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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表白 ...

  •   若是普通男子,在杜虞面前掉眼泪,八成要被他嗤之以鼻,从此敬而远之。

      可眼前这人,眼眸若秋水般明亮,睫毛上挂着泪珠,欲坠不坠,嫣红的眼尾,微红的鼻头,轻颤而紧抿的唇,脆弱又不失倔强的眼神。

      杜虞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下他的面颊。

      前世计谋高深的首席谋士,铮铮傲骨的世家公子,被千刀万剐时都没有掉过的眼泪,不过是他这样轻抚一下面颊,就连珠串般落下。

      征服一个优质男人的满足感,让杜虞这样正直的人,都不禁飘飘然起来。

      他上前一步,将宴洲搂在怀里,在他面颊上亲了又亲。

      宴洲满腔柔情,微微仰面,将颤抖的软唇奉上,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你是不是发热了?”杜虞忽松开了他,有些惊慌地道,“该死,我竟把你也弄湿了!”

      他脱下湿漉漉外袍,挂在旁边的树枝上,又唤宴洲:“快脱了外衣,仔细里面洇湿了。”

      宴洲从浓情蜜意中回神,看了看空旷的四周,有些为难。

      若是以往,他一个男人,即便只穿着中衣,在这山野间也没什么。

      可如今,他已成了男妻,便是夫君的人,哪里能在外衣衫不整呢!

      看他犹豫,杜虞先自己脱得光了膀子,又弯腰来扯他的外袍:“趁这会儿太阳好,快些把衣服晾好了,我带你回去找大夫!”

      远远地,武烈一行人经过,看见溪岸边的情形,有个年轻的先惊叫起来:“虞王爷那是在做什么呢?”

      宴洲听到人声,几乎窘得死过去。

      见他面色潮红一片,杜虞更慌了:“是烧得厉害吗?怎么这般红?”

      宴洲躲在他身后,推杜虞:“有人!”

      杜虞回头看了一眼,大咧咧地道:“都是男人,怕什么?”

      他光着膀子站起来,大步走过去:“谁有伤药?宴兄崴了脚!”

      年少袭爵的宁安侯杜行,翻身下马,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玉瓶:“我带的是创伤药,恐怕不对症。不过,我略通些岐黄之术,可以给宴兄看看!”

      他是杜虞的堂兄,宗室子弟,王侯之尊,愿意为宴家一位不知名的子弟充当大夫,已是屈尊了。

      可想到宴洲的脚要被这人看到,杜虞心中却有些不得劲,他接过伤药,有意无意地挡住杜行的去路:“三哥,不用了,我们自己处理得了。”

      前世,宴洲不仅是首席谋士,也是虞王府的药师,助杜虞验过毒、调过药,小小崴脚,对他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杜行眼眸一闪,心下忽然明白,点点头,转身上马,驱赶那群还想看热闹的浑小子:“快走吧,再磨蹭下去,山里的猎物都该回窝睡觉了!”

      众人走远,武烈还有些不快,拿鞭子抽打路旁荆棘:“这个羽衡,说是大伙儿出来玩,却总是和他大舅子混在一起,把咱们这些兄弟晾在一边!”

      杜行笑道:“人家新婚燕尔,恐怕咱们才是不速之客罢!”

      “你是说......”武烈瞪大了眼睛,四下看了看,见众人已纷纷走远,才压低嗓音道,“那是他媳妇?”

      杜行微微颔首,低声道:“幼年时,曾同在上书房读书,虽不十分记得,可身形样貌不就是婚宴上那人吗?”

      武烈叹道:“你是亲叔伯兄弟,看一眼也没啥。我们这些外人,哪敢多看新娘子?”

      他收回马鞭,若有所思地笑了:“看五哥儿那副宝贝的样子,原来之前坊间流传的多年竹马修成正果竟是真的。倒是瞒的我们好苦,还生怕他对赐婚不满,约他出来消遣呢!”

      溪水边,杜虞将药拿给宴洲瞧,宴洲不知自己的医术在前世暴露过,装得茫然无知:“侯爷贴身收藏的药,想来必有神效。”

      说罢,转过头去,一副不敢看的柔弱模样。

      杜虞只得盘腿坐下,慢慢除去了他的鞋袜,脚型修长,脚趾莹润,毫无疑问是属于男人的脚。

      杜虞只看了一眼,就把注意力转到脚踝上,那里已肿了起来,胀得白馒头一般。

      他有些紧张地道:“肿起来了,敢不敢搓药?”

      崴脚后须得冷敷,揉搓只会加重肿痛,这个道理,宴洲当然知道,但却舍不得这般近身相触的机会,暗地里一咬牙,痛就痛吧。

      他放软了声调,轻声道:“应该是可以的吧!”

      杜虞心直,前世又只见过他调药医毒,见他现在这样拿不准,也不过是想:哦,原来君鹤不擅外伤。

      他在手上涂了药,刚按上去,那圆润的脚趾就疼得缩在一团,可怜可爱。

      这样惧疼,杜虞哪里还敢用力揉搓,只浅浅涂了一层药膏,又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在自己腿上。

      被他这样珍视,宴洲身心皆是暖融融的,昨夜挥之不去的惶恐渐渐消散,更进一步的底气缓缓升起。

      他轻抚额头,“哎哟”一声道:“头晕得很,羽衡,让我靠一靠你!”

      “你发烧了,确是会头晕!”杜虞毫不怀疑地挪过去,扶他靠在自己肩头,轻拍他的手臂,“再略撑一撑,待衣服干些,我就带你回去!”

      宴洲靠在他健壮的臂膀里,有心让他紧紧抱住自己,故作虚弱地道:“身上有些发冷,想是烧起来了......”

      “是更热了些,”杜虞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急得不行,四下看了看,想出了个直板有效的主意:“你略等一等,我去找些树枝,生个火!”

      “......”

      真是不解风情,宴洲只得明明白白提出来:“你抱紧些我,不就暖和了!”

      杜虞这才恍然,忙伸开手臂,将宴洲严严实实地圈在怀里。

      暮春的暖阳,光芒四射地笼罩着大地,溪面上的急流,晶莹剔透地溅起,又很快带着五彩缤纷的阳光,重新汇入奔流而去的溪流。

      白莹莹的鹅卵石,青茵茵的绿草地,间或有黄灿灿、粉嫩嫩的小花点缀其间。

      宴洲被心上人紧紧拥着,耳畔是强健有力的心跳,身边是明媚宜人的春光。

      他不由得喟叹:“便是现在立刻死去,我也心满意足!”

      “别说傻话,”杜虞皱眉道:“你若死了,宴太傅该有多伤心?”

      宴洲抬起眼:“你呢,就不伤心吗?”

      “当然伤心了,”杜虞正正经经地道,“我本已是个死人,因你死前的呼唤,又重生一世。”

      这在他来说是实情描述,对宴洲来说,却是浪漫至极的情话了。

      宴洲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激动,反手搂住杜虞的脖子,在他唇角亲吻不止:“羽衡,我太欢喜了!”

      “你知道吗?”他喘着气,轻声道,“我十三岁时,就开始爱你了!”

      杜虞惊讶不已:“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小孩子......”

      “是啊,”宴洲枕在他肩头,幽幽说起往事,“那时候,我被那畜牲按在山石上,若不是你出现,我当时就咬舌自尽了,哪里还有今天的宴洲?”

      “你救了我,又守护了我三年。祖父说,你是皇后嫡子,未来的大魏皇帝。而我只是个没了爹娘的孩子,祖父虽有清名,却无实权。”

      一滴泪落在杜虞肩头,宴洲继续道:“我是宴家长房长孙,自小被要求懂事、上进,守护家族清名。受了伤,不能哭。被人欺负了,只能咽回肚子里,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世间只有你,守护了我一千一百二十一个日日夜夜,替我出头,免我惶恐!”

      宴洲紧紧搂住杜虞的脖子:“羽衡,十二年前,我就把自己许给你了!十二年来,我只恨自己是个男人,做不得你的妻子!”

      杜虞已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十二年的痴念,加上前世十五年的奋不顾身,还有那至死不渝的深情。

      被他搂在怀里的,到底是怎样沉甸甸的重量啊!

      他握住宴洲的双肩,看着他的双眸,郑重地许下承诺:“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此后余生,我会继续守护你!”

      宴洲点头,心底却涩涩的。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足以他看清,杜虞眼中是满满的责任与感动,却找不到多少他奢望已久的爱意。

      足够了,还要奢求什么呢!

      宴洲靠回杜虞的怀里,略带苦涩地牵起嘴角。

      午后阳光炽热,衣服很快晒得半干,杜虞先自己穿戴了,又帮宴洲套上外袍,然后在他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到大路上!”

      宴洲歇息这半晌,已觉身体好了很多,轻“嗯”一声,趴在杜虞宽阔的后背上。

      经过前世的多年共事,杜虞更习惯宴洲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模样,他如今这样温柔顺从,反而让他大大不适。

      既然已经有了共度余生的承诺,两人相处还是自然些好。

      杜虞是个通直的人,想到了,就直接说出来:“君鹤,以后咱们在一起,诸事还是以你的主意为主,无需这样特意听我的话!”

      宴洲微微诧异,这话说得仿佛他们曾相处多年似的,许是羽衡想到了上书房的共读岁月吧。

      可是,那时候,他很强势吗?

      “大事上,我自然听你的,”他忖度着说,“不过家里的事,我可以替你管一管!”

      杜虞托住他的大腿,往上掂了掂:“我是说,你在我面前可以自然些,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本来的样子,高傲男人的样子吗?那样,你还会喜欢吗?

      宴洲“嗯”了一声,却不敢真正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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