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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碇真嗣一个人在这片商业街区里游走闲逛。
美里想带他体验一下丰富多彩的完美周末，碇真嗣顺从地答应了。但在途中的车上，兴致盎然的美里还没介绍完她的今日计划，就收到了意外的来电。
碇真嗣看着带着蓝牙耳机的美里脸色一点点地难看下去。
摁掉通话，美里一脸歉意：“抱歉真嗣，才说还有突发的要事要忙……我得先去公司一趟。”
碇真嗣完全不恼，体谅地说：“没关系，你先去忙吧。”
“本来想带你好好玩玩的，把周末搞砸了。”
“没关系的。把我随便放在哪里吧，我会自己搞定的。”
“又是无聊的一个人吗？那……我把你放在X街区吧，那里每天都有好多活动，很好玩的，到处看看吧，吃吃喝喝什么都有。肯定会有你感兴趣的。”
“嗯。”
看着碇真嗣既不生气也没急躁，美里的愧疚反而多了半分：“身上钱还够吧？那里好多店我都有办会员优惠哦！而且最近有个活动.......还有......还有个......吃吃喝喝玩玩，休息日尽情放松一下吧！放心吧，我会很早回来接你的。”
“好。”
美里的车停在了X街区边，她对碇真嗣又嘱咐了几句，然后车融进了车流之间，消失在视野。
真嗣本想被从这里下车后再转个车回家，可被她这么热情地介绍，过早回家反而有些让他不适应了。
暂且留在这里虚度一会吧。
街区热闹非凡，来往游人摩肩接踵。特别的艺术展厅，特色食物，互动游戏……但碇真嗣对此毫无兴趣，只是觉得有些吵闹。他好像一颗从外闯入的单独的棋子，突兀地横在一个打得火热、但规则不明的棋盘间。
他对这个街区展示的热闹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只是美里已经为他想了一个方案，他也就无心再去提议新的东西。
何况他本来也没有什么想法。
他又翻出戴上老式的有线耳机，循环他熟悉又无趣的歌单。把外界那嘈杂不安的声音隔绝了小半。耳机里熟悉的背景乐像是一层无形的膜，将他和周遭轻轻地分隔开来。
从南走到北，从西逛到东，一切彩色的，热闹的，异形的东西，在他眼里是那么无趣……潮流的壳子之下，只是一样的东西。
天气很好，晴朗的一天，甚至有一些灼人。
呼啦啦啦。
一群鸽子灰白色翅膀扑腾之间，从天空一侧的楼宇后面飞出，又越到另一边的屋檐。
碇真嗣没觉得多么有新意，人和人头和头繁复的形状看得乏了。只是觉得走得太久了，无趣的重复脚步，该在哪里停一会才对。于是他即刻停住了，打量起四周的建筑。
他已经走到了人迹较少的分支副街。偶有几个人经过，店铺也没有完全运行起来——或者说因为人少，店主们也无心打理了，空气里都多了几分疲倦。
有一个私人展厅，不管里面今天展示什么东西，一定不可能满足他“停下”的需求。
有一个甜品店，里面的蛋糕香气已若有若无让他闻见，不过他现在也不太想吃东西。
再前面有一个茶室，还带了装饰精致的二层露台，因为已经走到了偏僻的副街，这个占设一二层的茶室还显得有些巨大和空荡。
但他也没有喝什么的想法。
他只在茶室门口犹豫了几秒，却好像已经被正对大门的吧台的店员看穿了心思。
“欢迎光临，来茶室喝点东西吧，就算只是来坐坐，二楼的风景也很好哦。”
于是碇真嗣鬼使神差地跨了进来，望着吧台的菜单，没什么注意。他只是被“二楼的风景”吸引。
“有什么想喝的吗？或者试试我们的主推丹桂飘馥哦，味道清郁，口感醇香，味道很不错呢。”
“……那就这个吧。”也不管是具体什么口味。
点了单，碇真嗣顺着店员的指引上了二楼露台——这里比地面的景色更开阔。
一楼开了冷气，大概更舒服一点。楼上的露台几乎没人，只有一人坐在上面。
他坐在玻璃栏杆边的位置，静静看着外面。
他能看到由远及近游人如织，在彩色的棋盘迷宫之间往复不停。
头和头，脚和脚。
各色的衣服，各色的人和人。
一个个生命体在街道之间穿行。
“很无聊对吧。”
他的思绪被一个陌生的对话侵入，他取下耳机，回头一看，是坐在前面小桌的，一头银发的陌生男人，坐的方向正面对自己，微微含笑。
他在问自己。
好像是熟悉的人吗。
一瞬间又想不起名字。
“很无聊对吧。”对方又问。
碇真嗣稍微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对方的热情，但仍然顺着对方点头。“有一点。”
“我是渚薰。你呢。”
“碇真嗣。”
“您好，您的茶来了。”
店员端上一杯茶水，以及一碟附赠的小甜饼。
碇真嗣抿了一口，是意料之中的味道，是大量茶叶被沸水浸泡漫出的复合的木质的浓郁香气。
也是，本来就该是茶的味道。
“丹桂飘馥，很复杂的名字，但是喝起来很无聊吧。”对方笑着问。
碇真嗣顺着望去，看着两杯相似的茶汤，才发现对方点的应该是同款。
嗯，确实有点无聊吧。
取下耳机后，他才听见，茶室也在循环着低声的背景乐。
阳光覆着，身体放松地舒展开，他仿佛听到时间随着茶香气和淡淡的茶室音乐流动四溢。
无趣又舒服地消磨了时间。
对面的渚薰俯视着这片热闹。对着这个沉默的陌生人，偶尔介绍着，这里是什么活动，那里是什么展示。
“很有意思吧？”最后，他总结着。
“……是吧。”也许是吧，碇真嗣喝了一口茶，想不出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但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可能只是他体会不到的东西吧。
渚薰看着他，只是浅笑。
对方的发丝被不时的微风拂动，嘈杂但模糊的人声，听不真切歌词的背景音乐，若有若无晃动着的茶香。标记着时间流逝。
“你很熟悉这里。”碇真嗣说。看起来也许这里是适合渚薰的风格。
“也不经常来。只是有点好奇。”
“……”
“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碇真嗣答不上来。
“我以为你会喜欢什么，才会来看看。”
“只是随意逛逛。”碇真嗣诚实地回答。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只是逛着，也很无聊吧。”渚薰笑着总结，视线游走景色之间。
“嗯，是吧。”碇真嗣抿起嘴角，抿出一个弧度。
“又有什么是有趣的事呢？”渚薰含笑的嘴角又勾起来了一些。他望回碇真嗣，让碇真嗣明白这不是一个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碇真嗣坦然直白地回答。
不知道什么是有趣的，或者，什么是我觉得你会觉得应该有趣的。
好像总是由对方挑起话题，他望着渚薰，不禁主动发问：“那么你呢，你是喜欢什么呢？”
渚薰却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托着脸颊，看着远处，突然说：“很漂亮啊，月亮。”
碇真嗣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虽然还是白昼，隐约之间，月亮已经出来了。
明明地上人声鼎沸，天空中浮云舒卷，竟有些静谧感。一颗小小的象牙，是浅浅的白色，像一颗不稳的印戳，盖印在了天幕的一端。落日则在天空的另一边留下痕迹。
“嗯。”碇真嗣也迟迟地应了声。
“无聊的世界，但是很幸福。”对方撑着头，望向远处。深深的吸气，甚至微耸双肩，好像要贪婪地把空气全部吸食干净。
“……”碇真嗣不知从何回答，远处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把视线慢慢地移回渚薰的身上，代表他对对话的回应。
天色又暗了一点。远处招牌上一颗霓虹亮起，碇真嗣才发觉时间有些久了，忘记了美里的约定，可拿出手机，还是没有看到美里的来电。
“啊……”碇真嗣不禁叹了声。
时间太久了。
也许是留意到对方的烦躁。“感觉到吃饭时间了，要吃饭吗？”渚薰笑着问。
是有些饿了，但好像对方有些莫名热情了。
也许他总是喜怒形于色，渚薰好像总能看懂他的想法，继续又说道：“也许两人会有套餐的优惠价。”
碇真嗣点头应允：“走吧。”
这个时候人群仍然拥挤，两人有些漫无目的地前行。
渚薰走在前面问到：“你喜欢吃什么呢？”
碇真嗣说：“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不喜欢什么吗？”
“也没有。”
“那我们简单吃点吧。”渚薰随意地停在一个临时摊位前。
是现烤的长面包，夹着烘得滋滋冒油的肉蛋，蔬菜，酱料，再切成小块。只是很简单的快餐而已。
也没什么忌口，碇真嗣没什么意见。
摊位只做三明治，只是配料可以选择。渚薰自作主张地选了两种不同的味道，然后回头问真嗣：“口味你应该能接受吧？”
“嗯。”真嗣点头，不是他讨厌的味道。
好像没什么话题，只是单纯的结伴吃饭散步。路上，碇真嗣注意到路过的一个摊位，现榨果汁，第二杯半价。
“你想要来一杯吗？——虽然喝过茶，也许吃完东西后会口渴。”碇真嗣主动提议。
“好啊。”渚薰笑着说。
“你想要哪种水果？”
“都可以，只要你选就好了。”
一盒三明治，一杯果汁。两人带着自己的一份，沉默地顺着这条街直直地走下去，人群往来，面色看不真切，店铺招牌，看得久了好像也重复混淆了。
碇真嗣忽然发现，这条街的位置很好，没有遮挡，一直能看到月亮，好像一直在他们的正前方。
夜色云间，弥散着幽幽荧光。
“漂亮的月亮。”碇真嗣说。
“嗯，是啊。”渚薰微微抬头，看着月亮，说。
美里终于忙完，已经夜深，电话问到碇真嗣还在街区逛着，赶紧驱车赶来，在〇号出入口接到了在等她的碇真嗣。
“不好意思哦，让你一个人呆了在这里。”
“没事，是我自己在这里待久的。”
“你吃饭了吗？”
“吃了一点……这个果汁，给你。”碇真嗣递过果汁，还没有动过。
美里惊喜地接过，赶紧插上吸管猛喝一口：“谢谢！又饿又渴，都没来得及吃东西。可以陪我去xx店简单吃一点吗？”
碇真嗣坐上副驾：“没问题。”
美里稳了稳，更新了导航缓慢上路，一边调着车载歌单一边问真嗣：“今天怎么样？逛了这么久，有无聊吗。”
“没有，也还不错。”
“那下次再来一次X街区吧？”
“啊……”碇真嗣犹豫了一秒钟。
“哈哈哈哈，看来只是一般般的不错嘛。”
“今天的月亮，很不错。”
“——啊，什么啊，是在暗示我来得太晚了吗？”
音乐之间，两人聊着，车已驶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