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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正是。”

      童启欣然承认。

      听到县案首的名头,大家这才稍稍冷静了一些,起码这证明童启不是在无的放矢,什么都不懂只是纯粹想羞辱他们。

      可即便如此,大家却仍旧没一个敢就这么轻易的把所有未来全押在一个十岁孩童身上。

      ——尤其是汪刘两家。

      他们本身是不缺钱的,虽然受到王举人打压,可那也只是在伊川县不好找老师罢了,出了伊川倒也不是完全不行,只是麻烦些。

      况且,这个年代老师可不是随随便便教点东西就行的,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不只是拜一个人而已,还包括这人背后的势力、前景、身家等等一系列的东西,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汪、刘两家本想着这书院建的如此辉煌大气,背后山长定是个世外高人,拜就拜了,可若只是一个区区十岁的寒门孩童,那就属实有点荒唐了些。

      传出去,岂不是摆明了让整个县城的人笑话嘛!

      “不急,你们可以慢慢想,反正还要三日才能正常开学。”童启并没有逼迫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可系统任务就是这样,他能怎么办?

      这只是第一批,五个名额,时间紧急,没得选,所以免试入学,等明年人多了,再想进书院,说不定还没这么容易呢!

      几个学生和学生家长原本还以为童启会再废点口舌,尝试着说服他们,或者跟他们讲一下拜师之后有什么好处,可谁知看完学院后,对方直接大门一锁,便匆匆下了山,什么也没交代。

      仿佛只是通知了一下信息罢了,爱来不来。

      这让他们反有点心里别扭起来。

      一路沉默的回了家,汪家夫人远远见到丈夫和儿子归来,连忙上前追问,“如何?那书院是真的吗?位于山里是不是环境特别简陋?师资力量怎样,你们可见到夫子、山长了?他们有说要收下咱们的孩子吗?”

      汪启元复杂的和汪家家主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怎么说?好是好,环境也没得挑,可就是有点像是戏耍我们?

      能这么说吗?

      可人家县案首,即便戏耍也总比他们这些落榜的强吧?再加上那神乎其技一般的书院设施……

      唉,怎么偏偏是个十岁的孩童掌管书院呢?

      不少人忧愁着陷入了纠结之中,唯独吴韧,不到半日的功夫,便直接整理好了所需的所有束脩到童启家报道了。

      别人犹豫,各有理由,他能理解,可唯独自己,没有退路。

      不去华夏书院,他就只能留在哥嫂家,比起每日天不亮就开始干农活,日日夜夜都要遭受冷嘲热讽和欺凌,只是拜一个十岁小孩为师而已,有什么可为难的?

      就连孔子都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童启虽年幼,却眼神清亮,说话富含逻辑智慧,并非普通的孩童可比,背后山长敢将这么大一所书院交给他,绝对是有七八成的把握,那人身上定有什么值得人所学,引以为傲的东西,不然怎么会站在他们面前神态自若,毫无畏惧?

      只要能学习,跟谁学不是学,华夏书院敢收他,他就愿叩谢师恩。

      吴韧坚定着心里的想法,加速向童家走去,一路问了几户人家才终于找到位置,可推开门,对方的母亲却说童启不在,去了县城里。

      原来,自县试过后,沧澜山童启的名字便瞬间扬名伊川县,不少人家开始打听童启背后的师承。

      得知他似乎并无师长,且自学成才后,便有不少人动了心。

      谁都知道一个优秀的徒弟能够给师父带来多大的助力,况且还是这种一看就前途无量的寒门,稍微施一下恩,便能够轻易收获他们的感恩戴德,徒弟们没有考上县案首,可也没人说县案首不能是他们的徒弟啊?

      尤其是几乎垄断了整个伊川县教学的王举人,那更是大手一挥便直接给童启下了贴,邀他上门拜访,美其名曰交流学问。

      -
      伊川县,拙政园。

      王举人轻捻着胡须,翻看着手中的县案首试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虽然基础不牢,又出身糟糕,可胜在语言质朴,一手字写的倒也还算不错,有些风骨。”

      座下学生闻此,连忙跪坐起身附和道。

      “正是,听说其父乃是普通镖师,其母也是农家小户出身,并无支撑,虽有两个叔父经营着些铺子,略有钱财,但走动较少,对于童启那是一概不管的。若不是老师良善,谁会在意他?想必这次收到请帖,对方一定欣喜若狂,试问整个伊川县谁不想投身到您门下?这是三世都难以修出的福分啊!”

      王举人矜持的抬了抬手,制止住学生的拥捧,目光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大徒弟,温叶辞。

      “叶辞,你觉得呢,本师若是收童启为徒,你可会在意?”

      这温叶辞便是被伊川县大多数人认为此次县试铁板钉钉的第一名,出身于著名的皇商温家,母亲乃名门世家之女,也是这一次王举人最看好的徒弟。谁知横出了一个童启,竟然直接打破了他们的整个计划,王举人的确想收童启为徒,可却也不想因此寒了自家徒弟的心,得罪了温家,于是只得先试探对方的想法。

      那温叶辞面色惨白,看起来病殃殃的,说话之间也隐隐有种阴郁之气,他坐在侧位上,淡漠的行了个礼,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事情,可说出的话却无比恭敬,“自是不会,师父喜爱贤才,是我们的荣幸,若是对方真的能为我们所用,将来高中,进入朝堂,也是一股助力。”

      王举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似乎三言两语,几个人便轻易的决定了童启的未来走向,至于童启本人愿不愿意拜师,那便完全就不是他们会考虑的事情了。

      毕竟一个举人看中了一个小小的童生,想要收为徒弟,那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吗?任谁不是感恩戴德?

      他们想当然的等着童启上门,就连门口的小厮也是一脸高傲,接过童启帖子的时候,一脸挑剔,目光如扫描仪一般上下打量着,似乎在评估对方够不够资格通报的模样。

      良久,才说了句“等着”,然后转身进去了。

      童启摸了摸鼻子,其实并不意外他们的态度,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收到请帖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想到今后还要在伊川县混,不如趁机去瞅一瞅当地的学阀,打声招呼,当然,能处好关系自然好,处不好,多少也了解一些他们收徒的规矩仪式,看看能不能作为参考。

      通禀的人很快回来,低声带着他穿过几道拱门,转了几道弯,绕过一座假山石,这才终于进入了王举人宴客的地方。

      在场的人十分多,似乎是在举办什么宴席,由上至下坐的满满当当,基本上穿的都是长衫,一副读书人模样。

      王举人坐在首位上,被人拥捧着,心情极好的摆了摆手。

      “我们的县案首来了?快,拿个坐到我旁边来。”

      左右奴仆连忙抬了一张案几上来,并携着一个坐垫,放到了王举人的右手处。

      童启盛情难却,只得坐下,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今日是王举人教徒的日子。

      这……难道是我来的不巧了?

      刚萌生了点儿退意,想着要不要换个日子再来拜访,却直接被旁边的一位学生拉住了手。

      那人醉醺醺,一副恣意洒脱的模样,劝道,“诶,不妨事,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避讳的?”

      嗯?一家人?

      童启有点懵。

      在场大多都是王举人的徒弟,看到师父这个态度早就猜出了对方的想法,也乐的成全,于是纷纷配合,一会儿提什么魏昭之徒的故事,一会儿又聊起圯上敬履的佳话。

      魏昭,乃是东汉有名的神童,京城任官之后千里迢迢赶往南阳拜郭林宗为师,四次为其煮药却被对方刁难,仍不改谦卑,最后被收为徒弟,成为一代大儒。圯上敬履更是出自司马迁的张良拾履的故事,也是讲述的张良偶遇黄石老人,为其多次捡鞋,最终经过考验,获得《太公兵书》的故事。

      他们觉得这已经暗示的非常明显了,只要有心读过几本书的肯定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可惜童启却像是装傻一般,没有任何搭腔。

      实际上,童启还真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在讲什么。

      他冷汗直冒,忐忑不已,生怕自己装出的“满腹学问”被人当场揭穿。

      是,他的确对古文、历史感兴趣,也读过背过几本科举必考的书,可若论文化积累,怎么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古代人读的书多!

      若非系统强制性让他开书院、收徒,他自认还没有到能教导别人的程度,已经提前做好了一边教一边学,疯狂给自己补课提前做教案的计划了。因此对于这种面对面直接发送一个“超链接”,明显是什么典故的对话,即便大概猜出了意思,也怕理解的不对,不敢有任何作答。

      其他人磨破了嘴皮子,见他始终不开口,也渐渐冷淡了下来。

      酒过三巡,王举人终于还是忍不住,挑明了话。

      “童案首如此年幼,可有师承,鄙人虽不算良师,但却有爱才之心,若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童启这才知道原来对方真的打的是他的主意,见躲不了了,没办法,只得站起身,硬着头皮行了一礼,道。

      “抱歉,其实我也很想拜您为师,但不巧的是,我已经有老师了。”

      他有老师了?

      怎么可能?

      底下的人瞬间议论纷纷起来,就连一旁的温叶辞也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王举人事先调查过,确定对方并无师承,登时冷了脸,还以为童启是故意推辞,不愿拜他,嗤笑道。

      “童案首这话莫不是在诓骗我?不想拜师,尽可以明说,何必撒谎呢?”

      “对啊,你师承何人,姓甚名谁,整个伊川县谁不知道我们王举人?岂敢跟他抢徒弟?”

      周围人纷纷附和,一副“你若说不出个一二三别想离开”的架势。

      没办法,童启只得再次将沧澜山神秘大佬那一套说辞给搬了出来,为了增加真实性,甚至还往里面填了一点其他的故事。

      “我的确有师承,唉,说来话长,我这师父其实来头不凡,乃是道家之人。当时我一个人在沧澜山捡柴火,路遇一个樵夫在唱歌……我听他唱的十分有趣,富含智慧,便问他这歌是谁教的,如何拜师,他没有说话,只在我脑袋上敲了三下,我便猜想那意思是否是让我半夜三更时分提着束脩再去拜访?后来,我趁着月色偷偷登上半山腰,果然见那里有一座学院,其内坐着一个白发苍苍、胡须及腰的老道士,对方自云来自西牛贺洲的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只是偶然经过,见我诚心,便教我各种道理……”

      听到这,周围的人早已经听迷了,整个愣在原地,连手中的杯盏酒水溢出,都毫无察觉。

      周围的奴仆更是竖起耳朵,睁大了眼,恨不得当场拿纸笔将这故事记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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