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微因》秋日语

14、军训

　　柳千寻到家以后把奶奶吓了一跳，本来白白的孙子一下黑了几度，尤其是后脖子，奶奶心疼地说：“这下晒成黑炭了，在农村累坏了吧。”
　　“还好啦奶奶，下田割稻子而已，没你想象的累。”
　　“胡说，你当奶奶没干过农活啊，你这手臂黑的，还有你手指怎么了？”
　　“哦……不小心被镰刀割了，已经没事了放心吧不疼的。”
　　奶奶重重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还不疼？真不该让你过去，你没干过农活，一不小心就受伤。”
　　“真没事，已经去医院看过来，缝了几针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柳千寻嬉皮笑脸的，“没事我先上楼休息喽，何姨，晚上吃红烧肉行吗，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行，我给你做。”何姨问，“要不要给你切点水果？”
　　“不用……还是要吧，就桃子吧，现在桃子好吃。”
　　柳千寻知道许新黎不当一班班助后失落了好久，下午在家没什么精神，他打电话把这事跟刘宇阳说了，刘宇阳表示学生会内部安排有他们的道理，让他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在一个班就见不到他了，这个想法一直在折磨他，去学校前他还在安慰自己没事的，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休息的时候能去找他。
　　在家玩了两天开学了。柳千寻穿好学校发的军训服，吃完早饭骑车去学校。一中离他家也不算远，骑车十几分钟，从后门的小路骑到大路有一个坡，每次都要控制速度，一下冲的太快了容易撞到邻居家的墙。
　　军训要求七点半到教室，柳千寻到学校的时候七点多几分，第一天来学校大家都会来早一些，等他找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人已经来了大半。
　　他选了一个靠后一些的位子坐下，他前脚刚落坐后脚陆泽元也进来了。
　　陆泽元进教室先环视一圈，发现柳千寻这个熟人就在他身边坐下。
　　“你来的好早。”陆泽元拉开凳子坐下。
　　“刚坐下。宇阳呢，他不和你一起吗。”
　　“他中途被班助扣走买水去了，等下过来。”
　　“我们班班助是谁？”柳千寻随口问。
　　柳千寻知道许新黎不来当班助以后对谁来没有兴趣了解。
　　“是学生会的一个干部叫刘鹏。他让宇阳买水的时候说本来许新黎跟他换了，结果又突然反悔。我本来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大概知道了。”
　　“什么？”柳千寻下意识问。
　　“你看坐第四排倒数第二个的那个男生。”陆泽元给他眼神示意。
　　柳千寻看过去，那是一个高大男生，长相算是中等偏上吧，穿着军训服坐在位子上翻看一本漫画，和其它学生也没什么不一样。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许新黎初中的时候被人堵在主席台下吗？就是他。”陆泽元压低声音，“他约许新黎放学一起回家被许新黎骂了，他恼羞成怒口出恶言调戏许新黎，许新黎就和他打起来了。”
　　“然后呢？许新黎怎么样？受伤了吗，严重吗？”
　　“你心疼他干嘛啊，许新黎只是脸被打了一拳，”陆泽元有些幸灾乐祸，“那时候许新黎不高，感觉就一米七多一点，谁也没想到他打人力气这么大，王印航被打断了一颗牙呢。”
　　柳千寻舒了一口气，还好。
　　“当时宇阳就在现场，我没有看到是他跟我说的，宇阳说他都惊呆了，反应过来拉架的时候王印航的嘴全是血。”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教务处考虑到是王印航先挑的事，给予许新黎通报处分并让他当众念检讨，这件事情本来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王一航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后面又找了许新黎茬，那次他们是校外斗殴，许新黎又被记了处分。”
　　“你们说什么呢？”刘宇阳正好回教室了，在陆泽元身边坐下，陆泽元看他满头汗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在说王印航和许新黎那档子事。”陆泽元揽着他的肩膀，“当时王印航和许新黎校外斗殴，王印航打输了他的父母找来学校那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当时这个事闹得很大，一中谁不知道啊。就是那次许新黎被叫父母，他妈妈特别漂亮，全年级的人都在走廊上围观。”
　　这件事情发生在刘宇阳和陆泽元初一的时候，当时温南一中还没有把初中部拆出去，杨昔青来的时候还引起了小范围的震动。有人认出来她就是热播电视剧的女主角，很多女生都过去凑热闹，看见杨昔青的男生女生回到班级里一宣传导致全年级的人都出去看热闹。
　　刘宇阳和陆泽元当时被人群挤在走廊上也见到杨昔青本人，杨昔青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美丽大方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当时与杨昔青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男性，大家猜测是许新黎的父亲，并且感叹许新黎长得跟妈妈好像。
　　“本来一班是没有王印航的，学校又调整了一次名单才把王印航从后面加到一班来，许新黎可能是不想看到他所以去别的班当班助了。”陆泽元说。
　　“原来是这样。”
　　“要是能把邵希调过来就好了，偏偏调过来的是王印航……”陆泽元忿忿地说。
　　陆泽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铃声打断，上课铃响了一会儿班主任和班助也进来了。
　　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女教师，看起来很温和。班助是个个子中等的男生，也穿着军训服，只是颜色和柳千寻他们的略不同。
　　“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刘婷，”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在一中教书有十年了，未来一年是我带你们班主任，当然如果你们选理科的话我还是任课老师。”
　　“大家好，我是刘鹏，你们的班助，未来七天军训我会和你们一起。”刘鹏说。
　　新生军训先在操场集合，在操场上听各位领导老师发言，然后是总教官发言，发言内容相似又无趣。柳千寻排在队伍挺后边，许新黎是二班的班助站在二班队伍最前面，他想看也看不见。
　　等领导终于讲完了各班级被军训的教官带去训练，柳千寻还挺开心的，许新黎的班级就在自己边上训练。
　　军训是个枯燥又乏味的集体活动，一个上午都在重复立正踏步，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
　　柳千寻身高在男生里偏矮，被排到了第三排第一个，王印航被排到了第四排的第一个。
　　一班选的班长也是老熟人，是初中时三班的班长崔颂声，崔颂声当了几年班长，到了高中马上被以前的同学举荐成班长。崔颂声在领导班级方面有两把刷子，但是军训着实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她和另一个叫刘念的女生在踏步的时候总是跟不上节奏，总比别人慢一拍，一旦加快脚步想要跟上立马把周围同学的节奏打乱，让李教官很是头痛。
　　柳千寻也被教官批评了，因为他出门的时候把军训帽忘在茶几上了，全班都带了军训帽只有他没带，着装没有完全统一。
　　到休息的时候柳千寻和刘宇阳他们在树荫下躲太阳，周围的树有限，一片树荫下站的都是人。休息区域没有划分，学生很分散，站在一片树荫下的可能是其他班的人。
　　许新黎正好和他站在一片树荫下，许新黎在一中名气极盛，周围没有不认识他的，就算不认识周围人一说也认识了。
　　女生小声议论，有些偷偷看，有些直接看，男生们也有议论他的，柳千寻边上的陌生男生说：“是许新黎耶，好漂亮啊，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真的好漂亮，比很多女生都漂亮，要是矮一点简直认不出来是男的。”
　　“梁久也很帅，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超级养眼。”柳千寻听到身边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说。
　　柳千寻早就听许新黎说过梁久是他的发小，见到梁久他有些自惭形秽，梁久特别帅，每个人审美不同，对容貌的评价也两极分化，但梁久没有，他是无可争议的帅，充满男性特征的脸上一点女气也没有，和许新黎是两个风格，他比很多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帅，身高又高，校服被他穿得像时尚单品，柳千寻远远看着心里发酸。
　　“梁久好像许新黎和梁久关系很好哎，可惜听说梁久有女朋友了，要是许新黎是女生他们说不定都在一起了，真的太配了。”
　　一点都不配！柳千寻心想。
　　柳千寻站起来走到许新黎身边，说：“学长能不能借我一下帽子？李教官要求统一着装，我出门忘记带帽子了。”
　　“嗯，给你。”
　　许新黎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扣在柳千寻头上，周围人有窸窸窣窣地议论。
　　柳千寻对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说：“谢谢学长。学长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
　　“好。”许新黎回答。
　　王印航的眼睛落在许新黎身上又看向柳千寻若有所思。
　　陆泽元拉拉刘宇阳的衣袖，轻声说：“老阳，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刘宇阳看柳千寻笑得傻傻的，只说：“少管。”
　　集合军训后柳千寻有些心不在焉，心里还想着一会儿和许新黎吃饭，向左转的时候没听清楚指令转身慢了一拍被教练抓了。
　　“第三排最后一个，出列。”李教官高声说。
　　柳千寻从队伍里出来，李教官说：“我刚刚说了谁再掉链子就罚跑，你耳朵没长听不见是吧？练了一个上午连向左转向右转都搞不清你还练什么练！结束以后你给我罚跑去，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吃饭。”
　　“是。”
　　“入列！”
　　柳千寻觉得这波可亏大了，操场一圈四百米，十圈要四千米，他跑快点也要十四五分钟，他天天锻炼早起跑步锻炼身体是不怕教官罚的，只是被罚跑就不好和许新黎一起吃午饭了，让许新黎等自己最后只能一起吃食堂的剩饭剩菜。
　　好在教练没有让他现在去罚跑，现在所有班级都在军训，当着全高一的面跑操场太尴尬了。
　　后来教官又抓出几个人，让柳千寻的跑操场之旅不再孤独。
　　被抓出来的有崔颂声，她又没踩对拍子，还有徐夕露，她喊到的时候迟疑了。男生里被抓了王印航和高逸，两人都和柳千寻一样，转身的时候错了。
　　可能是听了陆泽元的话，他对王印航的印象不好，幸好罚跑不用排队，自己跑自己的。
　　解散以后许新黎就来找柳千寻，柳千寻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我要罚跑十圈，跑完食堂可能没什么饭菜了，你自己去吃不要等我了。”
　　许新黎说：“没事，我等你。你去跑吧。”
　　柳千寻说：“那我跑快点。”
　　柳千寻的跑快点真的跑的很快，许新黎在操场边上等他看他一圈接一圈一点没有减速，女生们被他从半圈拉到一圈、两圈，同样两个男生也完全追不上他的速度，被他甩在身后。
　　柳千寻跑完以后走到许新黎身边，许新黎拿出自己的毛巾给他。毛巾刚刚已经用冷水洗过，现在还是湿的，给柳千寻擦汗还降温。
　　“谢谢学长。”
　　“不客气，擦一下脖子和脸，你擦一下我们慢慢走过去吃饭。”许新黎说，“你跑的挺快啊，今年参加运动会吗？参加的话肯能拿奖的。”
　　“我都可以啊。”柳千寻笑了，眼角微微下垂显得纯洁无害。
　　“啊——”
　　不远处操场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许新黎和柳千寻都往那边看去，徐夕露此刻摔倒在地，崔颂声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徐夕露向她摆摆手，她抬起头眼泪在眼眶打转，左手按住自己的左脚，声音都在颤抖。
　　“你先别碰我，好痛啊，脚踝好痛。”
　　柳千寻跟许新黎对视一眼，往徐夕露的方向跑去，许新黎蹲下问：“完全站不起来吗？”
　　“不碰到左脚的话能站起来。”
　　徐夕露努力靠左脚支撑起身体站起来，崔颂声扶着她手辅助她站起来。
　　柳千寻看还在跑步的另两个男生并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只能说：“我背你去医务室吧，你现在也不能走。”
　　“你知道医务室在哪里吗？”许新黎问。
　　“不知道……”
　　“我带你们去吧，我们学校的医务室其实处理不了什么，也就给学生开点感冒药。过先给校医看看吧，不行的话送医院还要他帮忙开假条。”
　　柳千寻弯腰背起徐夕露，崔颂声跟在他们身边一起去医务室。学校的医务室在行政楼的一楼，从操场到行政楼有一段距离，柳千寻特意加快速度，想早点把徐夕露送到医务室然后和许新黎去吃饭。
　　毒辣的太阳晒得柳千寻额头都是汗，大概五分钟后到了行政楼，柳千寻根本找不到医务室，要不是许新黎指路他根本没想到楼梯间边一个偏僻的房间居然是医务室。
　　还真是够偏僻的，柳千寻想。
　　校医是个秃顶的中年人，穿着一件POLO衫，看见学生进来，站起身去沙发捡起皱皱的白大褂穿起来。他给徐夕露看了一下，左脚脚踝已经高高肿起，他说：“摔伤就直接去医院吧，直接去拍片看看有没有骨折，我给你开一张假条。”
　　最后柳千寻把徐夕露背在校门口的保安亭，让她坐在这边等家长来接，崔颂声先陪她一会儿，等会负责跟班主任和教官说明情况。
　　离开保安亭前徐夕露叫着他，说：“谢谢你，耽误你吃饭了，真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同学，举手之劳而已。”
　　“你这就不对了，也不是他一个人陪你来的，你怎么只知道对千寻说谢谢不对我说谢谢？”许新黎笑着说。
　　徐夕露愣了一下马上说：“谢谢学长，辛苦学长跟着来一趟了。”
　　“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许新黎摆摆手揽着柳千寻的肩转身离去。
　　崔颂声小声对徐夕露说：“哇，许新黎长得太漂亮了，刚刚过来的时候我一直偷偷看他，他真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男生了。”
　　崔颂声有个普通的爱好，喜欢看帅哥，还喜欢给帅哥排名。
　　“男生长那么漂亮干什么，男生要有男子气概。”徐夕露扁扁嘴，并不认同崔颂声说的。
　　“食色性也，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会让人多看嘛。”
　　“要我说还是柳千寻好看，你看柳千寻长得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脾气也好，人也心善。许新黎太柔了，还是长头发，光看脸太柔美了，一点没有男子气概。”
　　“你不会喜欢柳千寻吧？”崔颂声揶揄她，“许新黎这么优秀在你那还排不上号，而且许新黎哪有你说得这么柔美，他那么高。”
　　“有点喜欢。”徐夕露脸颊绯红。
　　崔颂声惊讶道：“真喜欢啊？我胡说的。”
　　“真的喜欢，他特别有正义感，和其它男生不一样，很尊重人。”徐夕露说，“你忘记了？中考前我来那个了，讨厌鬼把我的卫生巾贴在黑板上，我又气又羞，是柳千寻把它拿下来的，甚至把卫生巾贴在讨厌鬼脸上。”
　　“记得。”
　　“嗯，后来他被排挤了，我又帮不上忙，心里很惭愧。”
　　“我看柳千寻好像不知道你对他有意思。”
　　“他是不知道啊，我不敢靠近他，一直偷偷喜欢他，距离最近的时候就是他来交作业的时候。”
　　“没事，好歹分到了一个班，未来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