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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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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姿势,若是由一个身材娇小的人来做,会有种惹人怜爱的娇柔可爱。
可景叶亭身高超过一米九,宽肩窄腰的大骨架,他坐起来的时候,安岁得使劲儿伸着胳膊才能环过他的肩膀,简直就像一只考拉抱着粗壮的树干。
这个姿势本来重心就不太稳,现在景叶亭又往他怀里一靠,骤然压过去的重量差点把他从病床上怼下去。
安岁当即屏住呼吸,浑身肌肉发力,这才险陷将两人从栽倒的边缘拯救回来。
这一刻,安岁觉得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都要抽筋了。
但放过这种巨鸟依人的撒糖时刻会严重违背原主人设。为了不OOC,找不到合适借口松开对方的安岁只能继续抱着。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安岁眼睛一亮,如蒙大赦:“请进!”
来人是安家的司机,他茫然地看着病房里的一众人,试探地打招呼:“几位老总好。”
然后对安岁道:“少爷,安总催了,问您什么时候回家。”
这里的安总指的是安岁的母亲安瑛婕。
安岁想立刻跟司机走,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看向了怀中的景叶亭,一脸的舍不得:“可是叶亭还病着……”
景叶亭半阖着眼,把头转开,虚弱道:“安总赶紧回去吧。不然令堂又要来骂我了。”
听到这句话,安岁不由得有些心虚。
其实一开始,安瑛婕对景叶亭的观感还是很好的。毕竟景叶亭的外祖母曾经是照顾过自己多年的保姆,景叶亭本人又是被安岁纠缠骚扰的受害人,安瑛婕对他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但在安岁瞒着所有人偷偷为景叶亭捐出一颗肾之后,安瑛婕对景叶亭的态度便转变为强烈的憎恶和痛恨。
她知道原主下药的事,因此认为安岁会捐肾,全是景叶亭设计之下的蓄意报复,认为是他蛊惑诱骗,安岁才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身体健康的事。
移植手术完成的第二天,她就大闹了景叶亭的病房,差点没让人把肾挖出来重新给安岁装回去。
还是安岁捂着刚缝上的手术伤口冲到她面前苦苦哀求,甚至做出了如果景叶亭有什么事,他就不活了的威胁,才保住了景叶亭的肾和命。
安瑛婕迫于儿子的态度,不得不退让。但自那之后,每次见到景叶亭她都会恶语相向。
这时,白潮观说道:“阿岁放心回去吧。医院的高级护工既专业又细心,会照顾好景先生的。至于景先生的病情,明天我再联系你详谈。”
简御星瞪大了眼睛:“啊,你这就回去了?我还有好多话和你说呢。”他忽然眼睛一亮,“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正好拜见……”
“我送你。”厉昱铭打断他的话,一双绿眸盯住安岁,通知一样地下了决定。
说完,他似乎觉得只这三个字太过生硬,又勉强补充了一句:“太晚了,不安全。”
“不敢不敢!”安岁当即坚定拒绝,“家里也给我安排保镖了。不敢劳烦厉总。”
厉昱铭皱起眉头,似乎还想再发表什么意见,房间里突然响起白潮观的声音:
“厉总,简总,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二位这时候去别人家做客,未免太冒昧了吧。况且,阿岁受了伤,又累了一天,现在正需要休息。至于交际应酬、人情往来什么的,等到他休息好了再说吧。”
简御星先是条件反射地反驳:“我未婚夫家怎么能算是别人家呢!”但听到白潮观的后半段话,他犹豫了一阵,还是让了步,只是不高兴地鼓起脸,对安岁道,“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去看你。”
厉昱铭却不为所动,反而又靠近了安岁两步:“我不进去,把你送到家门口就好。”
白潮观微微眯起眼睛。
“厉总总是这样,把人逼得太紧。”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难怪阿岁这么怕你。”
厉昱铭嚯地回过头,目光锐利如刃瞪着白潮观。
安岁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们不要节外生枝啊!我想回家!我想睡觉!
最后,厉昱铭收回视线,看向安岁,半晌后,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路上小心。好好休息。我明天会正式登门拜访。”
安岁眼前一黑。
厉昱铭要来,简御星刚才也说要来……
他简直不敢想象明天会有多难熬。
但明日事明日虑,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回家。
安岁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景叶亭的小手,起身点头哈腰地跟三位霸道总裁道了别,这才仓皇地拉着司机火速逃离现场,身心俱疲地爬上车,踏上回家的路。
听着安岁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逐渐走远,景叶亭收起虚弱的姿态,周身裹上了一层冰凉的冷漠和坚硬的疏离,并隐隐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
他半靠在床头,目光缓慢地扫过眼前三人,最后发出一声饱含嘲讽的轻笑:“几位老总怎么还留在这儿,难道是要替安总伺候我不成?”
听了这话,厉昱铭漠然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蝼蚁,而后径直离去,没有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人。
但简御星却立刻垮下脸来,嘴角抽搐了两下。但下一秒,他又突然笑了。
他姿态洒脱地抓了抓染成樱花粉的头发:“可以啊,替阿岁照看他喜欢的宠物,也是我身为未婚夫的职责嘛。”
他着重强调了“宠物”和“职责”两个词。
“你恐怕不懂,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配偶闲得无聊,搞个小明星来玩玩,很正常。”
他对着景叶亭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你这种调剂用的小玩意儿,再来十个我也无所谓。”
景叶亭睫毛微颤,像一只落水的蝴蝶,挣扎着扇动翅膀,脆弱又无助。
可当他缓缓掀起眼皮,视线对上简御星时,湿润的双眸里满含讥诮,嘴角勾起了轻蔑的弧度。
景叶亭拉长了语调,慵懒道:“简总放狠话的样子,好有正室范儿啊!可惜了……”
他转动眼珠,目光缓缓下移,最后定格:“如果你的拳头没有攥得这么紧,我可能就真的信了呢。”
简御星这才注意到,自己手指紧攥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发白,用力之大,仿佛指节处的皮肤都要绽开了似的。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骇人可怖。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白潮观立刻上前,抬起手挡在他和景叶亭的病床之间,“简总,这里是我的医院,景先生又是我的病人,他要是出点什么岔子,阿岁会怪我的。
“麻烦你稍微克制一下吧。”
简御星冷笑道:“白潮观,你恶心到我了。现在阿岁又不在这儿,你装大度给谁看?”
白潮观宽容地笑了。
简御星做了个干呕的动作,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对方,自顾自地弯腰捡起戒指,重新用项链串好。
两枚硕大的钻戒在病房的灯光下闪烁着璀璨鲜艳的光泽。他摸了摸粉色的那一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即心情大好。
“你好好养病,一定要早日康复哦。”简御星把项链挂回到脖子上,两枚钻戒紧紧挨在一起,光彩夺目,晃得人眼睛疼,“毕竟我和阿岁的订婚宴,还需要你来献唱助兴呢。”
说罢,他哼着歌,一走一蹦地离开了病房。
白潮观先目送简御星离开,随后对景叶亭道:“好好休息,不要多想。脑干胶质瘤虽然死亡率高,但多少还是有救的。”
“啊……”白潮观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模样,神色歉疚道,“抱歉,我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你不用害怕,将来会有世界顶级专家为你进行手术,生存率还是不低的。”
景叶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边笑着,一边用右手捂住了后腰,轻轻摩挲。
白潮观瞳孔骤然缩小。
那个位置是肾区。四年前安岁捐出的肾,如今就在那里运转着。
“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景叶亭笑眯眯地看着白潮观,“因为我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安岁都一定会不计代价地护住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他也绝不会独留于此。”
“活着有人兜底,死了有人作伴,白院长你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一刻,白潮观终于维持不住温润的外表,表情变得恐怖了起来。
“这才对嘛。”景叶亭笑意更深,“你刚才那副假惺惺的模样,都快把我看吐了。”
白潮观冷冷地看了他几秒,寒气渐渐收拢,像是乍露寒芒的利刃被主人缓缓收回刀鞘。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一出门,白潮观就看见病房门口正站着一个护士,手里端着不锈钢的器械盘。
他立刻想起来,之前安岁呼叫过护士站,让人给景叶亭重新扎针。
这护士紧张得满头冷汗,眼神躲闪,连看都不敢看他。估计是一早就到了,结果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到了,不敢进去也不敢走,一直站到了现在。
尽管白潮观不希望有外人听到自己刚才落入下风的对话,但他无意为难普通的打工人,于是吩咐道:“进去吧。”
想了想又安抚了一句:“别到处乱说。好好工作。”这才离开。
护士悄悄松了口气,连忙钻进病房,为景叶亭换了只手重新扎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