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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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醒醒！”
采星小声又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晏怀姝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窗外，重新蒙上被子：“让我再睡会儿，天才刚刚亮呢……”
自家小姐水汽氤氲的双眼左顾右盼一番后重新闭上，脸上因睡得惺忪浮起两片红晕，无意之下一派慵懒婉转的情态，让采灵痴呆了一瞬。
旁的不论，小姐的容貌真是极好的……若不是名声太差，这京城第一绝色的头衔还真不一定是谁的呢。
再加上小姐这几日行事做派越来越清醒，采星越看心中越欢喜，直到窗外传来素月的低声问询声，她才猛地回神，赶紧伸手去摇晏怀姝。
“小姐！快起身吧！夫人在前堂候着了！”
晏怀姝猛地睁开眼睛。
还能不能消停点了！
神色恹恹地让采星帮她梳洗打扮完毕，晏怀姝苦着一张脸走到前堂，林氏已经带着两位嬷嬷端坐在正中，举了盏茶正缓缓吹着气。
见到晏怀姝，林氏优雅地放下茶盏，婉转一笑：“姝儿起了？快来，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晏怀姝勉强打起精神敷衍一笑，也不等林氏招呼，自己一屁股做到了林氏身侧，拎起茶壶倒了盏茶——温热的？那林氏在这吹个什么劲！
灌了两口茶水，她终于清醒一点，对上林氏嫌弃无比的眼神龇牙一笑：“夫人给我带什么来了？”
好歹维持住面上客套，林氏抬手让左后方的嬷嬷递上三本账簿，“昨日你父亲不是叮嘱我帮你盘点嫁妆吗？这不，我怎敢怠慢，连夜查了你母亲名下的庄子铺子。我帮你提前看过了。你母亲名下本来有京城中十间铺子和京郊的二十几处田庄。”
晏怀姝被自己亲生母亲的阔气惊了一下，好有钱。
不愧是老镇国公的独女，嫁妆如此丰厚。连晏首辅晏大人也是攀上镇国公府的高枝以后，仕途才一路飞升。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逝去。
见晏怀姝伸手接过账簿，林氏巧笑道：“不过啊，你也知道，你母亲去得早，这些铺子庄子缺了主事人打理，我一介深闺妇人懂的也不多，因此好些个铺子没经营起来，都没落了，连年亏损——”
晏怀姝听得直犯困，懒懒地掀起眼皮直望进林氏眼里，等她继续往下编，这个平静无波的眼神让林氏愣了愣。
抬起帕子掩面轻咳一声，林氏才继续道：“你毕竟是嫁入天家，嫁妆上断不能失了脸面，那些亏损铺子我不好再交给你。我盘算了一下，尚在盈利的三间铺子都在城东三大街上，是主营米面粮油的，你得空了可以前去查验一番。余下的，我再从府库中，给你拨出十万两白银来，给你添作嫁妆。”
一番话说得爱深情切滴水不漏，晏怀姝面无表情地翻看了两页林氏带来的账簿，账面上看确实是在盈利，不过盈利多少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她收起账簿，温驯地笑了下：“劳烦夫人替我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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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主仆三人站在粮油铺子里时，晏怀姝才知道林氏给她挖的坑不小。
东三大街是条热闹的商业街不假，但是一条街下来尽是烟花巷柳莺莺燕燕之气。胭脂铺、裁缝铺、成衣铺、首饰店……甚至京城里最有名的销金窟“百花楼”，也在此处。
谁会专程来这里购买米面粮油啊！
晏怀姝低头细致查看了一下铺中的粮食，尤其是稻米，颗粒细小，品相不佳。等铺子里的掌柜把当季账簿拿给她看完以后，晏怀姝默然无语。
是盈利不假，蝇头小利也是利。
门可罗雀的粮油铺子，靠着周围开店的寻常住户，勉强维持了个收支平衡。
其余两间铺子也是如此。
她捏着拳，盯着街对面人来人往的首饰铺子，那便是林氏口中“亏损严重”的其中一间，也不知林氏做了什么假账，她贸然去查，肯定一无所获。
自打穿越过来便每日躺平划水的晏怀姝，终于在连日的嘲讽打压和清贫生活中燃起了斗志。
忍不了了！
两件事立刻得提上日程。
一事，改良铺子，日进斗金走上富婆之路。
另一事，拿回属于晏怀姝本人的嫁妆，昂头挺胸离开晏府。
她誓还没立完，斜对面的百花楼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娇笑，甜腻婉转的音调拉回了她出离愤怒的心情。
“殿下~奴家整整盼了你半月，你叫奴家等的好苦呢~”
没见过世面的主仆三人齐齐勾头往外看去，只见一位身姿妖娆的美娇娘，正摇着轻罗小扇往来人臂上一倚，娇嗔着将头也靠了过去。
美人投怀，看得人心酥麻。
而被唤作殿下的人，晏怀姝从未见过，他身形高大，五官俊朗，身着玄色锦袍，宽袍大袖在行止间飘逸如风，通身风流潇洒之态。
采星捂着嘴转过头来八卦：“是六殿下！他身旁的女子是他在百花楼的红颜知己落烟姑娘，是百花楼的花魁。”
同是小院沦落人，晏怀姝奇道：“你怎么知道？”
采星声音放得更低、眼睛瞪得更大了：“小姐你忘了？半月前你带着我去百花楼，为着六皇子闹过一回，找的就是这位落烟姑娘。”
……晏怀姝一个头两个大，终于在混乱的记忆中翻捡出这荒唐的一幕。
就因为二妹和三妹唆使挑拨，在晏怀姝面前说她身份贵重，六皇子议亲首选必定是她，就是有个红粉知己拦在中间挡了她富贵路。哄得晏怀姝端出正宫姿态，连六皇子的面都没见过，便冲去找那红粉知己的麻烦。
当然了，最后被百花楼的妈妈喊了几个守卫将她扔了出来，传为街头巷尾的笑话，让晏首辅在朝中好几日抬不起头来。
她终于理解她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了。
轻咳两下，晏怀姝尴尬地抚了抚额头：“是吗，没什么印象了……哎呀，落水以后老是头痛，记性也不大好了。”
没参与那场闹剧的老实人素月赶忙上来查看，晏怀姝牵住她俩的手道：“无妨无妨，走，挑礼裙去。”
冤家路窄，她先避上一避。
粮油铺的掌柜给她们指了附近最出名的一家成衣店，名唤云绣坊。
晏怀姝迈进云绣坊端庄大气的前厅时，云绣坊的掌柜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给柜上的伙计使了个眼色，才堆起笑前来招待：“这位小姐想看点什么？”
这云绣坊果真名不虚传，品目琳琅，京中时兴的衣裙款式这里都有，好几身晏怀姝都曾在林氏母女身上见过。
她四顾一番，挑了一身珍珠白刻丝月华裙，想着四月份微冷的天气，又加了个天水碧云锦累珠小披风，“掌柜的，劳烦您把这两件拿过来看看。”
月华裙颜色润白素雅，面料也柔软舒适，加上碧云色的小披风，搭配起来倒是十分端庄雅致。
晏怀姝很满意，浅笑着对掌柜说：“劳烦您帮我包起来吧。”
说着态度自然地伸手便要去掏钱。
然后她脸色十分微妙地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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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绣坊二楼的雅间内，一抹淡色身影正端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对面百花楼的喧嚣热闹。他坐在一把做工精巧的木制轮椅上，一身月白锦袍气质悠然，青玉冠束起乌缎墨发，身后门扉轻启，他的鬓发无风自动。
“殿下，刘掌柜派人来说晏家长女正在楼下采选。”
来的人正是景王身侧护卫，江屿。他对于晏怀姝成见颇深，此刻如实汇报下掺了些忿忿的情绪。
祁则玉轻拨木轮，缓缓地转过身来。
昨日江掌事回府后，如实回禀了前去晏府送礼的境况，这位严肃的老掌事言语间竟没有寻常人对晏怀姝的反感，反而有些温和意味，可见这位女子与传言相去甚远。
昨日挑送的那些金玉华服，本以为是投其所好，倒是他少有的失策了。
“但纵使此女尚可，殿下值得赌这一次么？”彼时檐下，沉墨夜色中，那位看着他长大的掌事忧心忡忡。
“怀可死之心，行求生之事。江叔莫忧。”少年亲王端坐微凉风中，淡然一笑，岿然不动。
原本不论晏怀姝如何，他都必娶之。
不过此刻听着店小二的陈述，他倒是对她生了些兴趣。
云绣坊正堂内，晏怀姝正尴尬地思考，要不要坦白自己没钱？
前世去哪带个手机支付就好，谁能想到堂堂首辅之女连日常的花用零钱都拿不出来啊！
悄悄向着采星素月使眼色，两人摊着手表示无能为力，她们也甚少出门逛街，谁也没想起带钱这回事……
眉来眼去间，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娇媚女声：“哎~这月华裙不错，掌柜的，我要了。”
晏怀姝感天动地地转过身去，便看见救她于尴尬之中的，正是被“她”半月前扯着衣襟痛骂厮打的落烟姑娘，正挽着六皇子的手臂站在她身后浅笑吟吟。
……算了，还不如找个地缝呢。
她努力扬起一个真诚的微笑，抬眼对上落烟姑娘悠然自得的脸，谄笑出声：“姑娘好眼光，那这条白裙便让与你了。”
说罢便想放下礼裙溜之大吉，谁知那掌柜的眼力极差，朝着落烟歉意地拱了拱手：“落烟姑娘，实在是抱歉，这两件衣裙已由这位小姐先行选定了。”
落烟姑娘不屑地哼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晏、大、小、姐。”
一字一顿，语气中的恨意呼之欲出。
她身侧的六皇子闻言突然侧过头来，瞥了晏怀姝一眼。先是对着晏怀姝的脸愣了一瞬，紧接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缓缓开口：“是你打了落烟？”
晏怀姝擦了一把虚汗讪笑道：“六殿下，此事属实是个误会……”
没等她接着编，六皇子便不耐地一拂袖傲然道：“粗鄙庸俗，只会用那乡野村妇的野蛮手段。少白费力气了，你再怎么折腾我也不会看上你。”
晏怀姝望天垂泪，少爷，我也看不上你好吗？
奈何现实是谁拳头大听谁的。
她面上还是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福了福身笑道，“往日之事是臣女一时糊涂，在此向落烟姑娘说声抱歉。至于六殿下……是臣女无福，殿下大可放心，臣女绝不会再生纠缠。”
不知六皇子信与不信，反正他轻嗤一声低下头去哄怀中娇人：“别管她，你重新挑选吧。”
落烟恨恨地一咬唇，抬头娇声道：“殿下，我们去别处吧，妾身不想看见厌恶之人。”
“都依你。”六皇子轻笑着拧了一把落烟姑娘如水般的脸蛋，搂着她出门去了。
毕恭毕敬地目送一对伊人出门去，晏怀姝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住了。
松了口气，转身面向笑得富贵发财的掌柜他老人家，她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等等！落烟姑娘，你走了谁给我解围啊！
电石火光之间，她的余光突然瞥见自己耳畔轻轻摇曳的金镶珠翠耳饰，这是昨天景王送来、今晨梳洗时采灵随手替她挂上去的。
有了。
她飞快地摘下两侧精巧的耳饰，放到柜台上面，开口与掌柜的打商量：“掌柜的，实在抱歉，我今早出门急，忘了带上银钱，我把这副耳环压在您这儿，晚点再过来付账，您看行吗？”
刘掌柜看着前日才从他开在隔壁的点翠轩拿出去的耳饰，默了一默，刚要拱手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低沉清润的男音。
“晏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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