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伪人》画烧青

66、第 66 章

　　被封锁的检测区外，大量D.D.D严正以待，全都穿戴整齐，持着枪支站在外面。
　　从昨天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具有生命特征的东西从里面出来。这让人不禁推断，那个屠杀了一整个支队的伪人是不是还呆在里面。如果伪人仍藏在里面........这个猜想令人毛骨索然。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倒是可以就此玩起车轮战。毕竟伪人只有一个，侦查部里的D.D.D多了去了，要是被杀完了还能重新招聘，毕竟人类从某些方面说也是一种消耗品。

　　斯芬威尔受命带领一众D.D.D守在这里，他已经熬了一个通宵，眼皮子沉重无比。可惜换班还没有来，只能继续撑着。
　　他仰头灌下一口咖啡，这是到目前为止所喝的第九杯。因为担心摄入过多咖啡因导致猝死，在第三杯的时候，斯芬威尔就开始兑水了，从意式浓缩变成美式咖啡。

　　突然，只听枪支被抬起，不知道是谁在喊：
　　“我看到人了！”
　　斯芬威尔被呛了一下，不住地咳嗽。
　　话音刚落，就有人率先扣动了扳机。检测区里D.D.D的死亡惨状牵引着人们的心弦，在场每一个人都神经紧绷，在听到这种不清不楚的呼喊后，想都不想，随着大众流朝检测区深处开了枪。
　　一时间，火光闪烁，硝烟弥漫。

　　斯芬威尔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检测区内部的场景，密集的子弹在空中相互碰撞，发出短暂而微小的火花。大量子弹撞在一起，又或者是击中墙面，地面，带来一丝亮光。
　　有三个人影一闪而过，其中一个似乎还穿着属于D.D.D的防护服，斯芬威尔蓦然瞪大双眼。

　　“别！是人！是人！”他听见了夹杂在嘈杂枪鸣声中的求救声。
　　他吼道：“等等，先都别轻举妄动！”
　　可惜他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枪鸣声掩盖，有一小部分的D.D.D听到了，他们停下了动作，相互转告。可是仍然有大量的人在无知无觉地攻击，来自于检测区内的呼喊变成了绝望地嘶吼。
　　“都给我停下！”斯芬威尔冲到一个D.D.D的身旁，面对面命令他停下后，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枪支，口朝上猛地开了一枪。
　　砰——
　　子弹击中了顶端几个小灯泡中的某一个，灯泡碎裂开，玻璃片噼里啪啦朝下掉。

　　终于，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一齐看向斯芬威尔。

　　检测区门口，围绕在那里的硝烟和灰烬散去，露出了里面的景象。一个身形臃肿的大汉面朝下瘫倒在地上，他整个人已经破碎了，子弹穿透了他的腹部，大腿，胳膊以及大脑，几乎瞧不出原貌，只能勉强辨认出身上的衣服是玫红色的。他躺在那里，看上去失去了生机。
　　斯芬威尔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里面还有人吗？”
　　回应的是一片死寂。

　　又过了很久，才有一个不大显眼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那是一个身形健壮的男性，身上暗黄色的防护服破破烂烂。他的怀里似乎还有一个人，留着长发，脸上同样灰扑扑的，能勉强看出是一个女性。
　　男人说：“是我，塔尔·克莱因，我们还活着。”

　　.

　　“撒斯姆？”
　　部长办公室里，卡尔里斯看着手里拿着的文件。这是D.D.D部长莱茵斯给他的，关于前些日子大闹伪人侦查部那个伪人的信息，当然大多都是推断。
　　莱茵斯说：“那个伪人所带来的屠杀太过惨烈，上面接到消息以后立刻下发了一些对于此次伪人的推断——不出所料，拥有如此强悍实力的绝对是高级伪人，代号暂定为撒斯姆。”
　　这次代号取名的速度比上一次还要快，快到就像是用一杯咖啡的功夫随意拍案决定的一样。
　　“部长，我想询问一下。”卡尔里斯合上了文件，“高级伪人的代号不会是提前就定好的吧？”
　　听到这话莱茵斯难以察觉的身形一顿，他很快笑了出来，“怎么可能，上面又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高级伪人。代号只是代号而已，主要起一个称呼作用而已。”
　　卡尔里斯：“看来是我多想了。”

　　“撒斯姆有消息吗？”莱茵斯问。
　　卡尔里斯说：“抱歉，目前没有任何结果。除了在密西西小镇开展密集的排查行动以外，我们还派了一部分人手监视检测区，如果撒斯姆真的一直呆在检测区没有出来过，那么接下来就将会是一场严峻的车轮战。”
　　莱茵斯带有命令意味的嘱咐道：“这件事情影响太大，不管怎么样必须尽快解决。”
　　卡尔里斯点头，“我明白。”
　　他犹豫片刻，又问：“请问，上面会派援助来吗？”

　　莱茵疑惑：“救援？当然不会。”
　　“因为这次的事态比较严重，我以为会派救援来。”卡尔里斯说。实际上，他更想说的是，撒斯姆有可能实力和加百列相当，或者更强。两者唯一的区别是，撒斯姆杀伐果断，且不喜欢捉弄人，相比之下不像加百列那样棘手。
　　“除非加百列再次出现，不然救援不会来的。”莱茵直接了当地告诉他。

　　办公桌左上角放着的电话响了，莱茵斯拿起话筒，“喂，是我，莱茵斯·穆勒。”
　　他朝卡尔里斯挥了挥手，意思是——没别的事，可以走了。
　　卡尔里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他刚走出部长办公室，就见斯芬威尔匆忙跑过来。他问：“怎么了？”
　　“部长在吗？”斯芬威尔一路跑来，气喘吁吁，他两手叉着腰，“检测区那里发现了两个活人，是原本被判定死亡的塔尔·克莱因和劳拉小姐……但具体是不是人类有待定夺，总之我派人先把他们两个暂时分开了。克莱因伤地很重，已经送往医院，劳拉则被单独关起来了。临时检测区预计明天早上就能建好，到时候做完检测以后一切就能有分晓了。”
　　卡尔里斯将门稍稍推开一条缝，莱茵斯正打着电话，他没有紧皱，情绪不佳，但尽管如此说出话依然十分客气。他朝卡尔里斯摆摆手，意思是电话很重要，别打扰他。

　　“部长正在通话，不太方便。”卡尔里斯只得合上门，他对斯芬威尔说：“有对他们两个做笔录吗？”
　　斯芬威尔点头：“当然。劳拉小姐受到了严重惊吓，精神不太稳定，表达障碍无法交流。克莱因状态还行，也许因为是D.D.D的原因，心理素质强悍。路易斯跟着他一起去了医院，准备等手术一结束就给他做笔录。”
　　卡尔里斯皱眉：“路易斯？”
　　他还记得当时路易斯惊慌失措冲进办公室里的模样，满脸的崩溃和不知所措，他年纪太小，工作第一年就遇到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容易。

　　“是啊，那孩子强烈要求的，也许是因为乔治的死刺激到他了。”斯芬威尔说：“别担心，路易斯那孩子心理素质非常好，不仅没有缩在角落里躲避现实，反而有条不紊，我们很多后续工作他都出了力。这孩子很厉害，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听他这么说，卡尔里斯才放下心。

　　.

　　越过铁栏杆的缝隙，卡尔里斯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劳拉。她面容呆滞，眼瞳涣散，不知在看哪里。屋子里的桌上放有食物和水，但从表面来看，估计一口没动。

　　“还有一个人呢？”卡尔里斯问：“我记得她还有一个同事，好像叫做马库斯，他没有出来吗？”
　　斯芬威尔的表情耐人询问，他抿了抿唇，张开嘴又闭上，要说不说的。
　　卡尔里斯皱了皱眉：“怎么了？”

　　斯芬威尔抹了把脸，“出来了。本来是出来了三个人，但是……说来惭愧，专员们估计没有经历过，被那种血腥场面吓到了，所以……神经比较敏感。”
　　“但更多的原因是我监管不力。”他垂下头，叹了口气，“马库斯死了，被我们杀死的。”
　　卡尔里斯也愣住了，他再次看向被关在房间里的劳拉。
　　此时劳拉被说话声吸引地抬起了头，当与卡尔里斯视线相触时，她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捂住眼睛重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卡尔里斯心中五味陈杂。
　　“抱歉。”斯芬威尔垂头丧气。
　　卡尔里斯迫使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劳拉。“不怪你，没办法的事情。”他说。
　　毕竟谁都赌不起，谁都不知道当时从检测区里走出来的是人是鬼。如果是幸存人类，皆大欢喜，但如果是伪人呢？侦查部不能再经历一次那种尸山血海般的大屠杀。

　　突然卡尔里斯脚步一顿，斯芬威尔察觉到他的停顿也止住步伐，问：“怎么了？”
　　“几点了？”
　　斯芬威尔想看时间，却发现自己忘带怀表了。他无奈：“不知道。”
　　卡尔里斯在身上摸索半天，才在制服的左侧口袋里发现手表，他洗手的时候图方便将它去下了，竟然一直忘了重新带上。

　　他看了时间后，对斯芬威尔说：“我估计要失陪一下。”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差不多。”手表戴法复杂，卡尔里斯没时间了，便塞回口袋里，“你先忙，我很快就回来。”
　　斯芬威尔说：“好。”

　　.

　　卡尔里斯赶往温蒂家所在大楼，从下往上看，四楼的那扇窗户是关着的。
　　他昨天从离开温蒂家以后，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接到莱茵斯的传唤以后才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担心温蒂会逃跑。在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他心中忐忑不安，又不愿意喊别的人来代为监视。温蒂可能是伪人这件事，他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温蒂是被他一直保护着的，除开男女关系之外，卡尔里斯对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保护欲，这种欲望从萨拉哇旅店开始逐渐滋生并直接到达巅峰。在他看来，就算温蒂是伪人，也必须死在他的手里。

　　卡尔里斯上了楼，期间他碰到放学回家的安娜斯塔。
　　小安娜斯塔一直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直到卡尔里斯微笑着回视，她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D.D.D先生来这里干什么呢？”
　　其实卡尔里斯一心都在温蒂身上，并没有精力去应付孩子，但他不忍心让安娜斯塔这样可爱的孩子留下D.D.D都不好相处的印象，卡尔里斯便搭了话：“有点事情。”

　　“抓伪人吗？”
　　“……不是。”
　　安娜斯塔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那是来找温蒂姐姐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姐姐住在这里这么久，只有你一个关系亲密的人。”
　　关系亲密……卡尔里斯没想到安娜斯塔会这么想。他和温蒂在外人面前并不会表现出爱到极致，热情似火的样子，反而挺平淡的。

　　电梯停下，门向两侧打开。
　　“我的眼睛就是尺。”安娜斯塔两根手指虚虚点了下眼睛，又朝向卡尔里斯。电梯发出“滴”的一声，门快关了，她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卡尔里斯不自觉笑出了声。

　　到达四楼，电梯门刚开，他踏出了电梯。

　　来到挂有403门牌号的房门前，卡尔里斯曲起手指敲了敲，“温蒂，是我卡尔里斯，我来接你了。”
　　就这样敲了将近两分钟，门内都没有回应。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卡尔里斯特心中一紧，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猛地一脚将门踹开了。

　　铁门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尽管这样，也没有引来他想看到的人。
　　卡尔里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依次排查，客厅，厨房，画室……
　　每一扇门都被打开了，每一间屋子都是空的。卡尔里斯拉开温蒂房间的衣柜，只见里面的衣服少了大半。他又四下检查了一番，发现属于温蒂·怀特身份证件被撕碎扔进垃圾桶里，温蒂的变成了两半。
　　他将证件捡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如果想要离开，却不带走身份证件是因为什么？
　　要么是忘记了，要么……这个身份从此以后都不需要了。
　　卡尔里斯的心脏犹如坠入冰窟。
　　他背靠上墙壁，温蒂的证件被他在手里揉成一团：

　　“为什么要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