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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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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西梦颜收到燕儿的来信,信中向她汇报了相关事态的进程:“奴婢已经替小姐告知了大太太与老爷,姑娘现在在杭州一个大户人家出外诊,原准备奴婢同侯府派来的的嬷嬷一同来杭州城接姑娘的,但是现在突发的水患,运河杭州码头这边暂时不让停靠,需要再过段时日再过来接您,姑娘请一定照顾好自身安全。”
西梦颜又从燕儿的信中了解到,运河上游现在诸路水灾发生,灾民都涌入两浙路,众多流民聚集在杭州城门外,听闻杭州府前几日又发生了暴动,城区也出现了烧杀抢掠,还有的无辜平民被杀。
敬远侯让带话给大姑娘,务必躲在家里不要抛头露面,朝廷已经出兵出粮进行赈济了,这次四皇子誉王与薛世子立了功,在暴徒袭击杭州府之前,四皇子就已经向圣上谏言,不建议放流民进城,如果不能得到有效安置,那么灾民就会抢会去盗,酿成暴动。
当时大皇子在朝堂上当即反驳,主张仁德治乱,不能让百姓让灾民寒了心,从而转为对朝廷的不满,前朝发生的农民起义和暴动,不都是在灾荒年份发生的吗,圣人要做明君,树立威信,就要应对这个灾难而不是躲避和阻拦。
四皇子誉王谏言持反对意见:若放流民进来,野心份子极有可能从中煽动,饥民暴乱就会爆发,烧杀掠夺变为强盗,城区的平民就要遭殃了。
其实,一开始圣人采纳了大皇子的谏言,就是考虑到,虽然两浙路也是近日霖雨,伤蚕麦,害田稼,但是因为地方经济富足,河堤每年都整修加固,按理说可以应对接纳流民。
没想到竞真如四皇儿所料灾民中有暴动产生,而且有疫病产生,温热潮湿的气候加上食物奇缺,为生条件差,营养不良,疫情传播的速度很快。
其实朝廷最担心的是影响了税收,要知道两浙因为水源充足,气候适宜,物产丰富,财赋为天下之最,是朝廷财政的重要支柱,如果两浙受损,将直接削弱了国家抗灾救灾的能力。
白姐抱怨最近的物价飞涨,“一斗米上涨到了一千钱,而且你想买还不一定能买的到,都在抢。”
誉王亲自回京面见父皇,说了两浙路的灾情情况,并夸大了薛毅的伤情,“伤得很重,以至于还在疗伤,但是仍然坚守岗位,指挥着府衙的衙差和调度着驻营的官兵。”
伤到哪里了,誉王没有透露,于是坊间传开,薛世子恐是伤到了要害。
镇南国公府老太太整日上香祈祷,茶饭不思,于夫人更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圣人免去了大皇子的杭州城总领一职,并让他交出两浙路的两处兵营调拨权给了四皇子,并封了薛毅为钦差。
责怪了大皇子对灾情的判断有误,在暴乱发生的时候没有及时调动两个营地的力量镇压暴乱,在这个领兵的位子上是不称职的。
朝廷下文,减免受灾严重地区的租税,出丰储仓米万石,令当地官在当地设置粥场,令煮粥赈济灾民。
并给予四皇子和薛毅一定的地方治理自主权,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发挥政府的力量,纵观全局,平定骚乱,安抚民心,打赢这场天灾持久战。
圣人亲自以身作则,避正殿,减常膳,撤乐,侧身修行,以祈消弭。
上行下效,各地取消了一切歌舞管弦,烟花柳巷之地顿时冷清。
“看这样,花魁大赛这一届举办不成了,现在只有祈求天灾过去,我们都安安稳稳的渡过难关,活下来,要过一段苦日子了。”白姐嘟囔着。
誉王传飞信通知了薛毅,并把兵权和管辖权交给他,马上开始行动。
薛毅连夜下了命令:招募饥民,以就其役。
白姐问西梦颜:“花花,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的流民少了?”
“听说都去应征了劳役,负责修筑水坝、河堤,还能领银钱和米粮,总算给这些流民安排了去处和生机,不然真是安全隐患。”白姐补充道。
西梦颜颔首:“这就叫没有绝对的隐患,只是你还没有发挥他们的利用价值。”
要说这招用的绝,朝廷也没有吃亏啊,只用了少量的钱就就解决了问题,既节省了财政支出又趁时兴修了水利。
京城那边传开了,咱这边本地还封锁消息,薛世子身上有伤,上次暴乱受了伤,险些遇害,但也要害受伤。
要不没见他出杭州府,一直是口发命令。
白姐担忧:“梦花,要不你去杭州府衙为薛官爷瞧瞧病情,看你也不上心的样子,别忘了人家官爷是怎么对你的?”
梦花惊讶:“我为什么要去关心他啊?”
敏锐的蓝蝶却察觉出了梦花的小心思:“莫非你瞧出了什么?”
西梦颜神秘道:“你们没有觉得上次的暴乱细节经不起推敲?”
“看似是无预谋,实则耐人寻味,细思极恐。这群暴徒很清楚怎么进府衙,对衙门里的机关设置,值岗点了如指掌,仿佛拿着地形图畅通无阻。一开始怎么悄无声息的便进了侧门,冲进府衙,竟无人发现?后来对比开了所有的岗哨和瞭望台,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不寻常的可疑点太多了吗?府衙是这么好攻入的?”
大家幡然醒悟,“哦,还是不明白。”
白姐:“这事不就是暴徒提前踩了点,所以轻车熟路的吗?”
西梦颜:“那你们想一想,圣上为什么要撤了大皇子的管军权?只是因为他同意放行灾民入城门吗?”
“大皇子如果只因为这个都被撤了权,会不会太冤了?”
“都在传,暴徒里怀疑有大皇子安排进去的人,不然怎么会想要了四皇子和薛世子的命,下手都是下的死手,还聪明的用府衙衙差的刀杀了其他的衙差,不留一点身份痕迹。
所以圣上才动怒的,圣上最看不得自己的皇子手足相残,虽然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也正因为如此,圣上更能揣度储位相争的残酷,皇家无亲情啊。
可是,你们想想,整个事件,谁是最终受益者?”
白姐小心猜测:“四皇子?”
“对,是四皇子,而不是大皇子,大皇子难道蠢笨到留下这么多把柄让老四先告了状?”
白姐:“难道是四皇子的背后主导?越来越糊涂了,主导别人很容易就杀了自己?这样危险程度太高了吧,简直是拿命在赌啊!”
西梦颜颔首:“想明白了吗,简单说,谁是最终受益者,谁就是整件事件的布局者和主导者。”
蓝蝶:“太子引蛇入洞,四皇子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西梦颜:”而在外面的衙差千钧一发之际赶回来,很快擒拿了暴徒,平定了暴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从暗处监听的观棋,默默起身离开,心念道:“这西姑娘的推理能力太可怕了。”
胖美晃晃头:“我听的脑仁疼,回去睡一觉休息一下脑子再来理解。”
白姐揉着眉心,“我回去再总结分析一下,现在我的脑子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
白姐突然想起什么,“今天买着粮食了吗?再买不到,谁想到太平盛世,连米都吃不起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西梦颜:“市面上没有粮食了吗?高价买也买不到吗?”
白姐:“商人囤积居奇,趁着灾害之机谋取暴利,你是没见啊,粮商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的表现出来,开心的唱着曲儿,和那些卖儿卖女,颠沛流离的穷苦灾民的悲伤境遇,简直是悲喜两重天。”
“太可恨了,他们的良心过的去吗?”胖美叹息。
完全依赖政府发放粮食不是长久之策,朝廷虽然赈济了粮食,可是分发到各路,僧多粥少,根本起不到作用。
粮商又把货压在手里不出手,抬高了粮价,更有甚者以次充好,在粮里掺了稻壳或者沙子,在商人眼里只有利益,就是通过这些手段,越是有灾情,越是增长财富更快,百姓的生死那是你们官府管的,和他们商人没有关系。
府衙这边,薛毅也只得根据实际情况,跟狡猾的发昧心财的粮商斗智斗勇。
薛毅先是因为缺粮关了粮仓,放话全国各地粮商,三倍价格收粮,消息一出,当地的富豪大户纷纷表示开仓出粮,各地粮商纷纷往杭州运粮,一时间码头上全是停靠的运粮的船只,跟下汤圆似的。
然后宣布开仓放粮,市面上有了粮,高价粮没人买了。
这下粮商和屯货的富商也急了,他们的粮食没有人买没有人收,就要砸在手里生虫了。
薛毅几天后宣布请粮商与本地富豪在醉春楼吃饭,白姐接到消息的时候,开心坏了。
官府招待客商,先是常规的吃饭,喝酒,只是用了醉香楼的地方,并没有要这里的姑娘陪着喝酒聊天。
但是隔间的墙壁上的暗孔是可以偷看到对面房间的,西梦颜与胖美 、白姐还是好奇的窥探一二。
喝酒间,粮商富豪不免炫耀各自的财富和实力,比谁的漕运粮船吨位大,比谁的粮船数量多,有的抱怨自己粮船太多,码头上就停靠了六艘,还想再填购几艘。
薛毅大手一挥,“给你们减免商税,你们手里的粮食就原价卖了。”
一开始商人们不同意,觉得是之前承诺了三倍收粮才来的,没想到现在又让他们原价卖粮。
灾荒发生了,政府不会出面压制你们商人低价卖粮,这样也不现实和长久,允许你们获取一定的利润,政府需要你们的力量进行抗灾救荒。
薛毅摆明态度,“要么同意,要么原路拉回去。”
商人们心里打算盘,原价卖了,少交了税,总体来说还是小赚,虽说相较于之前的大赚一笔有差距,但总不能再拉回去,那样就真的赔钱了。
现在市面上因为府衙开仓放粮,高价粮根本卖不出去,现在不趁着有税收优惠政策赶紧出手,天气闷热潮湿不宜储存,生了虫发了霉,想原价卖也没人要了。
再说,今天在会的这么多粮商,只要有一家同意了,其他家肯定得跟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行争抢了生意,也就都同意了,签了协议。
酒足饭饱后,薛毅请大家品尝当地的特产枇杷,这在江南才有,枇杷好吃树难栽,对湿度、土壤和温度都有严格的要求,每年供奉到皇宫,圣人很喜欢吃,还曾亲手画过一副春日批把图,杭州的枇杷因此扬名立万。
薛毅有些喝大了,非要送到会的每个人一份礼物,
果子是放在精美的紫檀木雕花镂空匣子中得,一个匣子里装着两粒枇杷果子。
“咱们杭州可是枇杷的故乡,来了杭州自然要品尝一下我们这里的枇杷。”
富商们表示感谢并纷纷推辞,从来都是商人上贡官府物资,什么时候见官府大方赏赐礼物的,还是小心为妙。
平安劝大家放心收着,“我们大人喝高兴了,什么都送,这时酒后的最好招待了。”
薛毅耍酒疯嚷着:“今儿喝得开心,谁也不能空手回去。”
商人们闻言也就放心收下了匣子,这时,薛毅又发话,“你们手里的可不是一般的枇杷,这是一千两白银一枚的金月香妃——的孙子们。”
商人们手一抖,酒劲儿消散了不少,手里的匣子沉甸甸的,心情也是沉甸甸的。
平安详细介绍:“你们瞧,枇杷果上有一道金黄色的纹印,这就是我们杭州的贡品果金月香妃的特有标志,皮薄、汁多、味甜,可是一般人花再多的钱也尝不到的。五百年的母树上结的一颗枇杷果最高卖到了五万两白银,是御贡品,你们手里的就是这个母树上的枝条嫁接过来的。”
富商们心砰砰直跳,脸色蜡黄,他们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啊。
薛毅盛情邀请:“渴了吧,吃点果子。”
有商人问:“吃了能长生不死吗?”被同伴打头。
遂有人小心问:“大人,这一颗得多少钱啊?”
薛毅摆摆手:“你们就吃吧,说什么钱不钱的,你们还能跑了不成?”
扶额,叹息,空气中有片刻的沉寂。
富商们有种挖个坑让你自己主动往里跳的感觉,官老爷明明可以直接抢,可是人家确送你两颗枇杷和一个盒子,别说盒子做工不错。
“我,我回去吃。”富商们拿着卖粮协议和一盒枇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告辞了。
看到醉春楼来了官老爷还组织来了这么多的富商,对面万花楼的姑娘们眼红了。
薛毅送大家下楼的时候,就被莺莺燕燕们纠缠着往万花楼里拉人,商人们看到娇鸾心动,酒劲儿上来,又上了万花楼。
薛毅怕这个时候惹出事,不好拦着,也不好纵容,于是也跟着上了万花楼。
这无疑是万花楼在恩客争夺战中取得的完全的胜利,玉姐眉眼含笑,不忘冲着对面的白姐投来胜利的眼神,似是在心说:“不好意思了,姐妹,谁让我家姑娘更受欢迎呢。”
白姐心里想着:“官爷这是雨露均沾啊,吃这边的饭喝这边的酒,然后去找那边的人听曲玩乐,得,有生意大家做,谁也不眼红。”
可醉春楼的姑娘们想不开啊,这时嫌我们楼里的路娘不漂亮还是身段不好,比不得对面儿骚媚狐狸?
对面万花楼的姑娘也许是出于显摆,窗纱都不拉上,就是将屋里发生的一切,透明的展现给对面看。
纱帘只拉了一半,薛毅坐在房间里,小仙仙褙子褪下半个肩膀,半抹酥肩白的晃眼。
小仙仙用口叼着酒盏的底座,双手撑在薛毅所坐的椅子扶手上,弯下身靠近薛毅,酒杯对着薛毅的唇,就这么喂着他一口口的吃酒。
薛毅也没有退却,就这么一口口地慢慢吃了。
对面观望到这一幕的胖美气急:“这种动作,官爷即使对她没有兴趣也会被激起兴趣了,不行,得赶快过去制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直接去对楼,肯定会在门口就被阻拦并赶出去,胖美非得拉着西梦颜一起,“我去教训小仙仙,你去拉回来薛官爷。”
西梦颜不想去,抽回手臂。
胖美着急:“花花,你也亲眼看到了,对方使手段抢你的恩客,你难道不生气?”
西梦颜知道胖美的脾气性格,如果让她单枪匹马的杀进去,恐怕正好被瓮中捉鳖,有去无回。
西梦颜问:“那咱们想想办法混进去,咱们是寡不敌众,敌我悬殊,只能智取,不能蛮干。”
二人经过商议,最终决定女扮男装,贴上胡子,穿上男装,年轻男子的装扮。
西梦颜与胖美心情忐忑、强装镇定地步入万花楼,果然没有被识破,被请到二楼雅间喝酒,两个姑娘来陪左右,劝着酒。
西梦颜被强灌了一口白酒,感觉口腔里冒火,喉咙不能接受刺激,将酒喷了出来。
胖美不满:“能换个人伺候吗?”
玉姐赶忙问:“想换谁啊,公子说出名来即可。”
胖美一扬眉:“找小仙仙来。”并拍出一张银票。
玉姐看到银票上的数字,眼前一亮,随即放进袖笼里,“两位公子稍等,我去看看她现在方便不方便。”
一会功夫,小仙仙过来了,依旧是半掩的酥肩,紧裹得腰身,很好的衬托出了玲珑的身条。
梦花和胖美上下打量着她,满意地点点头。
小仙仙笑容甜美,娇滴滴的道:“两位公子方才为什么不让别的姑娘伺候,一定要本姑娘过来伺候呢?哈哈,看的出来两位公子的眼光是真的好,能看出来我小仙仙是这万花楼最漂亮的姑娘。”
胖美:“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家有河东狮吼,不想找长得太好看的陪喝酒。”
小仙仙楞了一下,然后脸瞬间冒火,气炸了。
小仙仙火眼金睛,看到了她二人的耳洞,事觉蹊跷,遂辨识出了胖美和梦花的身份,骂得难听,撕扯起来。
打人虽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是可以出口气,一对一的打,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打人的话,胖美一个人就可以,招数实属狠毒,撕扯掉小仙仙的衣服,扒下来就直接朝着窗户扔出去。
小仙仙也不是吃素的,拽着胖美的头发,按着她的头往墙上撞,胖美后脑勺被磕的梆梆响,头晕晕的。
小仙仙顺势扑倒胖美在桌案上,端起桌上的一盏烈酒径直灌入胖美口中。
西梦颜过来拽着小仙仙的头发把她从胖美身上拉开,翻过她来,顺手给了她一巴掌。
小仙仙脸上出现了红色的巴掌印,乱着头发,全身几乎没有完整的一片衣服,哭爹喊娘的跌跌撞撞的拉开门去搬救兵了。
时间不等人,西梦颜拉开窗户,二楼说高不高,但说矮也不矮,对没有武功功底的人来说,跳下去就会摔断腿。
况且胖美现在晕乎乎的,又死沉,她可搬不动。
她一探头,下面的人群也骚动起来,路过的行人都在好奇,为什么衣服会一件件的扔下来,从最外面的衣服一直扔到最里面的裘衣、肚兜和衬裙。
胖美酒劲儿上来了,无力行动,遂推着梦花 :“你先想办法跑出去,搬救兵,我现在头晕得厉害,不能和你一起逃了,你先跑。”
西梦颜只得先把胖美藏在衣橱里,“等我回来救你,不要发出声音。”
西梦颜从橱子里找到一件女装,换上就出了屋门,这会小仙仙还在下面哭,大家围着她问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出来,还没有人想起来关注楼上的情况,所以趁机溜出房门,沿着楼梯刚想下楼,看一群人开始上楼,她赶忙低头上楼,往三楼走。
三楼是不对外营业的,屋门都是关着的,西梦颜推了几个房门都是锁着的,推不开。
正在手足无措见,倚靠在背后的门开了,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把她拉进屋来。
屋里的窗棂关着,屋里黑漆漆的,她惊恐万分可是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待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对上了薛毅的脸。
大手松开,西梦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询问是否有两个女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