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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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枝莳照旧是晚上才回来。
顾暄翊等他时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望望门外又看看自己，总觉得自己此刻像一个等待新婚丈夫回家的可怜怨妇。
明文照旧在旁边候着，顾暄翊拒绝了他要自己先用膳的提议，然后同他聊了会儿天。
不过没多大会儿林枝莳就回来了。
顾暄翊将人都打发走，笑着看林枝莳，喊了声将军回来了。
林枝莳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您又打趣我。”
顾暄翊叫他坐下，然后才说道：“怎么叫打趣？林枝莳，我没有在等你吗？”
他笑的挺开心，林枝莳心下稍安，同顾暄翊道谢，“在等的，谢谢少爷。”
顾暄翊点点头，为他倒了一杯茶。
这下林枝莳是真有点忐忑了。
他觑着顾暄翊的脸色，下意识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接过茶盏，没敢喝，但也没敢放下。
“少爷……”他小声喊了一声。
顾暄翊抬眼看他，问道：“怎么了？”
林枝莳小心道：“我……是不是犯错了。”
顾暄翊被他逗笑，问道：“犯没犯错还要问我？”
林枝莳点点头。
“没有。”顾暄翊说道。
林枝莳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坐下。
顾暄翊点了点桌面，说：“坐吧。”
林枝莳犹豫了一瞬，硬着头皮坐下了。
他手里还端着茶没放下，顾暄翊瞥了一眼，说道：“不想喝就放下。”
他话一出，林枝莳条件反射似的，立刻仰头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顾暄翊看着他的动作，笑道：“是有事瞒着我吗？”
这心虚的样子，几乎明晃晃在脸上的写着‘我干坏事啦！’。
林枝莳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
他小声认错道：“我叫人把今天冒犯您的那个老混账丢去北边当劳役了。”
“嗯。”顾暄翊点点头，问道：“还有吗？”
还有吗？林枝莳愣了愣，大概……没有了吧。
他今天也就干了这一件事。
“少爷能提示一下吗？”林枝莳小声要求。
顾暄翊想了想，说道：“林枝莳，你真的一点也没办法干坏事。”
他其实也只是诈一诈，要不是林枝莳表现的太心虚，顾暄翊实在是连提都懒得提这件事。
处置一个假仁假义的下人而已，一个两个的都来跟他念叨几句。
“做就做了，这样的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先吃饭吧。”
林枝莳觑着他的脸色好一会儿，终于发现顾暄翊是真的没生气。
他松了口气，才乖乖放下茶杯，专心用起膳来。
皇帝病的快不行了，赵昀急于把杨洵的事处置了，就把这案子交给了安王。林枝莳终于得了几天假，就同顾暄翊回了寄春园。
顾文昌前些天叫人传过话，让他们抽空回去一趟。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们两个人的事。
顾文昌的意思是，顾暄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终身大事可以自己做主，他们不反对，但也不会支持，杜府不需要联姻，这偌大的家产到时候能归谁都看顾暄翊的。
林枝莳担心许久的事就这样被顾文昌三言两语搅散，他站在顾暄翊身后，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顾文昌以为自己话说重了，想了想，又安慰道：“枝莳，不要怕，这话不是针对你的意思，只是小翊性子没个定数，不说他几句很容易就得意的没边了，你们在一起也不要常常惯着他，他那脾气越惯越娇气。”
顾暄翊听的恍惚间觉得顾文昌是林枝莳的爹。
在寄春园住了几日，挨骂的都是他，倒是林枝莳被宝贝的像个掌上明珠。
杜绛期间回来过一趟，问他能不能改，顾暄翊说不能，他就又走了。相比来劝顾暄翊改邪归正，更像是做生意烦了来京城放松几天。
林枝莳没想到这一关这样好过，直到回府后还有点不真实感。
顾暄翊睡前笑他，“非得挨一顿打，讨一顿骂才肯放心？”
林枝莳点了点头。
他甚少会产生愧疚感，除了面对顾暄翊，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悲无喜的，可是顾文昌不一样，林枝莳希望自己能够得到顾文昌的准许。
但这样也已经很好了，林枝莳很知足，只是如果有需要，他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
再上朝已经是十日后了。
安王雷厉风行，杨洵一事办的也漂亮，豢养私兵、欺君罔上、卖官鬻爵、贪污受贿，桩桩件件查的清楚明白，杨洵认罪后在狱中自杀。
赵昀再没了掣肘，把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子给了刘澎。
只是杨妤不好弄。
家族倾倒，她这个太子妃自然也是名存实亡。赵昀本来想放任她自生自灭，但刘澎起了恻隐之心。
他没有那样狠的心看着杨妤去死，更何况还有个无辜的胎儿。赵昀无法，只得派人看着，用杨川的命吊着她。
林枝莳跟着处理了几日这样的阴私事，回府后总是有些闷闷不乐。
他可以在战场上杀很多人，也可以把冒犯顾暄翊的人丢去当苦役，但面对这样的事，还是有些不适应。
顾暄翊就会摸一摸他的头哄哄他。
但时间久了，顾暄翊又发现林枝莳其实是在故意装可怜。
那天是个晴天，刘澎犯了点错被赵昀罚禁足，他窝在府里闲的几乎要长毛，就叫李垚将顾暄翊请了过来。
顾暄翊正好也无聊，林枝莳去汤山处理公务，他闲着也是闲着，就留下住了一天。
晚上时闲谈时说起德妃，刘澎说，林枝莳将人杀了。
赵昀吩咐的。
德妃浸淫宫闱多年，即便安国侯倒了，可她自己封号妃位俱在，赵昀没有证据，也轻易动不了她。
可她安稳的住在宫里，赵昀也着实眼睛烦，就寻了个由头，叫她出宫为皇帝祈福。
人只要不死在皇宫里，就跟赵昀没关系。
德妃罪有应得，林枝莳奉命行事，这没什么，顾暄翊意外的是，林枝莳竟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自从杨洵伏诛，林枝莳每天都会跟顾暄翊讲自己又做了什么事，大多是高兴的，也有少部分不想做但赵昀吩咐了必须做的，总之事无巨细，就连杨妤又说疯话了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会说给顾暄翊听。
但德妃这件事，林枝莳从来没有讲过。
诚然这事跟顾暄翊没什么干系，但林枝莳刻意瞒着，顾暄翊就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次日回府，都没想明白林枝莳为什么单单要瞒着这件事。
自我怀疑不是顾暄翊的行事作风，当天晚上林枝莳回来时，他就主动开口问了。
“我听说德妃没了？”
林枝莳正在用膳，闻言脸色瞬间变了，他不自在的放下筷子，有点心虚的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顾暄翊沉默了片刻，他顿了顿，又问道：“怎么没的？”
林枝莳摸不准他的态度，想了想，还是没敢骗人，说道：“城外多匪患，德妃奉旨出宫祈福，路上不幸遇到匪患，就没了。”
什么样的匪患竟然敢劫当朝皇妃的仪仗！顾暄翊注视着林枝莳的眼睛没说话，过了片刻，就听见他低声承认，“我做的。”
人没了就没了，顾暄翊也不是很在意别人的死活，他脸色未变，只看着林枝莳，说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林枝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顾暄翊就抬高了声音警告他，“不要跟我说些忘记了这样的话！林枝莳，你知道我并不是在意你有没有同我讲朝堂上的事，更不在意别人的死活，我只是想知道，连太子妃讲了什么疯话都会学给我听的人，为什么单单瞒着这件事了？”
他几乎从来没有用这样大的声音讲过话，林枝莳一时愣在了原地。
“我……”他有点语塞，顾暄翊生气成这样是他从未想过的，“我不是故意要瞒着少爷。”他立刻解释道。
顾暄翊看着他，一副你继续说的表情。
林枝莳犹豫了一瞬，但还是继续道：“因为这件事……这个法子是我提议的。”
他向赵昀提议的办法，并且立刻精准的执行完毕。这是身为内臣的职责，却不是可以讲给顾暄翊听的趣事。
这件事换不来顾暄翊的心疼，林枝莳没有办法再假装善良寻求安慰，所以不必说，也不需要说。
顾暄翊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枝莳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他才说道：“所以不是刻意瞒着，只是没有必要讲是吗？”
顾暄翊原本以为林枝莳事无巨细的同他分享，是一种情绪依赖，一种想跟顾暄翊坦诚相对的表现。
现在才发现自己大概想错了。
林枝莳只是为了寻求顾暄翊的安慰，想要顾暄翊的心疼，分享只是用来达到目的的手段。
而无法获得价值的信息，又有什么讲给顾暄翊听的必要呢？
“少爷……”他问了这一句就不再讲话，林枝莳终于慌了起来。
“我只是想让少爷觉得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慌乱道：“德妃，德妃的事不好，我不敢讲给少爷听，怕少爷觉得我阴狠。我不是故意要瞒着少爷，更不是觉得没有必要跟少爷说。”
顾暄翊扭着头不想看他，林枝莳只好蹲在顾暄翊脚边，小心道：“我知道少爷心地善良，少爷连那些企图在您头上作威作福的下人都不忍心罚很重，我不敢让少爷发现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林枝莳，”顾暄翊终于将视线转了过来，轻声道：“陈勍是我杀的，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的。”林枝莳小心的点了点头。
顾暄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继续道：“林枝莳，我不是被温养在府中的鸟雀，该动手的时候我更不会犹豫，杜府偌大家业，一两个蹦跶的下人算什么，不计较只是因为不值得计较，他们死或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至于你所说的不择手段，我的确喜欢你正直善良，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为太子内臣，处理这样的事也算你的本分，至于方法，又有什么要紧呢？你只是为主上除去一个该死的敌人，又不是平白跑去永安大街上砍人，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样的事就觉得不择手段呢？”
“你这是……”顾暄翊顿了顿，才说道：“把我当成笼中雀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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