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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长空帮 ...

  •   罗汉果的珍珠是从何处来的,答案不言自明。

      蔡京与傅宗书蛇鼠一窝,傅相一直视江南霹雳堂为眼中刺肉中钉,欲意分之化之,蔡京想来对雷家也是如此策略。

      罗汉果想去当蔡京的鬣狗,朝廷的鹰犬,那他与小雷门就是非友即敌的关系。

      殷红梅不对其他人的选择做出评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就像戚少商受雷卷培育后出走小雷门一样。

      她其实没那么生气,只是瞧着戚少商无奈的样子很好玩,毕竟戚少商那么傲气,他的傲全在骨子里,从他的剑意中就能看出他有多傲,但这样一个人每每却因为雷卷的缘故而在她面前短一截,叫殷红梅见了就想笑。

      所以如今她只是惋惜难得那么合心意的脸和身材。

      戚少商在雷卷回来后告诉他确实有人在观察,只是不等戚少商追过去就没了影子,集市人多眼杂,他不好行动。

      雷卷面上只缓缓一点头,示意他自己明白此事。

      在看见殷红梅头上新出现的发簪,耳朵上的新耳环时,雷卷的视线在发簪垂下的珍珠上一瞥,随后收回,问道:“是那小子送的吗?”

      “发簪是,耳环和坠子是我自己打的,怎么样?”

      殷红梅转了一圈,笑着说道。

      “还不错。”

      雷卷嗯了一声,他寻思若是那人是在汴京发展的话也不算没有根基的野小子。

      “很少见你一收到就戴上,那小子很得你心意吗?若是真喜欢,带来见见。”

      “那就不必了。”殷红梅耸了耸肩。

      “怎么,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雷卷脸色一沉。

      “怎么会啦,若真是那样我早就把他杀了。”殷红梅笑着摇摇头,说:“我还没想好,所以先对卷哥保密。”

      雷卷脸色缓和了些许,他掩着嘴,连着咳了一会,才道:“汴京这边虽然有六分半堂,也姓雷,但说到底他们与我们小雷门无甚关系,你若心有犹豫,不妨叫少商去查查,也免去遇到负心人的风险。”

      “我知道啦,卷哥。”

      殷红梅一边笑着应下,一边心想。她才不会被男人骗呢。

      毕竟就像玩家印象中余华老师的书里说的那样,男人的誓言跟狗叫没什么两样,权力和地位总是会他们被放在爱情之前。所以立场不一样的男人压根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玩玩就罢了,要认真处的话那不得翻了天。

      罗汉果本想着不露面只送礼物就好,可从店家那里得知殷红梅收了发簪后,他又忍不住心痒,想去瞧一眼。

      他心里酸。

      戚少商那日在那家店里还定了耳环和坠子,都是给殷红梅的。

      他在江湖上混迹多日,已然知道了姑娘家首饰都是私密物件,送和收都有潜在的含义。

      如今殷红梅戴了发簪,也带了耳环和坠子。

      戚少商是以什么名义送给殷姑娘的?

      他自己在殷姑娘心里又是什么位置?

      剑妖孙忆旧曾经在闲聊时说起剑魔梁伤心身上一股子桂花香,一看就是常去瓦子巷,叫里头的姑娘迷了魂,也不知道姑娘们看不看得上他。

      他们不知道罗汉果在听。

      他们也不知道罗汉果也有了放在梦里的姑娘。

      他们师兄弟几人关系一向生疏,多有竞争之意,但那档子事还是会聊的。孙忆旧说起女人的滋味时,并不涉及如今折磨罗汉果的酸涩难言,他们只谈床上的事。

      可罗汉果不仅想要一夜风流。

      他想要殷红梅,想要殷红梅瞧他,看他,把他放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他真的能跟成名已久的戚少商相提并论吗?

      罗汉果不知道,也不甘心。

      他要在相爷麾下功成名就,要名声,要钱财,要地位,要开宗立派,也要杀了戚少商。

      他知道戚少商曾被傅宗书所追杀,只是苦于诸葛小花从中作梗,没能杀了戚少商,反而叫戚少商接了铁手的位,成了捕快。傅宗书与蔡京大部分时候利益一致,如果戚少商是傅宗书的敌人的话,没道理蔡京会瞧戚少商顺眼。

      罗汉果已做好准备。

      十足的准备。

      早晚有一日,他也能成为相爷信任的杀手,得到相爷的赏赐和信重,就像那日完成了什么事来汇报所以叫相爷满意的天下第七。

      光是雷州珍珠,相爷就赏了他一匣子。

      后面相爷问他下次还想要什么,天下第七那人瞧着阴森枯寒,讨好相爷起来也不落于人后,他说自己想要些孤本,沾沾相爷的才气,学着识几个字,叫相爷还笑着同他聊了几句才叫他退下。

      不过说来也巧,赏给罗汉果的珍珠叫他精挑细选拿去给殷红梅打首饰了,赏给天下第七的珍珠则叫文雪碧收起来了。

      文雪碧将那匣子摆在柜子里收好,并无取珍珠去打饰品,或是来当弹珠玩的打算。

      这些文雪岸不管。

      他不太在乎弟弟收了东西后会用来做什么。给了文雪碧的就是文雪碧的,他想拿来做什么都行。

      “哥哥,你最近有空吗?我想去城外住几天,听说附近有一座山上种有很多桂树,如今桂花开了,风景应该很好看。”

      “好啊,我最近都没什么事。”

      文雪岸对那些什么诗情画意没什么兴趣,他只喜欢享受,纯粹的享受,满足自身欲望的享受。

      既然文雪碧想去,他就收拾东西。

      若是要在山上住下,除了大件以外免不了还带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稻草这类必要保暖隔湿的也扎上一大捆。文雪岸有着丰富的生存经验,他收拾这些必备品起来很熟练。

      “你在金风细雨楼抽空打听一下七绝神剑,是一个叫罗睡觉的领头,他们也来了相爷麾下,相爷很是看重他们。”

      文雪岸擅长杀人,七绝神剑擅长的也是杀人。他可以去杀蔡京想要铲除但明面上不方便动手的人,可问题在于,这种脏活谁干都行,文雪岸可以,七绝神剑也可以。只是寻常的江湖人豁不出去良心,做不到这么极端。

      “罗睡觉?罗汉果?”

      “对,是他。”

      “关于他我知道的不多,但他好像不用剑也能发出剑气,和你的势剑有点像。”

      “好,我知道了,书要带吗,诗集小说?”

      文雪碧心动了,短暂的犹豫后摇摇头,说:“不用了,书我怕不小心掉地上,要是沾了什么叶子泥点之类的不好去掉。”

      “也行,要真弄脏了你还心疼。那带点纸墨吧,看你到时候想不想写点画点什么。”

      “我等会再做点方便携带的吃食装上,小七你出去看看有什么想买上一并带的,可以路上吃。”

      文雪碧应了声好,称了些旋炒银杏,核桃、芭蕉干和栗子回来。文雪岸见了,不由得失笑。

      “怎么只买了些干果回来,不嫌腻的慌吗,若只吃这些,路上怕要喝好多水。那我多装些水。”

      上山是去赏景的,不是去杀人的,没必要赶时间,文雪岸收拾停当后租了一辆驴车,把东西都放好,让文雪碧坐进去,他驾着车往山上走。

      路上颠簸,文雪碧靠在车里面沉沉睡去。中途文雪岸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他睡着了,没叫他,继续驾着驴车慢慢赶,到上了山,比咸蛋黄还要澄红的云染红了天空,淡黄的桂花也分得了几缕薄红,比起金黄,更显得像橘子的色泽,文雪岸才将他唤醒。

      “好漂亮的云。”

      文雪碧刚醒,从帘子里探出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火烧云,丹桂的香气比夕阳都浓郁,鼻腔中满是桂香。

      文雪岸瞧着,文雪碧这时脸上难得露出几分高兴的神色,纯粹地就好像年少时他从私塾里下课,朝田地里的他们奔来时的表情。

      他心神一动,悄无声息下车,脚尖一点去附近桂花树上摘下一大串桂花,别掉粗些的树枝,又落回车上、文雪碧旁,手上拿着花,在文雪碧头顶前方松开,下了一场桂花雪。

      文雪碧伸手去接,黄色的星星落在他的手上,如冬日的雪,落在田地里是稻种的棉袄,落在手心是一片又一片、一朵又一朵轻飘飘的丹桂。

      他望着手心的桂花,好像接到了天下落下的星星一样满足。

      文雪岸嘴角勾了勾,伸手捏了下弟弟的脸颊。

      “唔……”

      “这么容易就变得开心啊,下次带你去洛阳吧,我们去洛阳玩,你不是喜欢唐朝的诗人吗,那里是不是唐朝的都城之一来着,洛阳还有什么?”

      “牡丹花吧,欧阳文忠曾在诗里说,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行,咱们到时候去看牡丹花。”

      文雪岸让文雪碧自己去赏花看云,他将晚上休息的东西布置好,点了火,烧了汤,天暗下来之后叫文雪碧来吃饭。他们吃饭的时候没有食不言的习惯,一边吃一边说点什么。

      “我在江湖上不是自称天下第七吗,他们都说我是给自己前头排了六个响当当的大人物,狂的不得了。”

      文雪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有几分险恶的笑。

      “其实我才没那么无聊,那只是自许而已,无论是政治上还是武林上,我都会一步一步追赶上去的。我之所以自称天下第七,是有其他缘故的。”

      “其他的缘故?那真正的缘由是什么?”文雪碧问。

      文雪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我曾经在大威德怖畏金刚神前矢誓祝顾,我身不死,除非有人一天内让我连死上七次。”*

      “你有七条命,所以自称天下第七。”

      文雪碧轻声道。

      “不错。”文雪岸点头。

      大威德金刚是密宗所修本尊之一,玩家在雍和宫曾见过这位金刚的名讳。密宗修行讲究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方便为究竟。

      跟道教中全真教遵从清规戒律,不食荤腥不得成亲不同,密宗以染为净,由染入净,大乐为清净,大欲、大贪在本质上与大乐无别,在文雪碧了解到的而言,密宗讲究以染来调伏染,染中识净,二者合二为一,正所谓一切诸法从心生,所生诸法即菩提。*

      不过文雪碧私以为,文雪岸虽听起来信得虔诚,大日经和金刚顶经都背的滚瓜烂熟,但实际上不过是半吊子,并没有修法修心、修习四共加行的毅力。有种随便信信的随意感,对他有利的遵循,对他无用的就当不存在。

      道教也好,佛教也罢,都是修心的,教人认识自我,成就自我,升华心性,而非求仙问道,长生不老,满足私欲的工具。文雪岸这般信法和那位道君皇帝大肆修筑道观、信奉仙人、服用丹药的做法也没什么区别。

      文雪岸常笑他太容易被满足,一点点小小的甜头就能让文雪碧露出笑容,可欲壑难填,满足了之后尤不知足,人生不就只有不满足的焦躁了吗?

      所以他只想珍惜自己目前有的,不属于他的,他绝不强求。

      “哥哥。”

      “嗯?”

      “长空帮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听闻长空帮不仅梅醒非死了,整个帮派中有名有姓的基本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些庸庸之辈也撑不起长空帮往日的声势……我在金风细雨楼越听越觉得奇怪,你不是只是去杀梅醒非的吗?”

      文雪岸摆摆手,露出一副别提了的表情。

      “前段日子我去杀梅醒非,他那人不是继承老帮主遗志总是跟太师作对嘛,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老是惹得太师烦心,我本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帮派,所以一开始没有直接去杀他,挑了几个长空帮的其他堂主先打算试试手。”

      “成功了?”

      “当然成功了,不过杀完后遇到了别的想要杀人越货的家伙,人多势众,我一时间也应付不来。”

      “但最终还是杀掉了吧。”

      “说来也巧,梅醒非当时带着一个不懂武功的少年路过,救下我,我一看他出手的招数就知道他是任务目标,等我脱险后便直接偷袭杀了他。”

      文雪碧听着,只觉茫然,道:“那不是就只杀了梅醒非和那几个相爷要求杀的长空帮堂主吗?”

      “他们帮派内乱,赶巧有人下了毒,把其他人都杀掉了。是个姓白的,他想要长空神指,我本想杀了他,可他还有人证,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无法一次性杀掉得手,所以就跟他达成了共识,都不说出去,让这事情就烂在肚子里这样吧。”

      文雪岸一边说着,一边捏核桃,说到忿忿不平之处,脸色阴沉,核桃壳叫他碾成了粉末,从指缝里流出去,剩下的核桃仁被他递给文雪碧。

      文雪碧接过,一块一块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那确实是巧合,只是照哥哥你这个说法的话,至少还有除了你以外两个人知道梅醒非是你杀的,这说到底还是要命的风险。要是长空帮老帮主的女婿、方歌吟方大侠查起来,长空帮与太师作对良久,仇恨深远,肯定会从太师的手下开始。”

      “我何尝不知,只是那姓白的小子溜的倒快,我找了半天,人影都找不到半个。”

      “江湖这么大,他取了长空神指,肯定也不会正大光明地露面,确实不好找。”

      “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找见了,还是得趁机都杀掉,免得夜长梦多。不说了,天凉起风了,你冷不冷,若是还想在外面看会桂花赏赏月的话要不加件衣裳?”

      文雪岸做的黑心事那么多,还真不差长空帮这么一件,他转而关心起了文雪碧的身体情况,操心弟弟会不会受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长空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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