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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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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耳目一新。
朝霞城郊,一位青衣公子执着玉笛,遥遥望着定安寺攒尖顶端,那一处被日光照得熠熠生辉的地儿,不自觉微眯上眼。
“殿下,快看,定安寺就在前头了。”稍低一头的粉衣女孩兴奋地摇着那位青衣公子的手臂,“本能提早一天到的,好一场大雨,平白多耽搁一日。”
“阿兰。”青衣公子似是无奈,抬手轻轻用玉笛一端点了她的脑袋,“耐着些性子,这儿比不得楚老先生那儿,要是没护好你,我不好交差的。”
“嘿,那老头儿,他敢!”楚嘉兰握紧拳头哼了一声,见温言还踌躇在原地,直接上前拉住她往前拽去,“行啦行啦,我出发前就跟他说好了,况且我也是有自保能力的,别小瞧我啊。”
“走快点了,真要靠我拖着走啊?”
温言笑着摇摇头,到底是迈开步子往前走了。
到底是前日下了雨,小路的地儿又被树挡着日光,因此还未完全干透。于是等到了定安寺,二人的鞋边都沾了些许淤泥。
二人在主道旁,寻着一块石头,用边边揩着鞋上沾着的泥,动作一致且熟练。
“好糗哦,我们这样。”说着,楚嘉兰又抬脚刮了一下侧边。
温言伸手拽了俩片叶子,递给楚嘉兰一片,“凑活着用,擦擦也好些。”
“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话是怎么说,但楚嘉兰还是接了过来,弯腰乖乖擦着。
等俩人互相看看,该是妥当了,温言这才点点头,解下玉佩系在她腰间。
“定安寺在朝霞城脚下,不比外头随意,我也不好时时跟着你,这玉佩带着,多少有点儿用。”
温言仔细系好,又拽了一下,这才轻轻拍拍楚嘉兰的头,“行了,虽然比起其他地方也没什么新鲜的,但到底头一次来,去逛逛还是可以的。”
楚嘉兰一把拍开温言的手,嘟嘟囔囔着走远了。
温言看着远去的楚嘉兰叹了口气,垂眸抽出玉笛细细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楚嘉兰往正殿走去,看了会儿,这才侧身踏入了另一条道。
未走几步,便有寺内弟子发现温言,迎温言到了一处亭间,请温言稍坐片刻,便去通报住持。
温言于是止步,留在此欣赏寺内风景,等人前来,片刻便瞧见惠善大师的身影。
“温施主来了,这边请。”
“今日怎是惠善大师亲自来迎,温某不胜荣幸。”
“温施主客气了,不过虚名而已,沈施主早已等候多时。”
“倒是叫他多等了,还劳烦惠善大师了。”不等惠善大师开口,温言便笑着转言道,“定安寺果然不同凡响,只这观澜亭,傍山观水,就足以让人流连忘返,这寺内其他美景怕是温某日日来都欣赏不够。”
“温施主如若不嫌,大可在寺内长住几日,闲逛一番。”
“多谢大师美意,景虽美,可要整日在这,我也闲不住。”
不久便到地方了,是一处桃林,温言拜别惠善大师,踏入林子。
本以为前日的雨该打落不少花,却不止地是干的,桃花也盛开得格外艳丽,春风拂面,花携着远处的琴音飘落又卷起,温言循着琴音悠悠走向前去,不多时便瞧见了沈家公子,正席地抚琴。点点落花纷飞,人同这景如画一般。
温言索性停住脚步倚在树旁,本待一曲终再上前,可琴声却戛然而止。
温言抬眼看去,沈家公子已是瞧见了她,正起身整理衣袍,她勾起唇,径直走了过去。
待沈行亦理完衣袍,温言已走到跟前,于是他连忙屈身行礼道,“殿下。”
温言摆摆手,“瑾之何不抚完这一曲。”
沈行亦轻笑了声,“殿下可是还要听?我考虑不周,该是为殿下弹完这曲。”说着,便又要提起衣袍坐下。
“既已停了,今日便算了。”看着天色渐晚,温言紧忙拦住他,“留待下回吧。”
沈行亦闻言停下动作,轻拢衣袖,侧身看向温言,“那殿下,是一道走走?”
温言微微颔首,两人便一道往前走去,许久不见,气氛到也没有半分冷落。
“自年前五殿下掌权,殿下便一直在外游学,如今怎回来了。”
“想回来便回来了,况且……”,温言话还未完,就见一侍从急急忙忙赶至沈行亦身边附耳了几句,沈行亦听完眉头微蹙。
温言看出他有事要去处理,倒是先开口解围,“想必是有要紧事,瑾之可先行处理。”
沈行亦思忖了片刻,确实无其他法子,只得应好,“此次是瑾之思虑不周,日后再邀殿下小聚。”话毕,便让那侍从领着他远去。
“倒真是挺急。”温言收回目光,随意向前走去,心想着,“不知此时阿兰在何处,不然就能陪她一道逛逛了。”
许是好久不来,路也不大认得,每逢岔路口温言便随意选条道继续向前,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只得停住了脚步。
一旁的树上红丝带随风飘卷,连带着温言的青衣都沾染了些许红意,春日融融,一派惬意。
温言就这么站着,看了这树许久,刚移开视线,就瞥见楚嘉兰与那三三两两的人群一并往里走。
正准备走过去打个照面,就见她眼睛一亮,提着粉裙直往这冲,很是豪迈,温言于是在原地停下脚步,笑着等她过来这一边。
还不等人站好气匀了,温言就屈指敲了她脑袋,“瞧着乖乖小小的,怎么奔起来这般顶天了。”
楚嘉兰不服气道,“那不是瞧见殿下你开心嘛,再说你这般慢慢走着,还不如我奔过来快些。”
温言也不跟她闹,只问她逛够了没。
“待我逛完这最后一个。”楚嘉兰揽住温言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你是不是还得回宫一趟。”。
温言睨了她一眼,“嗯,知道的还蛮多的,不过怎么突然问起来,是想同我一道入宫?”
眼见着她要点头,温言微微眯眼,“嗯?”
“啊不不不,我当然听殿下的安排。”
阿兰立马改口,小脸皱巴巴道,“那等我逛完了这个再走,行不行?”
见温言似是要跟着进去,“不用你陪着,你在外等我就好,我很快便好。”
“行行行,我不跟着,放心吧。”
“好嘞。”小姑娘连忙就往里冲了去,带起好一阵风。
温言在后头看着,颇有些好笑。
却听得有声音自身后传来,“殿下,好久不见。”
温言微微敛目,转身时已是面色如常。
“晏公子,好久不见。”
晏幸尔手执书卷,眉目含笑,一身鸦灰衣袍生生压住了自身的妍丽,即便如此,也叫人赞叹。
温言是爱美之人,连带着回忆里的那份敌意也稍稍退却,温和开口道,“原来晏公子今日也在此。”
晏幸尔扬起手里的书卷,“只是寻一处清净地读读书罢了。”
“倒是好兴致,只是可惜了,这儿也不是什么清净地。”
“今时虽不同往日。”晏幸尔从书卷中翻出一页递给温言,“但我想,殿下同我同这儿许许多多的人一样,总还是愿意为了些什么,选择再一次踏入其中。”
温言接过扫了一眼,又递还给他,神色不明,“晏公子倒是出人意料。”
晏幸尔笑着接过,“本就是机缘巧合得来,能帮到殿下已是极好。”
“倒是没想到你会帮我。”温言似是感叹,终是无奈地笑了,“这情,我承下了。”
“与殿下交好,可是多少人都求不到的福分呢,晏某这是赚了。”
不等温言辨明这话的好赖,晏幸尔就拱手躬身,“晏某还有琐事在身,便不打扰殿下了。”
看着晏幸尔离去的背影,温言暗自叹了声,不过离京小半年,这水,倒是越发浑浊到让人看不透了。
“有事说事,老是叹气可不好。”
温言睁开眼,看向一旁坐着的不断叹气的楚嘉兰,没忍住又逗了句,“拎包袱跟我一走了之的气势呢?”
楚嘉兰撇了撇嘴,“可你都不同意我跟着你去皇宫……”
“那楚老爷子也不乐意你跟我走呀。”温言看楚嘉兰又要叹气,“行了行了,别叹了,让你去还不行。”
“多谢殿下。”
温言弹了下她的脑袋,“滑头。”
马车停了下来,温言抬起车帘,“到了。”
楚嘉兰果然转移了注意,探头出来好奇地瞧着。
温言先行下车,转身扶着她下来,一旁的宫人早就开启宫门,移来了几架步辇,温言送她坐稳,这才自己也坐上一个,吩咐道,“先去重岚殿。”
身后的宫门也随着步辇的移动慢慢闭拢,楚嘉兰先前还会左顾右盼惊叹出声,后来就安安静静靠在步辇上了。
温言瞧着,知道她怕是失了新鲜劲儿,这道儿又长,光是墙再好看又有何用。
好在重岚殿还算近些,再过会儿便就到了,千里和山风早早就在殿门外候着了,一见温言出口便是埋怨,“殿下可算是回来了,就留我们俩在这盼着,也不多寄些书信来,白白叫宫里人挂念。”
温言好好讨饶了一番,又将阿兰安排妥当,才重新登上步辇往东头行进。
这次的路是往长华殿去,路就更长些了。
长华殿里便是正是五殿下,而今该是称为陛下。
温言进入殿内时,温衍正在勤勤恳恳翻看奏折,见温言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折子,迎了上来。
温言刚要行臣子礼,却被立马拦住了,“阿姐怎么还同我生分了,无论何时,于我,阿姐都不必行礼。”
“礼可简,不可废。”温言笑着抬手躬身,这下,温衍也不好再拦。
到底天色已晚,温言只是简单同温衍聊了聊,便不耽误他正事,起身告退,回了重岚殿。
到重岚殿时,殿内早已派人掌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