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微因》秋日语

8、停电

　　柳千寻起来很早，洗漱完了就开始开始打扫房间，从今天起许新黎要在自己房间上课，他要给许新黎留个好印象。
　　他的房间本来也不乱，收拾也就是把地板扫扫拖拖，把书桌上的书放回原位。把房间收拾好以后他就出门跑步，做俯卧撑打沙袋，他从小就练习散打，直到回温南才停下训练。
　　洗澡换了衣服去车站等许新黎，许新黎一直说不用专门等他，但是他坚持去接，渐渐许新黎就习惯了。
　　今天等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许新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牵着一个小女孩。许新桃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背着一个书包，她长得很可爱，皮肤很白，发色瞳色和许新黎一样都较浅，眼睛很漂亮，五官比许新黎更加柔和。
　　许新黎说：“新桃叫哥哥。”
　　“小柳哥哥好。”许新桃抬头向柳千寻打招呼。
　　“你好，”柳千寻蹲下，“学长你妹妹和你长得好像，好可爱呀。”
　　“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我们家人长得都好看。”
　　柳千寻把他们带到自己房间，他的书桌靠近窗户，采光很好。许新桃在他书桌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画笔和纸开始画画，不吵不闹。
　　“书看得怎么样了？”
　　柳千寻说：“数学书快看完了，物理和化学有些地方看不懂就搁置了。”
　　许新黎把了一下柳千寻不明白的部分，“看不多也很正常，这里还是要讲解一下，讲了以后你就不会觉得难了。”
　　“我跟你说讲……”
　　许新黎在草稿本上画图讲解，大概讲了半个小时就把柳千寻看了一天没弄懂的地方完全讲透了，柳千寻一脸钦佩的看着许新黎。
　　许新黎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讲解的方式方法都尽量简洁，柳千寻基础好，不会像林姝宁一样听了听不懂，更别说挨许新黎这么近，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
　　中途何姨送来一盘水果，柳千寻把果盘推到许新桃面前让她选。
　　“你想吃就拿。”许新黎说。
　　许新桃挑了一个桃子，然后说：“谢谢小柳哥哥。”
　　许新黎拿了一个梨，柳千寻看他拿梨自己也拿了一个吃。他看许新桃一直在画画，凑过去看许新桃在画什么，许新桃画的是衣服，各种各样的衣服，不过画技不好，很多地方都没有画对。
　　“新桃你画的是衣服吗？”
　　“嗯，衣服。”
　　“她平时没事就喜欢画画，她说她以后要当服装设计师。”许新黎说。
　　“服装设计师很好啊，我以后要当律师，所以高二分科要读文科，”柳千寻问：“你呢？你想做什么？”
　　“医生，我要当医生。”
　　许新黎看向许新桃，柳千寻想，他大概是为了治许新桃的耳朵吧。
　　“医生好啊，救死扶伤。你理科这么好，以后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医学院，当最厉害的医生。”
　　“我要要上嘉宁医科大学。”
　　柳千寻有些诧异，嘉宁市是温南市的邻市，嘉宁医科大学不是最顶尖的医学院，许新黎的成绩考首都医学院都没有问题。
　　“我不想离温南太远，新桃还小，还要在温南待很多年。”许新黎解释道，“你呢，为什么想当律师。”
　　“因为我爸爸就是律师啊，虽然他工作很忙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回家，但是他在做有意义的事，他在用自己的知识为受害人讨回公道。”柳千寻讲到律师眼里的热切简直化为实质，“我最理想的大学是首都大学法学院，分数要求也很高，我会努力的。”
　　许新黎鼓励他，“那你现在就要努力，首都大学很难考的，我们学校每年大概十个人能考上，今年只考上八个，还有一个是保送。”
　　“能被保送一定很优秀吧。”
　　“他是学生会会长，数学竞赛省一等，还擅长计算机，在很多比赛拿过奖，如果你考上首都大学一定会认识他的，他叫沈维周。”许新黎在草稿本上写下“沈维周”三个字。
　　“他这么厉害，你好像很崇拜他？”听许新黎这样夸一个人柳千寻心里有一点不高兴。
　　“怎么可能。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关系很一般，甚至有些差，在学生会就是上下级关系，私下没有交流。我只是实事求是的说他的成就。”许新黎看着他憨憨的样子突然笑了，“他这个人可一点不可爱，比你差远了。”
　　许新黎在草稿本上把“沈维周”三个字划掉，画了个乌□□。
　　“哦。”柳千寻又开心起来。
　　“梁久——就是我发小，后来接替了沈维周的会长职位，我也轻松了很多，不然沈维周总是想办法整我，他还挺小心眼的。”
　　许新黎又在乌□□边上写了“小气鬼”。
　　“你是哪里得罪他了？”
　　“呃……这个不好讲，解释起来挺麻烦，就不给你说了。”许新黎有些尴尬，柳千寻聪明地决定不问了。
　　房间里有只有一台风扇在转，天气闷热，电扇送来的风也是暖风，刚刚吃过水果现在房间里充满了水果的香气，许新桃在安静的画画，不时把画递给哥哥看，柳千寻低头做题，许新黎看着他写。
　　窗外的蝉鸣的厉害，“知了知了——”的蝉鸣十分吵人，柳千寻抬头想关窗，抬眼先看到了许新黎的眼睛。
　　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正好投在他身上，他本来就浅的眼睛透明的像玻璃珠，一眼就能看到底。
　　许新黎先他一步起来关窗户，说：“挺吵的吧，关了安静一点。”
　　“谢谢。”
　　许新黎帮他改作业的时候说：“你理科天赋挺不错的，我说的你都听懂了做题也基本没有错。”
　　“是许老师教的好。”
　　柳千寻侧着头看他，阳光打在他脸上，脸上细细的绒毛都变得清晰，柳千寻心想，他长得可真好看。
　　两个人在楼上讲题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奶奶很喜欢新桃，吃饭的时候不仅给她夹菜还问她要不要来陪她玩，可以教她钩针织毛衣。
　　许新桃眼睛发光，连连点头表示愿意。许新桃身材比同龄的孩子矮小很多，看起来不像十岁小孩，说八岁都有人信。因为长相漂亮身材娇小，点头说话都像大号娃娃特别可爱，仅用颜值就俘获了奶奶和何姨的心。
　　下午许新桃一直在楼下和奶奶学钩针，奶奶知道她对服装感兴趣就说可以教她，她也会做衣服。
　　一老一小相处的十分愉快，直到许新黎要带她回家她还不情愿，想再留一会儿。
　　奶奶对柳千寻说：“小桃真是太可爱了，越看她我越希望你是女孩，你是女孩我就能教你钩针织毛衣，做衣服画图纸了。”
　　柳千寻笑道：“奶奶，你想要的不是女孩儿，是像新桃那样的女孩，姝宁也是女孩，你看她愿意学这些吗？”
　　因为许新桃喜欢奶奶，喜欢钩针，每天早上都催哥哥快点出门，要去小柳哥家里学做衣服。
　　“哥哥快点出发吧，我想去小柳哥哥家学钩针。”
　　“桃儿，家教时间是九点，现在才七点，你这么着急想让哥哥加班呐？”
　　“你可以过去先不教课，和小柳哥哥玩一会儿。”许新桃拉着许新黎的手乞求道，“求你了，奶奶说今天教我钩小花。”
　　“行行行，我们走。”
　　“耶！钩小花去喽。”
　　许新黎无奈提早两小时去柳千寻家，现在出发到柳千寻家不过八点，说不定人家还没起床呢。
　　许新黎到他们家的时候柳千寻正好出去跑步不在家，奶奶让许新黎在楼下等等他，许新桃做到奶奶身边让奶奶教她钩小花。
　　柳千寻没回来许新黎没有事干，也拿着钩针跟奶奶学钩针。许新黎觉得自己在手工方面没什么天赋，钩针时手指僵硬，一个长针勾了两次还不成功，毛线一直从钩针上掉下来，反观许新桃已经能流畅的钩出长针和短针了。
　　“哥哥笨手笨脚的，一个长针都钩不好。”
　　“是是是，哥哥笨，哥哥学不会啊，还是你来吧。”
　　许新黎把手里的钩针递给她，许新桃不接，说：“哥哥手这么笨以后手术刀肯定拿不好。”
　　“别胡说，钩针和手术刀不一样。”
　　“新黎以后要当医生吗？”奶奶问。
　　“嗯，我以后一定会读医科的。”
　　“医科好啊，治病救人，而且家里要是有人生病了也方便。”
　　“奶奶我回来了。”
　　柳千寻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许新黎居然坐在奶奶身边钩针，有些惊讶，“学长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新桃说要早点来，哎，钩针真难啊，勾了半天就勾了三针，好像还是错针。”许新黎有些无奈。
　　柳千寻身上的短袖都是汗，脸上还有汗珠，头发也湿了，他说：“我先去冲一下，等一下来帮你看。”
　　柳千寻洗澡挺快的，也没有让他等多久，从二楼下来时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许新黎身边。
　　沐浴露的香气冲进许新黎的鼻子里，是很清新的香味，不甜不腻。
　　柳千寻拿过许新黎手上的毛线团和钩针说针数，右手轻轻扯线头就把长针拆了。
　　“这里错了，向左绕你绕错方向了，你看……”柳千寻给他示范怎么钩，他的手好巧，左绕一下右绕一下就勾了一个长针，怕许新黎没看懂就让慢速度又做了两个。
　　“小柳老师手真巧啊。”许新黎打趣柳千寻。
　　“我小时候没事干奶奶就教我钩针，钩针其实不难，基础针法学会以后剩下就是排列组合成想要的图案，织毛衣也是，一个老手一天就能织一件毛衣，我的速度不行，织毛衣要一个多星期。”
　　“小柳哥好厉害，还会织毛衣，我哥哥什么也不会。”许新桃眼里的崇拜简直要溢出来了。
　　“你哥哥读物理数学很厉害啊，而且织毛衣只要练练就会了，比物理数学简单多了。”柳千寻把钩针放回许新黎手里，“来学长，你试试。”
　　许新黎接过钩针把毛线缠在手指上，按照柳千寻刚刚的步骤做，虽然动作慢了些但总是勾上了，柳千寻在旁边看着口头指导，许新黎觉得自己在钩针上没有天赋，钩了许久勉强把花朵的花蕊钩好，此时许新桃已经在钩花瓣了。
　　“好像还是不行，感觉松紧没控制好，有些紧有些松看起来好丑。”许新黎翻看自己勾的花蕊有点失望。
　　“我帮你钩吧，做成挂坠或者钥匙扣。”
　　“好啊，我真的没天赋，让我钩完太为难我了，”许新黎说，“做成钥匙扣吧，我到时候可以戴着。”
　　柳千寻渐渐明白刘宇阳为什么说许新黎“多面”。在教林姝宁的时候许新黎严肃正经，不开玩笑，说话的气势很强，压着林姝宁不敢呛他，乖乖完成作业、背书。
　　教他的时候许新黎很温和，变得平易近人很多，讲着讲着会开开玩笑，说说学校里的事，加上许新桃就在身边，他整个人会更加放松，柳千寻很喜欢这样的许新黎。
　　柳千寻喜欢现在的生活，白天有很长的时间和许新黎在一起学习生活，他想暑假过得慢一点，补习的时间过得慢一点，一旦开学他是高一许新黎是高二，在学校里很难见得着面。现在许新黎和他亲近是因为他是他的家教老师，失去了这层关系他们只是普通的学长学弟关系。
　　要知道长时间不联系不接触的人是会生疏的。柳千寻不想跟他生疏。
　　午饭以后柳千寻到邮局帮柳淮礼寄文件，回家时看到许新黎趴在桌子上睡午觉，他轻手轻脚小心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放慢动作轻轻地趴在桌子上看他。
　　窗外的阳光通过树叶洒在许新黎身上留下点点光斑，在阳光下许新黎的脸在半明半暗之间，长长的睫毛垂下阴影，皮肤又白又干净。柳千寻忍不住用手轻轻碰他嘴角的梨涡，许新黎的睫毛轻颤，柳千寻赶紧收回手坐好，许新黎正好睁开眼睛。
　　许新黎的眼睛是棕色的，眼里还有些迷茫，柳千寻轻声问：“为什么不去床上睡？”
　　“那是你的床我不能睡。”
　　“你可以睡啊，”柳千寻把凉席上的被子掀开，“来睡一会儿吧，你挺困的。”
　　许新黎挣扎，“这样不好……”
　　柳千寻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看着许新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短暂的迷茫和挣扎，“我的床不脏，真的，除了我没有人睡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嘛。”柳千寻微微蹙眉，显出几分可怜。
　　“好了，我睡我睡。最多二十分钟，你要叫我起来。”许新黎认命般点点头，乖乖到床上睡觉，闭眼前又说，“把单词表上的单词背一下，我等下检查。”
　　“哦。”
　　柳千寻的枕头上是他平时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清新不腻，许新黎挺喜欢这个味道的，加上他本来就困，闻着这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柳千寻把电扇转向许新黎的方向，然后自己拿了个蒲扇扇风，他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看完又转回来看自己的书。午后的房间静谧无声，只有电风扇嗡嗡声和看书的翻页声，几分钟后电风扇停止了转动，柳千寻有些疑惑地过去查看，按电源键关了又开依然没有反应，他站起身去按灯，发现灯也开不起来。
　　柳千寻家的房子在巷子里，周围几户人家的房子都错落着彼此遮挡，因此一楼比二楼三楼的温度都要低很多。奶奶平时在一楼睡觉，晚上甚至不需要开电风扇，许新桃正卧在沙发上睡觉，奶奶给她的肚子上盖了一个小被子，她睡得很沉，说话时两人都控制声音的大小。
　　“奶奶怎么停电了？”
　　“可能是限电了，要不要下来待会儿，楼下比较凉快。”
　　“不用了，我还要学习呢，”柳千寻又轻声对何姨说，“何姨，你暂时不要上来送水果。”
　　许新黎还在楼上睡觉，柳千寻怕他热，于是拿着蒲扇坐在他身边给他扇风。
　　柳千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手里拿着单词本却一眼也看不进去，注意力全在许新黎身上，强迫自己看单词没一会又看许新黎了。许新黎睡得很安静，没有打呼没有翻身，他看着看着有些痴了，他透过许新黎在看更深处的东西，一个人、一种感情，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柳千寻的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滴进领子里，他放下蒲扇去厕所擦汗，等他出来的时候许新黎已经醒了，他拿着蒲扇看。
　　“你刚刚在给我扇风吗。”许新黎看向他，柳千寻的额头有些湿。
　　“停电了，怕你热。”
　　他把许新黎手上的蒲扇拿走放在一边，又拉他的手腕，“我们下楼吧，楼下凉快一点。”
　　许新黎听到心脏砰砰跳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
　　“中午单词背完了吗？我来检查。”
　　“啊……”柳千寻心虚，“快背完了。”
　　“小同学背书要认真，不能三心二意。”
　　许新黎含笑看着他，他不戴眼镜时眉眼舒展，气质温和，柳千寻心虚地想，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