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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入樊笼(四) ...
他被禁足在常青院的一个多月里,大多数时候都在檐下煮茶、观雪。有时宋聿执笔抄书,偶尔抬头看她研墨。二人疏远地相伴,聊胜于无。
时序去如流矢,转眼又是冬至。
那是腊月里为数不多雪晴的日子,扶光映衬雪地,洒下一片暖融融的金黄。青松翠竹枝叶上的冰晶,如同琉璃般熠熠生辉,最后又在暖阳下融尽。
书房之中,宋聿照常先净手焚香,坐于案前,裁了页纸来。目光往窗外探去,只见空荡荡的院落,与寂寥的竹柏之影。
不知是今日躲懒......还是到哪里去了......
宋聿有意无意地等她许久,久到砚中的墨都干透了,直到他耐不下性子,亲自去寻。找遍了常青院的每一间屋子,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炉中炭火添了又添,壶中茶水续了又续,木案上的纸页平添许多心不在焉的痕迹。
更深夜静时,月色与雪色之间才见着个朦胧的人影,手中提着食盒,跛着脚朝檐下的少年走近。
宋聿连灯都忘了提,循声而去,忙问:“你今日去了哪里?”
岁宁浑然不觉他脸上的阴郁与担心,依旧笑道:“公子不妨猜猜?”
“母亲又传你去青璃院问话了?”
发上落了枯叶,衣襟沾了细雪,一双手冻得通红,她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眼中却满含笑意,“我去了栖春居,爬墙进去的,没人发现。今日冬至,我给周先生送了一碗角儿。还剩了一碗,带回来给你......”
少年看着她眼中笑意柔和,忽然没忍住这一刻的僭越,上前将她抱了个满怀。宽袍大袖遮去了身后的寒风,柔软的青丝垂落在杜衡馨香之中,蹭得她脖子发痒。
“公子?”
“下次先同我说,好不好?若是再给人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岁宁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唯有哽咽的声音诉说着委屈。
“抱歉......我只想让公子展颜。”岁宁伸出了一只手,似哄孩子般拍了拍他的后背,“却不想令公子徒增担忧。”
他不舍地收回手,后退两步,赧然背过身去,“是我该说抱歉,不该如此失礼。”
岁宁提起食盒问他:“冬至的角儿,公子还吃吗?”
宋聿攥紧了袖角,没敢回头,只说:“先进屋吧,屋里还剩些炭火。”
只是余下炭火的并非书房,而是他的寝居。绛紫纱帘层层叠叠,一扇绿檀花绘屏风隔绝了床榻,案侧十三盏青铜连枝灯照得屋内明晃晃,炉中银炭烧得正旺。宋聿收起软毛毡上散落的书卷,给她腾出个落脚的地方。
书满的纸页成堆,写坏的竹笔成冢,他都舍不得丢弃。实在难以将满室狼藉与素日里一丝不苟的公子相联系。
“公子一整日都待在房中吗?”岁宁开口问道,“我原以为冬至,公子会同长辈一起度过。”
“我称病了,没去。”
岁宁便也没再问,只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角儿放在他的面前,眼中湿漉漉的不知是蒸腾的水汽还是他的泪水。
“喜欢吗?”
“嗯。”他始终低着头,明明食不知味,却依旧含糊地回答。少年在心底对自己嗤之以鼻,竟被一碗角儿收买了,真没出息。
她又说,“以后每一年冬至都给你做,好不好?”
昏黄烛影下,宋聿盯着地上成双的影子出了神,他容许此人留在了常青院,容许她走进书房,最后希冀着,她能留在余后的年岁里。
见他又不说话,岁宁便起身走至书架前,随手取了本诗经来翻看。扉页恰写着两行小字:
“丙戌即去,岁暮霜天曙。云影山光,徒惊玉蕊香......”
“别念了。”宋聿上前夺过她手中的书,重新放回架上,也将书中诗篇与他心中的秘密一并深藏。
“不能看吗?”
宋聿道:“除了这本不能,其余都随你。”
“罢了,我回房歇息了。”
“稚容。”他忽又叫住她,“可否留下?陪我说说话。”
岁宁揉了揉眼,不免觉得有些困乏,只道:“夜已深,不若我去将被褥搬过来?”
“你......”宋聿倏然愣住了,低声斥她,“你怎的这般轻浮?”
“......”
须臾,他又道:“你身后柜子里有,自去取来。”
是日夜里,那只求荣华富贵的婢子忍着困意,陪她那渴求一丝真情的主子围炉夜谈。
岁宁蜷在绒毯里,看着那人仍端坐案前,不知疲倦地打着香篆,又点了定神香来。寒日里香烟萦纡极缓,杜衡与玉兰馨香淡淡,不惊不扰,许以云烟中的人一份安然。
宋聿问:“先生近来可还安好?他同你一样,每逢冬日便染咳疾。”
岁宁想起今晨翻过栖春居墙头时,那位道长正拿着树上的绳结往自己脖子套。尽管他差点自挂东南枝,岁宁仍是回答:“安好。”
宋聿又问:“那你呢?旧病未愈,又为何替我做这些?”
彼时窗外寒风呼啸,拍打着木窗,炉中炭火烧得正旺,哔剥作响。只听得她轻声问道:“因为我想知道,像公子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利益才能打动你?”
“你又在盘算些什么?”宋聿轻咳了一声,不愿给她答复。
“我别无所求,只愿常伴公子左右。”那双诚澄澈的眼眸认真地看向他,令人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她长了双善于说谎的眼睛,宋聿却透过这双眼,看到她温良恭逊的外表下,藏着个大逆不道的灵魂。
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喃喃自语道,“非得是利益,不能是真心吗?”如雪落的声音隐匿在风里,教人听不真切。
岁宁问:“公子方才说什么?”
少年倾身过去,问道:“方才问你,当真没别的愿望?”
岁宁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思忖片刻,道:“那就......愿公子前路少周折,省麻烦。愿长闲轻舟泛,仰观游云常自安。愿举杯敬青山,明月松风长相伴。”
为了搪塞他的追问,不由得吐出许多言不由衷的话来。她那重逆无道的愿望如何能教外人知晓?
话音落下,宋聿反倒愕然失笑:“当真如此吗?此般愿景,说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一时风声止息。
岁宁战战兢兢地收起了谄媚,睨着他,但笑不语。她读过他写下的文赋,自然能猜到,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若这是你的愿望,可以应允。”少年小心翼翼捂着她生满冻疮的手,掌心灼热,指尖的薄茧也因他许久不抚琴而褪去。
“困极,莫扰我。”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允诺,她不敢信。
有朝一日,眼前无棱的少年也会变得如世间权贵一般,无论是在宋府,还是在建康城,他都做不成光风霁月的君子。
“为何恼了?”
岁宁佯装嗔道:“今日好心给你煮碗角儿,你却拦着我休憩,忒难伺候!”
宋聿不曾置气,只是笑道:“不小心将真话说出来了?”
她伏在桌案上,神情恹恹:“是啊,平日里只能说些哄主子开心的话。”
“从前那些话,也都是哄我的吗?”
自然是的。可岁宁不敢宣之于口,于是默不作声地将手抽回,藏进了绒毯之下,安静地合上了眼睛。
知晓她未说出口的答案,宋聿也不再过问,转而说道:“寒岭红梅今又开,待你病好了,我带你踏雪寻梅。”
岁宁不甚在意地笑笑:“公子如今连常青院都出不去,怎会知道哪里的梅花开了?”
“每年冬日,我都会去城郊的梅岭,自然知晓。届时我也带你去看,好不好?待到我加冠,入仕,就带你离开宋府,好不好?”
床前烛光映着他清冷的眉目,多了些许柔和。他既不明媚,也不暗淡,恰似一片雪落在肩头的温柔。
她搭在案上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露出了手腕上红绳系着的金印。少年凝视着印底的两个篆体小字——岁宁,那时他忘了深究此二字的含义,只自顾自地问道:“你不似寻常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那又出自何家呢?”
彼时岁宁沉沉睡去,宋聿没等到她的答复。
宋聿替她掖了掖绒毯,又往炉中添了几块炭,随后到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块质地温润的独山玉来。他手握錾刀,在那个风声渐隐,寒意渐去的夜里亲手刻下“稚容”二字。
忽有一瞬,他也在想,有何种可能,与她就此相伴一生?
除夕那日,他将刻好的玉章放在她的门前,便去青璃院同家人一道守岁,本该是稀松平常的道别。
可宋聿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除夕夜里,她孤伶伶地站在合昔院的枯井旁,浑身是血,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支银簪。
“稚容!”
岁宁茫然地站在原地,回头看着那惊慌失措的少年一步步奔向她,将她揽在怀里。
他本该在青璃院同家人守岁,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有没有事?”宋聿生怕再晚一刻,她就会从井口跳下去。
可她没有哭,眼神平静无波,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杀了刘晟。”
她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却令少年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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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已完结,感谢诸位相伴,专栏《夫人瞒着我造反》,一本野心家女主x谋臣的故事正在连载中,同床共枕三年半,不知夫人想造反,字数10W+,我发誓我真的进步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