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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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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日,西梦颜一早来至大伯母处问安,见其正在议事厅听管事嬷嬷们请示各种事宜。
徐氏让西梦颜坐其身旁,还会有意无意地问她对相关事宜的处理意见,似是有意培养她管家理事的能力。
待处理完这些后院事宜,二人同返正屋,徐氏告知西梦颜,“誉王捎信给敬远侯府了,信中道,镇南国公府世子薛毅与月姐儿的八字极为匹配。”
此时,侯府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西梦月冷笑道:“匹配?可笑,这般情形下都占卜为匹配?女儿听说那占卜八字吉凶的相师是誉王亲自去请的,特意交代过的,谁还敢占卜得不匹配?必然是匹配的结果啊,呜呜呜。”
“唉,只怪我儿命太好,样样优秀,任谁家也肯定是相中了的,怎会轻易放手呢?”尹氏也是无奈。
敬远侯若有所思,但是西梦月却哭闹不止,坚决认为这是誉王为了让她冲喜而设的局。
敬远侯沉声道:“虽然薛世子受伤严重,但是,圣人不会坐视不理,一旦誉王捉住暴徒,追查出幕后真凶,朝廷必会奖罚分明,你嫁过去便是镇南国公府世子夫人,享受的是一辈子得尊贵与荣华。”
西梦月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反驳道:“即便薛世子日后加官进爵,也是虚职,就是一个闲散世子,日后也是一个闲散国公爷,若是身体状况再无法恢复,女子嫁夫,不就是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全系于夫君与儿子身上吗?如今既无夫君可依,又无子嗣可傍,老来又有何依靠?”
“你父亲说得对,我儿先不要轻言放弃这段姻缘,婚姻之事讲求两家门第相当,你弟弟尚年幼,你嫁人后还能扶持一下你弟弟,这也是你作为姐姐的责任。”尹氏委婉劝道。
西梦月瞪大了双眸,气愤道:“母亲心里就只有弟弟,就忍心把女儿视作弃子吗?若日后女儿生不出子嗣,夫君身体不好也早逝了,镇南国公府岂能长久无人承嗣?况国公爷春秋鼎盛,倘或再生男丁,世子之位恐将易主。到那时,女儿身为寡妇,又没有继承权,又或被劝回娘家,这让女儿何以自处啊?”
又道:“且镇南国公府属誉王一派,谁又能保证誉王必承大统?要知道太子一党也正得圣宠啊,不知道父亲如何考虑的?非要牺牲女儿的幸福去压这个未知的赌注?如果压错了,不仅害了女儿,也会影响弟弟的仕途。”
西梦月铁下心抛下一句话:“女儿不嫁镇南国公府世子,谁再劝我也没用,谁想嫁谁便自己去嫁,反正女儿不从,逼急了,我便出家当姑子去。”
“啪”地一声脆响,敬远侯气急,甩手给西梦月一嘴巴,“连爹的话也不听了,把你惯坏了,这亲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生是镇南国公府的人,死是镇南国公府的鬼。”
西梦月被打得踉跄后退,幸被丫头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嘴角被大力扇得竟渗出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从小她可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从来都是娇养着,没想到末了竟落得这般下场,委屈的连声哽咽,难以自抑,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侯爷,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尹氏急忙上前挡住敬远侯的大掌,劝慰道:“侯爷何必与孩子计较,月姐儿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妾身会耐心劝导她的,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随后,尹氏向西梦月使了个眼色,“月姐儿,别再任性了,快向你爹道歉,回去好好反省。”
西梦月抽泣起来,好几次气息哽咽,她努力压抑住心里不甘的情绪,勉强出声道:“爹爹息怒,都是女儿不懂事,女儿这就回去自省。”
她偷偷与尹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尹氏微微点头,西梦月随即欠身告退,回到自己的月华院。
是夜,西梦月与尹氏便开始密谋,经过一番商议,她们决定先暂且应下这桩婚事,同时派人将西梦颜从江南召回,待时机成熟,便设法让西梦月遭遇突发状况,到时箭在弦上,便让不知情的西梦颜代替她出嫁,毕竟这是去享受荣华富贵的,并非加害于她。
“颜姐儿不好嫁,你又不愿嫁,不如让她替你出嫁,岂不是皆大欢喜?想来你父亲也会同意这个主意的。”尹氏开心建议道。
西梦月顿时眼神有光,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振奋道:“母亲说得对,让颜姐儿嫁给身弱的国公府世子,也胜过在小镇嫁个家世差得强,她应该感谢我们给她的这次机会。”
转眼到了廿五日,大伯母来西梦颜屋中,与她商议道:“侯府已有书信传来,是你继母亲笔所写,信中提及她十分想念你,每念起你,便心痛地直掉泪,她与侯爷共同商量,决定遣人提早来接你回侯府,如今你已及笄,也该回侯府尽孝,待字闺中,预备婚嫁之事了。”
见西梦颜抿嘴不作声,徐氏又温言解释道:“父母之命不可违背,我这个当大伯母的总归是隔了一层血缘,不便阻拦,若你回侯府后遇到什么麻烦和困难,尽管写信回来告知,我与你大伯父定会站在你这边,全力相助。”
西梦颜却陷入沉思:“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鬼话,被人利用、不能支配自己的人生才是可悲,自己宁愿终身不嫁,自在清欢,不愿为世俗所累。”
“道理侄女都懂,可是您不觉得此事有些反常?”西梦颜反问大伯母,“继母若真心想念我,为何回去时不接着我一起?当然,是我婉拒了父亲的邀请,可是当时也都看到了,大家都似舒了一口气,如果真地希望我回去,强绑着也会强求我回去的,不是吗?”
如此讲来,徐氏也觉蹊跷:“听说月姐儿遇到麻烦了,薛世子受伤严重,坊间传言镇南国公府欲以婚事冲喜,咱家姑娘怎可轻委此身?听说,月姐儿正为此事闹着情绪呢。”
西梦颜点头表示赞同:“是啊,侯府这时诸事繁多,还都是棘手的,心绪纷乱,继母却还有功夫想我想地落泪,难为她了,不知怎的,侄女心中隐有不安,感觉前方之路不会太平坦。”
徐氏微微点头,也隐隐觉得此事有蹊跷,实非表象,有些不合常理,应从长计议。
这时,桂嬷嬷呈上来一封书信,徐氏拆阅后,告诉西梦颜,这是夏表姨的信。
夏表姨是大伯母的娘家远亲,其年轻时嫁入夫家的当年就成了寡妇,夫家放她出户,她没有孩子也没有再嫁人,怕邻居说闲话,没有回娘家住,仅靠嫁妆里的一个小院子,加上手巧会做活计,安稳度日。
按常理,如此远亲本应交情浅薄,可是因为夏表姨与徐氏的母亲是从小陪伴长大的,表姐妹俩关系甚好,徐氏的母亲在世时,就时常照应这个表妹。
徐氏母亲仙逝后,徐氏也是时常关心这位夏表姨,书信不停,逢年过年还会接过来小住段时日,所以,西梦颜也认识这位夏表姨姥姥,还相处的特别融洽。
“我现在身体调养的好多了,都挺好的放心吧,要说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就是医馆的膳食太差了,且日复一日,食材不过数种,食而无味,没什么胃口。”见字如同见到了夏表姨正在蹙眉说这些话。
信中解释了其中的缘由:“最近上游村庄洪灾,致使众多游民逃难到位于下游的村庄,游民又带来了瘟疫,我外甥经营的那个康宁医馆就位于运河下游的药谷村,医馆内每一位大夫与伙计都忙于应对患者,整天都忙地脚不沾地,没工夫也没人手种菜,所以,饭菜都是仓促着做,能吃饱就行。”
看完信,大伯母摇头对西梦颜道:“你夏表姨姥姥长得圆润富态,平生最大爱好就是喜欢吃美食,这为了调养身体,住进了她外甥开的康宁医馆,却委屈了口腹之欲。”
“她这样吃不下饭,长此以往,身体肯定吃不消,还怎么调养好身体?”大伯母颇感无奈。
西梦颜问:“夏表姨姥姥所患何疾?”
徐氏道:“不是什么病,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寡居多年,又膝下无子,年纪大了,守着个空旷院子,没有人气也是孤单,所以时不时就去她一个外甥,人称汤神医所开的康宁医馆,去调养身体,不仅养生了,还结交了很多病友,聊聊天养养生,心情也好转了。”
“有时候我看她也是怪可怜的,孤孤单单一个人,要不是老了无依无靠,谁愿意长期住在医馆里?不过是为了解闷罢了。”
西梦颜却不以为意:“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没什么好可怜的,她活地多逍遥自在啊,我反而挺羡慕夏表姨姥姥的,有主见和乐观自由的生活,也是我所向往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徐氏还是以长辈的身份谆谆教诲:“女子在这个世上独自生活的话,终究会因世俗的压力而难于行事,还是得找个夫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途,夫君虽说能给的疼爱也就是婚后那几年,但趁着那几年怀上个儿子,等老了才有个依靠,听老人言没错,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