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已成灰》木子茗

3、我不干了！

　　再次见到江源是在一个月之后了，那时我租下了现在的这套房子，一室一厅带有一个很小的厨房。虽然房子并不很好，但是我已经满足了，在那一个月里我知道自己哪里变了，变得我自己都不敢去想。我学会了吸烟，学会了和男人打情骂俏，但是喝酒是我一直就会的。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爸爸开始有意识的让我接触酒，他担心我一个女孩子以后出门在外会被人欺负，而事实上那时候的我压根就没人敢欺负吧，因为我是林建明的女儿。可要是爸爸知道我现在竟然靠酒色维持自己的生活，大概会被气晕过去吧。
　　我不是没想过要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可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林家的那个人不会就这样放过我，在大学学的就是新闻传媒，当初想都没想的决定毕业后就要回家帮父亲的忙，可是现在这却成了我就业的最大障碍。林家在这个城市的势力这么大，我还能做什么呢？况且没有什么工作比现在这个更适合我了，白天我可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找林雨祁，晚上就安心的工作。我的手机一定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开机，并且随身带着的，我怕哪天林雨祁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却没有接到。
　　那天晚上的客人并不好对付，他坐在我身边，靠得很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说话时嘴里的异味，但是为了那一份小费，我必须笑脸相迎。
　　“Yumy小姐酒量真好，再来一杯！”Yumy是我在这儿的名字，我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那杯高纯度的白酒，心里窝火，即使酒量再好也经不起他这样一杯接一杯的来啊。
　　“王总，我真的不能再喝了，王总，要不我陪你唱歌吧！”我推开他手里的杯子，借拿话筒的当下想要起身离他远一点，却没想到他居然一把抱住我把我摁在了沙发上。
　　“Yumy小姐不喝也行，那香一个吧！”说着就要亲上来，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一把就把他推开，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出了包厢。
　　也许是酒喝多了，我感觉自己走路的时候飘飘荡荡，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脑袋里嗡嗡直响。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喊我的声音，我没回头，走到“缘来”旁边的小巷子就坐地上了。这里是风口，虽然只是秋天，可是那风嗖嗖地吹着我还真觉得冷，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无袖吊带和短裙。我突然就想到林雨祁了，他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地方住，会不会被坏人带到陌生的地方……这些一个月来我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一瞬间通通跑进我的脑子，我使劲地摇着头，却怎么也挥不去，我听到林雨祁在喊我，姐姐，姐姐……
　　这次我又是在之前的那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的，我和这个房间还挺有缘分的，可是一抬头我就笑不起来了。我看到江源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要不是他那亮亮的黑眼珠里出现了我，我真会以为他是个雕像了。他又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准备走。
　　“那个……谢谢你！”我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欠着他这句话，可是面对了他我却变得如此胆小，大气都不敢出。
　　他回过头来看我，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我下意识地拽着自己的衣角，看着他走到我面前：“你就是这样感谢我的？”
　　我不解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得罪客人的事情，“以后别干了。”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什么叫别干了。
　　“江总，真的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我保证以后都乖乖的行吗，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江总……”顺着他的视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一激动居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我连忙松开手，“江总，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你们让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我呆坐在那里，他很沉默，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刚想张嘴却见他死死地盯着我，冷然肃杀的目光。
　　“你很需要钱？”我没有想到他一开口说的是这句话，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你要找你弟弟？”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的？弟弟失踪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这儿的任何人，这里的人都太过复杂，我只想早点找到林雨祁，然后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不要这样看着我，”他走到那张沙发上坐下，拿出烟点上，“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沉默地低着头，一个会吸烟的人怎么能介意别人抽烟呢，倒是看他抽烟的样子让我烟瘾也犯了，这一个月我抽得很凶，烟瘾比老烟枪的厉害，但我知道在他面前不能放肆。
　　“你是我的员工，你的情况我当然要了解清楚。”
　　我点点头，觉得刚才自己真是幼稚，像他这样的人物，想要调查什么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吗，估计他早就想找借口开了我吧。“江总，我知道今天我的态度有问题，可是我当初说过了，我只陪酒的。”反正这会子就算不为自己找找理由他也会开了我的，还不如逞逞口舌之快，死也要死得舒服点。“今天那个王总太过分了，他居然想要强吻我，要不是我跑得快，我……”我越说越没声音，他就那样看着我，我说到那个男人强吻我的时候我居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愤怒，他是觉得我过分了吧，一个陪酒小姐装什么清纯！“我知道你觉得我本来就脏，被人亲一下怎么了，是，我是脏！可是我有我的底线！”我大吼着，心里觉得委屈极了，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爸妈走了，雨祁不见了，我沦落到这里赔笑陪喝酒，现在还要受到这样的侮辱，我知道耻辱两个字怎么写，可是现在还不是我可以逃避的时候，雨祁还在等着我。我抹了抹眼泪，起身穿鞋，“我不干了！”
　　江源醒过来了，大概是没有睡醒，沙哑着嗓子说：“雨茗，你怎么还没睡？”
　　我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他喊我的这一刻我竟这么想哭。他平时总爱三个字三个字的喊我林雨茗。
　　“你怎么了？别哭啊你！”
　　江源被我吓到了，他咕噜一下爬起来俯身看着我，“你别哭啊，怎么了？”
　　我抱着他的腰死命往他身上蹭，那件睡衣被我蹭得眼泪鼻涕的一大把，可他还是拍着我的背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感觉迷迷糊糊当中江源好像吻了我的眼睛，然后说了句“雨茗，五年前你哭成这样的时候把我的心都哭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