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100天》鼠牛虎兔

4、初恋

　　小鹿乱撞，内心激荡。

　　记忆闪回，认识两年，相处一年，每一个交集都让彼此更进一步。

　　在这次告白前，我能确定，是真的好喜欢他。于是，内心的声音在说，快回应，这不是就是你一直在期待的吗？

　　但是我不敢。我才大二，我妈不让。我有贼心没贼胆。

　　“我还没准备好谈恋爱。”我小声说，内心却在咆哮，等等我，等我妈让啊！

　　何遨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我可能还不知道，这对他是多大的打击。他做了作为男生应该做的一切，

　　告白不是进攻的冲锋，而是胜利的号角。何遨的告白，明明是胜利的号角，我却因为自己的胆怯，让他误以为冲锋失败。

　　年轻人单薄的人生，连谈恋爱都没经验。

　　何遨转身离开，背影很孤单，我用尽最后的所有的能量说了我人生中感觉最智慧的一句话：“我们以后会更好的，对不对？”

　　“嗯。”何遨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失落的表情开始活泛，笑容，又慢慢在眼角长出来。

　　“你感冒了？”我没话找话。
　　“没有，可能今天运动量太大，有点伤风。”何遨认真答。

　　那天的月光好温柔，我把何遨送到教学楼门口，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触电一样。

　　立刻给发小二喜打了个电话，　“我是真的喜欢何遨，比他喜欢我还喜欢他。”在电话里，我吐槽，“我要说服我妈，让我早恋。”

　　真想一直和何遨在一起。

　　告白之后的每次遇见都更加甜蜜一些，何遨似乎并没有受到我不成熟拒绝的影响，相处起来，还是一样自在。不同的是，相较于之前交往的随意，何遨更注意听我的意见，然后更加耐心，似乎在培育一颗小苗长大。

　　在何遨的陪伴中，我肆意生长，分享生活的辛苦和甜蜜。

　　很快，学期结束了，要放假了。暑假，我俩都在学校实验室实习，而寒假因为要过年，肯定得回家了。

　　我和何遨是老乡，按学校的买票习惯，是同一班火车。拿到票后，何遨和我是不同的车厢，隔了两三节。虽然感觉遗憾，但是在2000年前后的春运，尤其是两个大学生，能有坐票已经非常好了，再想要求其他的也没法了。

　　一起去车站，上车后，何遨帮我放好行李，去了他的车厢。我百无聊赖，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发呆，慢慢昏沉沉睡去，车上人很多，睡得非常辛苦。

　　突然感觉一阵柔软，有人轻轻扶着我的头，靠住，熟悉的味道和触感。不睁眼，都知道是他。

　　被宠溺的感觉真好，在拥挤而闷热的车厢中，何遨挤过几节车厢，就这么一直站在过道上，让我靠着休息，不让我被偶尔穿过的小推车挤到。

　　凌晨是最累的时候，人似乎略少了些，何遨终于能坐下了，也终于困得瞌睡，我靠着他的肩膀，越来越精神，看着他的下颌角细短的胡茬，疲惫而温暖。

　　火车停在一个大站的时候，何遨似乎突然被吵醒，他盯着近在咫尺的我的眼睛，迷糊而又清醒的说，你受苦了。和他一起的旅程，我并不觉得苦。因为年轻，也因为有爱，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不是他希望带给我的生活。他希望他有能力安顿好我，让我不受一点苦。

　　矛盾的少年。
　　无知的少女。

　　若干年后，我了解到，有人把这样的好，称为“低成本情绪价值”，可能是一段感情的起点，但并不能支撑它一直走下去，我以为这是爱，但是它反而会成为一些人报复的原因，毕竟，付出低成本情绪价值，对于不是真爱的人，消耗的，也许是别人的自尊。

　　假期短暂的分开，让我对何遨的思念升级，除了偶尔打个电话，更多的只是默默的想念，终于明白什么叫想念是会呼吸的痛。我渴望在这个少年身边，哪怕只是待着，什么也不做。我也喜欢在他身边的自己，自在，随意，可以自由散漫，也可以努力，一切都随心。
　　所有的思念没有出口，于是，我在家里给何遨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一罐千纸鹤。每次想念他，就叠一只。是那个没有微信的年代，表达思念的方式，慢慢的，满满的，充满虔诚。何遨收到礼物的时候，眼睛亮晶晶，我能看到他的脸慢慢变红，然后恢复如常，能给喜欢的人带来开心的感觉真好，也许，这就是何遨教会我的，对于喜欢的人，付出也是一种幸福和美好。

　　大三了，何遨成绩很好，我的成绩更好，我俩相约出国念研究生，计划先把GRE考了。想象着在异国求学的情形，觉得如果能和何遨在一起，应该很好，我们可以像现在一样，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一起适应新的环境和长大的世界。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天，何遨突然给我发了个信息，“我爸病了，我回家一趟，别担心。”然后消失了一周，整个一周时间，每天给何遨寝室打电话，打到何遨室友不耐烦。吃饭，上课，自习，感觉失魂落魄。

　　担心何遨出事，各种想象，我们还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无常，只能用本能去面对一切。

　　在一个晚自习，终于收到了何遨的信息。“我回来了，在操场等你。”

　　我飞速收拾好东西。看见熟悉背影的时候，有一种想掉眼泪的冲动，也才十来天不见，感觉何遨的身形似乎变得瘦削，也不想平时那么挺拔，低着头的样子，像受伤的小动物。

　　何遨似乎在想什么，没有看到我走过来。等我走近他的时候，似乎被微微吓了一跳，转过身，第一次看到何遨这么悲伤的眼神，低落和无助，一种不祥的预感，何遨一定遇到很大的打击。

　　“我回家的时候，我爸就没了。”何遨轻声说。

　　我内心一紧，突然有种想保护他的冲动。鼓足勇气，我抱住了何遨，他似乎在微微发抖，身体硬了一下，慢慢的放松下来，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

　　“没事的，没事的。”我轻轻安慰何遨。

　　那天的天气微凉，风不大，灯光微黄，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无常，在何遨最脆弱的时候，我能陪着他，安慰他，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我的。

　　命运是打算把我俩推在一起吗？

　　人生，要是能一直简单就好了，但是，怎么可能。很快，我俩面临了另一个巨大的考验，没有经验的我们，比没有物质的感情还容易打击，容易到，没有挣扎就直接被分开了。

　　前面是一条分叉路口。

　　我要保研，何遨要出国。我俩成绩都很好，我拿到了保研资格，开始了去研究所的实习，希望争取到导师的录取，而何遨，一直在准备出国，父亲去世后，何遨更多考虑了奖学金，申请的学校，也低了一个档次。

　　去研究所实习的我，为了给导师留下一个好印象，提前进入了996的生活，早出晚归，周末加班做实验，让自己提前融入了研究所的紧张氛围，确实也得到了导师的青睐，顺利保研了，提前锁定了研究所的录取通知。

　　何遨陪不了我了，只有周末一起商量，讨论后续。何遨的申请并不顺利，他犹豫着，一边是放心不下母亲，一边担心费用超出预期，一边，还担心我没人照顾。

　　于是他选择了保研校内。

　　这些挣扎，对于努力适应研究所环境的我，慢慢变得不重要。

　　若干年后，詹青云在《奇葩说》里说到，是什么样的前途，让我弃他而不顾，让我奋不顾身放弃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去追寻不可知的未来，让我不能等一等他，一起做接下里的决定，让我们的人生轨迹从此没有交集。

　　从此，遇到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惊艳过，同路过，伤害过，再没有遇见如此温暖过我的少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翻看着何遨的朋友圈，看着他的足迹，国内、国外，又回到国内，一切恍若隔世。

　　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交集，还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