　　異界之所以是異界，是因為異界是諸君手下，失敗的世界之一，因此俗稱「異界」。

　　然，這異界名為「非天」，意指「並非是天界的世界」，同時也代表著，這個世界也算是仿人間，一個還未發展出文明的仿人間。

　　就因這是個還未形成出文明的世界，因此人類貪婪、淫邪、無恥，讓人覺得噁心，所以她對於「非天」這世間的子民，總抱持著冷眼旁觀的態度。

　　冷著眼，看他們自取滅亡。

　　月光清冷，夜色籠罩大地，她獨自一人站在無人的沙場上，看著風吹起滾滾長沙，遍地乾痼的血漬、斷肢和頭顱，她就只是這樣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雪白的長裙，隨風翻飛，像是她嘴角永遠擒著的冷笑，劃出一絲冰涼如夜般的弧度。

　　一群眼瞳中泛著幽綠的狼群，向她低頭，表示行禮及對她的尊敬，她點了點頭，表示回禮後，狼群便毫不猶豫的吃起了沙場上的屍體。

　　有時她總覺得狼群並不如人類想像的殘忍，因為狼群通常會讓獵物快速死去，才不會讓獵物掙扎造成而無謂的損傷和痛苦。

　　就這種角度來說，走獸其實比人實際而仁慈，牠們殺生是為了活下去，而不是因為快樂，而人類則是為了私慾、為了權利、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而殺生，就這點來說，她反而覺得走獸或飛禽，遠遠比人類好上太多了。

　　說她冷血也罷，反正她也無所謂，因為她根本也不在意。
　　因為沒有心的人，該如何不冷血呢？

　　然，她卻不知道，有一天，她會為了一個人類，而咒殺「非天」的所有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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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非天」的第二天。

　　她常常聽到一個歌聲，如此清澈、柔軟，叫人忍不住沉淪下去的美麗音符，而且那一個清柔的歌聲，彷彿正在聲聲呼喚著她前去。

　　「在那條路上
　　響起的風鈴聲
　　依然留在耳中
　　凝視著
　　那遙遠的記憶
　　忍不住輕嘆
　　明明是絲毫沒有改變……」
　　靜靜地側耳聆聽，神情淨是迷惘。
　　究竟是怎樣的人類，可以唱出如此純粹的歌謠？

　　她不知道。

　　「心痛的感覺卻不斷的膨脹
　　無論再多的思念
　　你都已經不在了
　　好想去到你身邊
　　那怕是任何的磨難
　　我也能保持堅強……」

　　熟悉卻又陌生的嗓音和歌謠，每每都觸及她心底，那根最緊繃心弦，簡單的就平撫了她那充滿傷痕、空洞的心。

　　腳尖輕點地面，飛身前去那唱歌者的身邊。
　　突然的很想知道唱歌的人是誰。

　　那個人……會是他嗎？

　　「即使無法相會
　　還是可以遁尋著記憶
　　看見相同的幸福
　　連同那股幽香
　　煙花燦爛似的綻放……」

　　一股濃厚的煞氣與怨氣，覆蓋在那片大地上。
　　而那股濃厚的煞氣與怨氣，教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煞氣會如此的重？
　　這裡到底死了多少人，才聚集了這麼多的怨氣？

　　歌謠仍舊持續著，彷彿從來沒停過似的，像是要洗盡大地的悲鳴般。

　　「試著把心願唱給天空
　　相信心願會傳達到
　　那美麗的天空之上
　　請聆聽那最初的約定
　　以永恆的姿態存在著……」

　　腳著地，映入眼簾的是，不比沙場上還不血腥的畫面——乾痼的血漬交錯著新濺上的鮮血、斷肢和頭顱遍佈滿地，且還有女孩們正互相私鬥著，拿著兵器相擊，而沒有兵器便赤手空拳的相互死命的搏擊……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有些懵了。

　　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畫面，眼，不自覺的轉移到歌聲主人的所在地——那一個大約十一、二的小女孩。

　　女孩有著一頭水草般的墨綠色長髮，乖乖的披散在女孩的身側，右臉旁垂下一縷髮絲，那縷髮絲用一條紅繩綁著，一雙墨綠色的眸低垂著，望著懷中，那早已失去身軀、鮮血淋淋的頭顱，脣輕輕的蠕動著，唱著幾不可辨的歌謠。

　　一股熟悉的違和感在血液中裡竄動，感覺得到心，在見到眼前這個女孩，而開始跳動。
　　她，是誰呢？
　　她走到女孩面前，蹲下，望著女孩，而女孩停止歌唱，回望著她。

　　螭瑤有一片刻失了神，為了那雙美麗而純粹的墨綠色眼瞳，那恍若天上星子般的純淨瞳仁，「你，叫什麼名子？」

　　女孩抬頭，用那雙純淨、毫無黑暗的墨綠色眼瞳，看著她，天真而溫柔的回應，「玄，天羽玄。」

　　天羽……
　　天羽是伏羲大人的名子……

　　「那大姐姐你呢？」天羽玄看著她，用著那童音問著。

　　她看著女孩，對著她最厭惡的種族，說出了她的名子。
　　「吾名是為螭瑤。」

　　那是她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名子，而從未感到厭惡的感覺。
　　「我是來救你的。」

　　其實是被你的歌聲所吸引而來的……

　　「你可以救救其他人嗎？」天羽玄側著頭輕問。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不想。」
　　不是不行，而是可以救，但就是不想救。

　　「為什麼？」天羽玄困惑的問。

　　「沒有為什麼，只因不想。」她神情淡然的回應。

　　天羽玄揪著她，輕輕的問：「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她淡淡的說回應，「因為你像鑽石一樣。」
　　像鑽石一樣，在她的眼中，閃閃發亮。

　　就好像是他一樣。

　　天羽玄笑了，接著瑤搖頭，「陽光普照時，灰塵也會閃閃發亮。」接著輕聲說道：「就算不是鑽石，也會閃閃發亮，因為生命無貴賤之分。」

　　她有些愣住，「你……」

　　最終，只是無奈的搖頭，笑了，溫柔而美麗。
　　原來我生命中的光，是你。

　　你就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