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摆摊养崽》苏叶翎

1、啊?

　　京市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阴晴不定，一点没有听天气预报的意思。终于，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久违的太阳遥遥的挂在了天上，久湿的地面蒸腾出缕缕的水汽，乍一看过去，仿若仙境。蜗居了半个多月的学生们，吗喽一样三三两两冲出了宿舍的牢笼。华大男寝603在老大王旭被膀胱背刺之后，也出现了人传人的返祖现象。
　　“兄弟们——出太阳啦！！！睡你MB，起来嗨啊！！！！”王旭回笼觉也不睡了，致力于叫醒全寝所有人。
　　临近毕业，好不容易老天给面，必须不能辜负。王旭嘴不闲着，手也不闲着，一手掀李雷被窝，是的统治小学英语教材的李雷他上大学了，一手咔咔往群里发信息，誓要把好兄弟们的身心，五感都呼咚醒。
　　“作死啊，让不让人睡觉啦！！！！”一个前卫的等身人形大抱枕从重重帷幔中飞出来，直击王旭的面门。李雷被噪音吵的要碎了，前一天晚上熬夜赶论文，刚睡下两个多小时就被吵醒，怨气重的能养活十个邪剑仙。
　　“哎哎，兄dei你老婆不要啦！”揉揉惨遭蹂躏的鼻子，王旭觉得这个贱今天必须得犯。“老天开眼啊，怜惜哥几个即将天各一方，快起来，我们出去吃烧烤，哈啤酒啊！”
　　被余韵波及的老三江卿默默的坐了起来，一幅魂儿飞了的晚娘脸，随机带走一个小朋友。王旭重拳出击，趁他病，划去，大力摇晃着恍恍惚惚的江卿。感动的泪水从江流嘴角缓缓留下。
　　阳光影影绰绰的从晃动的窗帘中照进寝室，一直没有动静的年小年微微皱了皱小鼻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把着床围坐了起来。要睁未睁的双眼下眼球叽里咕噜的转。明明暗暗的光影下，整个人都被照亮了。
　　年小年半梦半醒，不忘嘟嘟囔囔的附和，"嗯嗯嗯，哈哈哈。”确定王旭不会放弃，年小年使劲揉了揉眼睛，拍拍细腻白皙的小脸蛋，噼噼啪啪的开机了。
　　“旭哥，你别晃卿卿了，他都要被你摇散黄了！你去收拾收拾，我叫他俩！”
　　“欧克，幺，你上，我去安排个早饭，速度速度，gogogo！”
　　最靠谱的年小年上岗，王旭风风火火地窜出了寝室。年小年握住栏杆，一个鹞子翻身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这一招，年小年跟着王旭妥妥练了四年，成功落地，年小年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年小年，你真是棒棒哒！”
　　站起身，又抻了一个幅度巨大的懒腰，年小年已经完全清醒了。王旭买早餐的功夫，江卿已经躺倒了，李雷呼声也有加大的趋势。年小年瞅瞅这个，扒拉扒拉那个，挠了挠头，顺手拿起来扫帚，开始打扫飞了满地的食品袋、啤酒瓶。
　　同吃同住四年，他们四个是少有处的像亲兄弟的寝室。每每吃瓜吃到哪个哪个寝室拳脚相加，哪个哪个舍友因啥投毒，年小年都由衷庆幸，自己的舍友都很好相处，他们最多小吵怡情，越吵感情越亲近，就是越处越把他当儿子养，真是有点受不了。
　　年小年扫着扫着，就笑了，小酒窝浅浅的，盛了蜜似的。也不怪几个大哥拿他当儿子，年小年长的白白嫩嫩的，一米七五多一点，和几个直逼一米九的壮士相比，硬生生衬托成了一个小可爱。刚入学起，豪爽的王旭就发现了年小年的窘境。用着梨家的手机和电脑，衣柜里也有几件奢牌看着是oversize风，但是在日常消费上却有种小心翼翼之感，还疯狂地想要搞钱，兼职不说还线上学当博主，着实有些矛盾。熟了之后才知道，年小年父母离异，双方又各自成家，每个月付不算多的抚养费，还动不动就哭穷。旧儿子就只配用新儿子换下来的二手货，也是无奈。虽是如此，年小年还是努力把自己养的很好，父母不爱他，他就自己爱自己，爱双份的！
　　“二哥，三哥，快起床吧，天晴晾铺盖啦，再不起占不到地方啦！”魔音贯耳，余音绕梁~
　　“艹，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江卿一个丝滑连招，卷着铺盖夺门而出。褥子都快长毛了，垃圾天气，吃枣药丸。
　　“哎哎，老三你爪子啊！”走廊里王旭和江卿撞了个结结实实。
　　“我赶着投胎！愚弟先走一步！”话音未落，江卿窜的尾气都看不见了。
　　“投完胎回来吃早饭！”
　　噼里啪啦，恍恍惚惚，李雷长叹一口气，彻底清醒了。听见声响，年小年探进李雷床帐。李雷把自己摆成一个板板正正的姿势，双手交错摆在胸前，眼睛顽强的闭着。“二哥，你是在表演躺板板吗？”年小年汪的一声笑出来。
　　“老二，起床！603勇者小队就差你一人没觉醒了！快点，组织需要你！”
　　“啊————天不佑我啊！”
　　一小时后，“神采奕奕”的四人，直奔市中心最大的商超，开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模式。一直到月上中天，回寝室的路上，四个好兄弟一时沉默不语。年小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这万家灯火什么时候会有一盏是属于我呢。心中叹气，面上也带出几分惆怅。
　　“咱们马上要毕业了，哥几个以后有什么安排啊？”江卿打破了沉默。
　　“直博，继续和学术耗着，老子的青春全奉献给学校了！”李雷被糟心的论文气笑了。
　　“哇~”年小年留下羡慕的泪水。
　　“凡，太凡了，吾等闲人拜见学神。”江卿翻了个白眼以示敬意，“我是不念了，书都要读吐了。我公司都找好了，过几天入职，发了工资请你们吃大餐！”
　　“我就不打拼了，老头子念叨多少回了，老子要回去继承家业了！”王旭语调深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江卿：“呸，万恶的有钱人！”
　　李雷：“呸，万恶的有钱人！”
　　年小年：……＋1
　　“小年，你呢？有着落没？要不要跟哥混？哥家业虽然不大，养活你倒是够够了。”
　　“啊对对对，跟着你混，三天饿九顿。”
　　“李雷，你这是嫉妒，我要告你毁谤！”
　　“破防了破防了！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闹做一团，好一会，注意力才拉回到年小年身上。
　　“小年，你毕业之后准备做什么啊？”一向没个正形的江卿认真起来。寝室四个人理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他了，其他人混不好总有个退路，偏偏年小年孤身一人，又乖乖巧巧，着实糟心。
　　年小年心里一暖，正色道：“我也准备签公司啦，我账号做的不错，马上就要五十万粉丝了，以后就专职做自媒体了。”骄傲的插插腰！
　　“真棒！看来我们之间要出一个大网红了！”
　　“淡定，淡定，吾富贵，不忘苟！”
　　“滚滚滚，你说谁是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小年没说假话，最近他势头不错，行业里口碑很好的千里马传媒已经有HR接触他了。他一直在为露脸做准备，露脸必掉粉简直成为了“无头"博主的噩梦了。
　　年小年已经熬了小半个月拍、剪高质量视频了。从探店，到美食制作；从米其林到苍蝇馆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噩梦成真，感情可以伤，钱真伤不起啊！
　　时间飞逝，转眼离宿舍聚餐又过了半个月。期间，陆陆续续不少找好着落的“战友”们已经搬走了，年小年仍然顽强的住在宿舍里。毕竟，A市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外面租房实在太贵了，能省一分是一分啊！
　　“年年，我分到新寝室了，明天就可以搬去研究生楼了。咱寝可就剩你了，寝室顶多还能住半个月，你找好住的地方了吗？”李雷笨手笨脚的收拾着堆成山的文献。
　　年小年动手帮忙，“我可以先住公司员工宿舍，我明天去签约，公司承诺可以先提供住宿的。”
　　“你可别为了包住随便就签约了啊，记得把合同拍过来，我找法律系的大佬给你看看。哥哥今年手气好，抓到一个单人间，没地方住，可以过来跟我住！”
　　“嗯嗯，我知道啦!”年小年乖巧.jpg
　　翌日，年小年破天荒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小西装，很有贵公子的清冷范，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贵气质。
　　“呦，不错啊，小仙男下凡了啊，像大人了啊”
　　“真的吗”，年小年笑出两个小酒窝，一下子冰雪消融，一看就是乖乖的小朋友，“我看起来是不是超可靠！”
　　李雷被这一出整的哭笑不得，“是是是，可靠的大人今天一切顺利啊！”
　　千里马传媒，谢哥一早就出现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年小年下了公交直奔公司，大老远就看见有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在守门。
　　“您好，请问是谢经理吗？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年小年悄咪咪对了一下时间，有点不好意思。还没进入职场就先失礼，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没有没有，你就是年年有鱼老师吧，幸会幸会。”谢谢擦了擦汗，上下打量了一下年小年，眼眸闪过诡异的光，更热情了几分。
　　“是的，是的，我是年小年，之前跟您联系过。”年小年有点开心，没想遇见的第一个上司就这么好相处。
　　“看你证件照很周正，没想到本人这么帅气，看来我们公司又能新添一员猛将啊！”谢谢殷勤的把年小年迎进公司，暗暗点头。
　　清澈愚蠢年小年也接过很多推广，对合同还是有一定戒心的。年－室友的乖宝宝－年听话的把合同拍照发给了李雷。得到肯定答复后，又和谢哥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拉扯，签下了五年的"卖身契”。
　　“小年啊，签了合同你就是我们千里马公司的一员了，今天晚上有一个饭局，你跟着去吧，多结识些人脉，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好处！”
　　谢哥面上带笑，年小年却莫名感受到了压力。“谢哥，今天我和朋友约好去庆祝，不好失约，谢谢谢——”
　　“小年，千里马的高层也在，你不想给领导留下个好印象吗？多挣点钱，再和朋友庆祝不是更好吗？”
　　年小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谢哥突然这么严肃。不好再拒绝第二次，年小年跟李雷报备好，还是放下不安，暂时离开了公司。
　　晚上，被一杯加料的酒差点放倒的年小年想穿回上午打醒那个傻了吧唧的自己。一入职场深似海，防人之心不可无，古人诚不欺我。没人告诉我千里马高层是个边台啊！
　　年小年欲哭无泪，知道自己是让谢哥给卖了。不行，男大绝不认输！年小年跌跌撞撞跑出了包厢，边台一边猥琐地笑，一边追他。眼看着就要被抓回去了，年小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撞开了安全通道的门，眼看着要逃出生天，用力过猛顺着楼梯叽里咕噜滚了下去，年小年脑袋一疼，昏了过去。
　　完了。
　　年小年头疼欲裂，身上像被车碾过一样。也不知道边台会不会送他去医院。想他一个大好青年还没找男朋友，就遇见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这点存款够不够违约金的。
　　天马行空想了一阵，年小年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费力地睁开双眼，直直看向纸糊的天棚。什么情况？医院还玩Cosplay吗？这什么风？穷疯了？
　　“吱呀”，木制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编着两个小辫子的小丫头端着一碗糖水走了进来，看到年小年醒了，非常惊喜：“呀，小叔，你醒啦！我去叫我爸爸！”
　　“哎——”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年小年尔康手。女菩萨，我叫你女菩萨，你先别走啊，拯救一下卑微小鱼吧！
　　年小年急着去抓，猛地坐起来眼前一黑，剧烈的头疼让年小年忍不住失声尖叫，一段段记忆一股脑地灌入了他的头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