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惊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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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因的第一反应是屏息坐在黑暗里，静静等对方走过去。
其实同在一个屋檐下，它们这一批仿生虫过了明路，没必要躲起来。真遇见了谁，光明正大地打个招呼就是了。
但莱因自知出身不明，生怕对方起疑。况且，这栋房子鲜有虫至，夜间从顶楼进来的虫，除了伽斐洛不做他想，莱因并不想多和他打交道。
等脚步声听不到了，莱因摸索着站起来，走向门口。
他过了转角，面前赫然出现一个阴森森的人形影子，不声不响，披头散发地静立着，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浓厚血腥味。
！！！！！！！！
莱因三魂七魄差点当场走丢，大退两步，栽进座椅里，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唤亮台灯。
光线大亮。现出了来虫的真面目。
伽斐洛眯长了眼睛，偏头避开骤然亮起的灯光。
他不知从哪里回来的，经历过什么，衣物袖口沾着一大片鲜红未干的血渍。显然还记得莱因，稍一打量，不怎么意外道：“是你啊，我还以为屋里进了贼，没吓着你吧 。”
骗子。莱因惊魂甫定地想。
虫族天生拥有一种精神感知力量，他们五感敏锐得远超乎正常人，基因等级越高的尤甚。
伽斐洛年纪轻轻统领魔眼，网上都说他的实力达S级，属于百年罕见——这样的一只虫，怎么可能连几步开外得仿生虫都感知不出，仿生虫可没有精神力量。
九成九就是故意的。
莱因敢怒不敢言，毕竟自己赖着不走，被吓到也怨不得旁人。
莱因匆匆道：“忘记看时间了，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伽斐洛说：“无妨，就你一只虫？喝杯茶再走。”
当米虫寄人篱下就是这点不好。莱因不想多待，但对方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直截了当地离开。
莱因倒了两杯水。见伽斐洛脱掉弄脏的外套扔给智能管家，身上只着一件单薄衬衫，拿毛巾略擦了擦手，来到桌前点开内置网络，查收新消息。
莱因候在边上，担心他发现自己没删干净的浏览记录。忍了又忍，注意到他衣袖染上的血渍，算是找到个话题：“你手臂的伤，要不要叫个医生来看看？”
伽斐洛瞟了一眼，说：“不是我的血。”
莱因：“……那就好。”
莱因词穷了，本不是爱和人寒暄的个性。文化差异摆在那，鬼知道外星虫子一般用什么作开场白——吃了吗？外面天气怎么样？几点钟睡觉要不要我先帮你铺个床？
莱因脑内风暴的时候，伽斐洛忽然留下一句：“你在这等会。”然后径自上楼去了。
莱因一头雾水，没明白他打算干什么。
独自坐了会儿，和叽叽喳喳的活泼仿生虫舍友们相处久了，才觉出屋里静得出奇。入夜只听窗外风声呜咽，格外清寒。尤其刚被惊吓过一遭，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人窥伺着自己，房间空旷得几乎令人难以忍受。
好在没多时，伽斐洛重新下来了，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莱因的视线从他身上滑过，落在前方桌上，听见伽斐洛问他：“你们那边几点关门？”
莱因说：“十点。”
伽斐洛像这时才想起疑惑：“你胆子挺大，敢一只虫待在这，是不是有虫欺负你，所以不敢回去。”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离宵禁还有一个多小时。
深更半夜一只虫跑出宿舍，是挺容易让虫想歪的。
莱因记得被刚才吓到的仇，但也领这份关心的情，实话实说：“没有，晚点回去也没关系，门从外面能打开。”
伽斐洛当惯了甩手掌柜，喜欢给手下放权，生活上也一切从简，满足基本需求就行，不过他对于手下对待仿生虫的细致关怀还是有过耳闻的。新奇地问：“你们老师会允许你们晚回去？”
——当然允许。
每只仿生虫结束值班，幼教虫都要单独问上一句：你今天有没有见到首领，相处得如何。
魔眼是伽斐洛的地盘。购买仿生虫归根究底是为了能让首领高兴。幼教虫们也希望首领能尽早发现仿生虫的优点，这样一来，他们也不必在为仿生虫争取福利时提心吊胆了。
莱因没法言明，只说：“老师们已经走了，他们不知道。”
伽斐洛闻言，像听到什么好玩的，笑了一下。
迎上莱因显而易见的疑惑，他道：“没什么，我看你不爱说话，还以为你是那种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莱因："……"
伽斐洛：“原来你们仿生虫也有自己的个性。”
莱因没吭声，心中有鬼，总觉得冒牌货的身份哪刻就要暴露。沉默了一会才说：“仿生虫也算独立的生命体，有自己的性格很奇怪吗。”
“不，我没这个意思。”伽斐洛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斟酌着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我就是觉得还挺可爱的。”
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被人夸奖说可爱，莱因当场噎住了。
他应对调侃的道行和经验尚浅，反驳也不是，道谢也不是，哑口无言地尴尬了会，干脆装作没听见，低头喝茶。
伽斐洛余光瞥见他冒红的耳尖，怕再吓着他，翻了会邮件，回过味来，突然理解九命那句“关上门对他们做点什么也不会反抗不会往外说”的魅力所在了。
伽斐洛摇了摇头，定下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处理琐事。
此刻夜深人静，画面本该岁月静好。
然而在莱因看来，对方无论是极其出众的相貌，还是身形，乃至流泻在他头发上的灯光，都在告诉旁观者一个事实：他并非普通无害。
无怪，他面对伽斐洛时，总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领地被入侵的不适感。随时拔腿想走的冲动。即便对方的言行没有任何逾矩。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S级虫族之间的差距。莱因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莱因已经后悔多留一个小时，见他忙碌，自己待着多余，便出言告辞：“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有事——”伽斐洛出乎意料地又发话了，叫住他，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认识字吗？”
莱因说认识，伽斐洛便把一旁的书本递过来，让他随便念一段。
这是一本讲述某地自然景观的闲书。想必伽斐洛也是打发时间。莱因虽感意外，初高中时经常参加竞赛获奖而被推到国旗下演讲，对朗读一事倒是不怯场。
翻开书本，屋里很长一段时间屋里只剩低低的朗读声。
不知过了多久，家务机器虫嗡嗡地出动，满屋子转悠着工作。
莱因翻页的间隙看了眼，伽斐洛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一只手撑在脸侧，像已经睡着了。
隔天，就有幼教虫发现了莱因的晚归。
满屋子都是高科技，莱因也没指望能瞒过他们。简单讲述了经过，对于逗留楼上，给的理由是贪玩忘了时间。
领头的幼教虫说这没关系，对待懂事的学生格外耐心，宽慰道：“平时限制活动，也是怕你们遇到危险，我看你们好像很怕首领，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我们首领虽然话少了点，对身边虫态度非常宽容。”
另一只怕他听不懂，充作翻译：首领是个好虫。你别怕。
幼教虫说：“像最近，就有很多散乱的佣兵虫子来投奔加入魔眼，当然，也是因为我们在师门区的位置是最好，受风暴的影响最小，谁都知道，咱们地底源石的储量特别丰富，整个南十字系能排进前三，外头多少的星盗团伙当咱们是块肥肉，惦记着想咬上一口，有首领的威名，才有这些年的安稳日子，大伙怕归怕，心里还是感激首领的。”
莱因明白，对方是担心自己长久处在下位，心里不平衡。
虫族中，雄性地位崇高得近乎畸形，昨天翻阅的资料里也明确记载，即便作为培育商品的仿生虫，星网上仍有一批狂热的拥护者。
然而，莱因穿越前只是个普通人，星舰上的一路见闻，足以见识到星际生存环境有多恶劣。
如今有个平安的住处，衣食无忧，哪里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只虫子出来前刚安抚好一屋子的祖宗，面对莱因，定定地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到底怎么养出来的，都像你一样沉稳就好了。”
另一只说：“可不是，相貌也出挑，难怪首领中意。”
莱因并不想当出挑的那一个，况且中意这词是打哪来的，辩解说：“只是碰巧遇见一回。”
幼教虫们却仍然高兴，好像工作被认可了一样。
一只说：“你不知道，首领这几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聊上几句已经很难得了，哪像从前。”
莱因心想：从前怎么了。从前难道就是吃斋念佛的好虫？
有较晚加入魔眼的虫子同样好奇地问出了口，一只虫子说：“以前师门区乱得跟马蜂窝似的，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宜居的星球都被波及炸没了一半，直到咱们首领横空出现，不声不响，一上来抢占了魔眼，几次大洗牌把白狮几个团伙收拾得服服帖帖，凶名赫赫的，谁不畏惧，发展到后来，魔眼的飞行器降落在哪里，哪里就顺理成章就成了魔眼的地盘，大家那时候出门都横着走，后来老巢建设完毕，老在外头飘着也不行，总得有自己的领地，然后地下城的源石生意上了正轨，大家躺着收钱，赚得盆满钵满，首领和几位大人这才深居简出，减少露面的次数，要不然白狮敢踏进魔眼地盘一步，早把他们的脑浆涂墙上了好嘛——”
一聊起这个，几只虫滔滔不绝，唏嘘了好一阵。
虫子们凶悍好战，对强者有着骨子里的崇拜与崇敬。
莱因听得出来，哪怕塔城的生活安稳富足，他们也更喜欢从前东征西战满手杀戮的伽斐洛。
领头的幼教虫喊停它们，示意慎言：“首领有他自己的道理，别瞎评论。”
转过头来，换了副难得庄重的神色，对莱因说：“本来不该这么委屈你们，既然首领喜欢你，我们的想法是晚点向面具大人提个申请，给你开一份权限，以后出门随意进出，碰见首领有什么交代下来的，大家都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莱因不知道他们从哪得出的结论，认为伽斐洛喜欢自己，直觉伽斐洛不会再吩咐。倒是想拒绝，但最终慎之又慎地遵循仿生虫的设定应承了下来。
幼教虫们本来已经做好他抗拒的准备，见他点头，俱是松了一口气的庆幸模样。
被放回屋里前，莱因听见几只虫聊起别的话题。
“前一阵地下城又出事了。”
“早就知道了，前一阵看见面具大人匆匆忙忙，不知道查出幕后黑手了没。”
“还用查吗，除了白狮还能有谁。”
“那帮虫真就一点脸都不要，我听外来的佣兵说了，他们隔一阵在外面放消息说我们首领出事死了，我呸，他们才出事死了。”
“面上斗不过，只能私下搞搞小动作，也算求仁得仁，首领最近出面收拾了几批，白狮蹦跶不了多久了。”
“又要开战了？”
“可能吧，外城那边出战呼声一直很高。”
“就算开战，起码要等这次星际风暴过去，别忘了，银狼大人还在外巡视没回来。”
“虫神在上，早就该痛痛快快打一场了。”
……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惊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