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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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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忐忑
去机场的路上接到表妹的语音电话。她担心的语气十分明显:“二哥哥,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我极快的回答,“怎么了?”
“没有就好。”她好像在拍胸口,“大姨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让我给她订回程的机票,还要第二天就立刻飞,吓得我以为出什么大事了,问她还不肯说,还嘱咐不让我通知你,说她自己会给你电话。我左思右想不对劲就打给你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发冷,微低了声音说:“没事,我现在去机场接她。”
表妹放下心来,轻松的开起玩笑:“没出事的话难不成你好事将近,她着急回去抱孙子?二哥哥你这就不地道了,有啥消息不给露点风啊,就算不让闹洞房,喜酒总不至于不请咱们去吃嘛。”
我回说:“没有的事,别瞎说。开车说话不方便,先挂了啊。”
表妹还想继续:“哎……”我顾不上她惊讶的语气,直接挂断了电话。
难道妈妈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老师昨天刚刚到,之前一个月我的行踪虽然反常,但妈妈不熟悉我的工作,不可能分辨出这次“出差”和其他的分别。
那是……直觉?
我仔细回想给她的所有消息,电话,言谈,似乎并没有泄露任何蛛丝马迹。更何况,我也是刚刚才完成了这场旷日持久的爱情长跑,抵达终点的当日,难道作为母亲就能心灵感应到吗?
这……也太玄学了。
到机场之后,我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对着镜子反复演习自己的表情。不要慌,不要乱,妈妈只是因为想我了才着急回来,不要因为心虚就自乱阵脚。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心理暗示和准备起了作用,或者本来就是虚惊一场,妈妈从闸口出来,神情动作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在我帮她拉过行李的时候,挽住了我的胳膊,罕有的用外露的亲昵动作表达出自己的感情:“惜惜,最近睡得好么?工作还跟之前一样忙么?”
我摆出轻松的表情,笑道:“睡得很好,工作也没那么忙。对了,昨天领了个奖,麦院长还说要给我加工资。”
“好好。”妈妈的脸上终于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那你好好干,别辜负领导的期望。当然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太累。”
我点点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瘦削的肩胛骨几乎有些硌手,“妈你怎么瘦了,在家没好好吃饭么?”我心疼的问。
“运动多嘛,”妈妈笑笑,“早上晨练晚上广场舞,夏天胃口也一般。你五月不是刚让我去做了体检,除了心血管的老毛病没啥大问题,不用担心。”
我说:“那我晚上给你做些开胃的菜,刚聚会买了许多东西都放冰箱了,正好你回来可以继续吃。”
“好好。”妈妈连连点头,显得很高兴,“惜惜,以后多叫些朋友到家里来,不然房子里太冷清了,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我垂下眼说“好”。
如果……如果我告诉她我想天天带一个朋友回家吃饭,用他的眼神他的笑声他的轻语把整个公寓填满,妈妈会如何回应?
盛夏的热风从机场自动打开的大门外吹进来,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不行,还不是时候,无论如何,现在不能让妈妈知道。
回到公寓后,妈妈在每个房间里转了一圈,也许是因为我的心虚,总觉得她扫视的眼神里带着某种审视的味道,像是要找出什么破绽。
我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在厨房做着晚餐,小心的把菜刀落在砧板上,不想因为分心割破了手指或者露出任何其他马脚。
“惜惜,”妈妈走过来把烧好的水壶拿去客厅,很不经意的问,“你卧室里怎么这么香?买花了?怎么没见?”
我的手抖了一下,蒜头从案板上滚到水池里,“香水吧?有个女同事说也想在这边买楼,参观了一下房间。”
“这样啊。”妈妈说,之后没再问什么。
周日陪妈妈在周围转了一圈,又去会所办了附属卡。妈说在老家运动惯了,如果下雨天气不好的时候也想来会所用一下跑步机之类的器械,活动一下筋骨。会所的工作人员热心的给了她一□□身房使用课程的时间表,介绍说一定要先上了课才能用器械,以保证安全。妈妈连声道谢答应了,顺手把那张纸丢进买菜篮子里。
她嫌弃我买的食材不够新鲜,又步行十分钟去了菜市场买了本地有机萝卜青菜芦笋回家。当天的午饭和晚饭她不让我做了,连碗也不让洗,说:“我反正没事,闲着也是闲着,你难得在家休息,就别忙了。”在之前所有的厨房争夺战中我都已败北告终,所以这次就干脆放弃抵抗,由着她去了。
忐忑的感觉一直萦绕于怀,总感觉她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但她表现得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也不好主动挑起话头。
事实上,我有想过如何因势利导的慢慢改变她的观念,比如先看些报道,文章,影视作品,科普一下试管婴儿,介绍国外的婚姻法……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渗透感染,也许有一天就能水到渠成的出柜。最大的麻烦也许还不是她本人,而是来自老家亲戚们的议论和眼光。
人都是活在人群里的,自然属性之外的社会属性有时候是迫人低头的那个屋檐。许燃的放弃多少就有这样的成分,我自己当然不在乎,但是妈妈不一样,她可以在这里居住,但她的生活圈子、人际关系、人情往来以及多年来熟悉的关于生活的一切都扎根在老家。来自那里的非议和压力才是最不可抵抗和致命的。即便我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但如果没有一场像样而匹配的婚礼,很大可能,她就会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亲戚朋友的笑柄,无法再在人前抬起头来。
我在床上辗转难眠,因为思念,也因为这个几乎是死胡同一般的无解的难题,一次次的打开手机,一次次的按熄屏幕……老师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愧疚像冰冷的海水,将我包围将我灭顶,心脏抽紧,几乎无法呼吸。
是我,让他不得不又一次经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是我,在还没有准备好出路的时候就不顾一切的打破他本来坚不可摧的保护罩,让他在风刀雪剑中暴露失去铠甲的身体,毫无抵抗力的承受这一切。
是我!
周一早上,我耐下性子细嚼慢咽了妈妈做的早饭,出门后急匆匆跑下楼。开车差点闯了红灯,我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能再乱来了,不能再出意外。来到学校按捺下焦躁的心情,没有第一时间去敲隔壁的门,而是先如常进了办公室放下公文包。助理笑脸盈盈的送上一杯咖啡,说:“教授,您终于不是中心第一个到的Professor了。”
咖啡在我手里一晃,“他……周裴尧教授到了么?”
“嗯。”助理点点头,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比您早到三十分钟呢。听说他是您导师,长得可太帅了,这下我可有眼福了,天天都对着两位男神,以后可怎么找男朋友啊。”
我勉强笑了笑问:“他在办公室?你帮我请他……”
助理摇头:“麦院长让我给他送了咖啡,刚被请去了院长办公室,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对了,澳洲访问团的联络人员已经打来电话,说十五分钟后准时到,您还需要我做什么准备么?”
我交代了工作,让她出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