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请一定要误入歧途》臻熙

2、第 2 章

　　碧烟凝处是商都首屈一指的俱乐部。

　　名字来源‘水沈烧处碧凝烟’，装潢附庸风雅，布局也是别具一格。

　　二楼一圈全透明的包间，形式地阻隔了一下喧嚣，将大厅表演和底下的人群暴露出来，供包间内的上层观赏。

　　这种布局满足了上层社会不足为外人道的欲.望，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众生的角度，暗中窥视的窃喜……

　　“就是正中那个大包间。”
　　阿辉避开一波音浪，凑到卞舒耳边小声提醒。

　　还不到晚上九点，俱乐部内已经喧嚣震天，面对面说句话都很费劲，何况他们的话还不能被人听到。

　　阿辉是这里的领班，手里头攒了几个大客，唐予阳就是其中之一。

　　今晚要找人接应，唐予阳第一个想的就是他。

　　阿辉是头一次见卞舒，没想到唐予阳人矫情，他的朋友却是个长相漂亮的一个——酷哥。

　　酷哥今晚要假装公关。
　　假公关还当他的面儿顺走了一瓶李察。

　　七百毫升的酒瓶被随意地拎在手里，还不时转动手腕子，像是在试手感……金色酒液随着光线折射诱人的光芒，看得阿辉一阵阵心疼。

　　这可是售价5万多的轩尼诗李察。
　　开瓶都能迎来全场轰动的李察。

　　被酷哥选中的原因只是因为——‘酒瓶子趁手’。

　　今晚该不会上演什么狗血的富家子弟报仇戏码吧？

　　阿辉心里没底，面上非常称职地装作什么不知道……

　　“是坐人那间？”
　　卞舒终于开了口，目光看向正对舞池的包间一角。

　　从他们的位置看去，透明包间一角正迎面突起——角落里的人本该栖身暗处，却因为角度的关系，高高在上一般地悬在头顶。

　　坐着的人无声无息，烟雾中看不真切，直觉是张英俊的脸。

　　“啊，卡卡少爷，那就是商总。”

　　商聿？！

　　灯光闪烁，烟雾散开，露出角落里那张英俊得有些冲击力的脸……

　　卞舒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此时此刻，他深刻理解并领会了一个词叫作‘冤家路窄’。

　　那张脸他才见过，就长在停车场和他对峙的渣男的脑袋上。

　　——渣男就是商聿。
　　——他们才起了冲突。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卞舒下意识捏紧了酒瓶，真想连酒带瓶一起砸在商聿的脸上，虽然这脸还算人模狗样。

　　两分钟后，他跟着阿辉进了包间。

　　虽然只是和外面隔了一层玻璃，包间内却安静了许多，和下面疯狂发泄群魔乱舞的人不同，包间里面个个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绅士，衣香鬓影的美人，就连欢声笑语也都是收敛着。

　　抬眼扫去，不出意外能见到许多熟面孔，商界大佬，纨绔公子哥儿，还有些小有名气的明星艺人。

　　赵公子他爹是商都有名的富绅，商圈、娱圈的人为了往上爬，都会想方设法过来赶个场，混个脸熟。

　　一个包间足够营造出华贵的上流社会浮华表象。

　　同为富二代，卞舒是个低调的，按理说鲜人前露面，应该没什么人认识，不过这事儿谁说得准，就怕来个万一。

　　于是，他像个影子跟在阿辉身后。

　　没想到阿辉很快就被个熟客缠上，只能朝他眨眨眼：“新来的，把酒送过去。”

　　卞舒没吭声，拿着硕大的武器，哦不，是酒瓶，默不作声地往里走。

　　大厅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卞舒板着脸，走得不显山不露水。

　　他身高腿长，长相漂亮，就算绷着脸，显得难以接近，还是有几个胆子大点的想要凑上来说话，卞舒不好惹地扫了一眼，那几人就识趣地止住脚步。

　　几步来到角落，商聿的模样更加清晰起来——和停车场遇见那会儿，冷酷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商聿显得格外安静——简单的黑色西服套装，没有打领带，黑色衬衣扣子严谨地扣到下巴，一身黑色很好地将他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中，静坐于嬉笑欢闹的人群中，充满神秘又禁.欲气息。

　　奇怪的是，以他的身份，旁边一个搭话的都没有。

　　对面的沙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搭着一件黑色风衣，明目张胆地宣示‘别来惹我’，竟无人敢僭越而坐。

　　意识到有人靠近，男人抬起眼睛，冷不丁就跟卞舒对上了眼，目光扫过他手上的酒瓶，嘴角微微一扬，仿佛终于见到能够让他提起兴趣的玩意。

　　“你这是要——负荆请罪？”

　　笑容如沐春风，仿佛刚才停车场起冲突的人不是他似的。

　　卞舒有些怔愣，倏地回过神，立马板起脸，“啪嗒！”把酒瓶几乎是砸到小茶几上。

　　商聿目光轻飘飘看了一眼酒瓶，手指优雅地抵在下巴，“还是要——以武止戈？”

　　卞舒刻意忽略对方风度翩翩的谈吐和话里话外的嘲讽，蓄意缓和了声音，“说吧，喝多少，刚才的事能过去。”

　　商聿含笑的双眼顿时带上了一丝戏谑，“这酒要我买单？”

　　卞舒皱了皱眉，“我买。”

　　商聿没吱声，只是看着他。

　　卞舒冷哼一声，潦草地握住酒瓶盖，使劲一拧……没拧开。

　　下一刻，商聿忽然起身凑近，两人的距离倏忽贴近，卞舒空着的手几乎是下意识举起拳头……一股带着凉意的香味忽然迎面钻进鼻孔，引得卞舒微微一怔。

　　一束暖光正好打了过来，就照在商聿脸上，卞舒瞬间看清他的脸

　　——商聿的面相还很年轻，眉骨格外立体，眼珠子特别亮，眸色却分外幽深，眼底……像是汇聚着一团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

　　卞舒只觉得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天生敏锐动物直觉的条件反射，不等他细想，眼前一花，商聿已经退开，怪异的感觉消失，好闻的味道也随之消散……

　　商聿高高地站在跟前，手里多出一瓶酒。

　　——他的武器没了！
　　——另一件挫败的事情是他已经很高了，商聿还比他还高出半个头！

　　气势就差了一截！

　　商聿摇了摇手里的酒，乐了，“开酒不撕封膜？”

　　他的笑让卞舒感觉自己刚才的模样蠢到家了，冷着脸摊开手，“给我。”

　　商聿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将酒瓶递了过来。

　　卞舒抓着酒瓶脖子掂了掂，倾斜着开始摇晃，几分钟后，木塞下漾起绵密的泡泡，感觉差不多了，开始转动瓶盖，用力一拉——酒塞顺利地被拔了出来。

　　卞舒拿着酒，朝着对面抬抬下巴。
　　你就说这酒开没开吧！

　　忽然眼前一白，卞舒只觉得视线模糊——楼下舞台巨大的射灯投了过来……

　　“恭喜包间的老板开了一瓶轩尼诗李察，李察开启，财源广进，恭喜老板，贺喜老板，祝老——”
　　楼下舞台上的DJ盯着这瓶酒老半天了都，眼见是终于开了，这会子是牟足了劲儿欢呼，恨不得把整个俱乐部都震翻了，紧随着是鼓点大噪，灯光乱舞，欢声齐闹……

　　没想到开个酒这么大阵仗，卞舒连忙侧身背光，把脸藏在暗处。

　　强光中的商聿在笑，笑容挺含蓄，还挺有深意，卞舒在嘈杂中似乎听到他来了一句“衣服挺有趣儿！”

　　低头一看，下一刻，卞舒浑身都僵住了——他身上的衬衣是唐予阳的，居然，竟然，当然，果然，就该含有深意——这件衬衣被光线一照就会变成透明，而此时此刻，楼下的最大的射灯正直直地照耀着……

　　怪不得一路上，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目光猥琐且惊讶——还不是射灯时不时扫过……

　　卞舒只沉默半秒，一步跨到对面沙发，拎起座位上的风衣往靠背上一搭，人就大剌剌坐了下去。

　　半分钟后，射灯移开，吵死人的欢呼终于消停，卞舒松了口气，抬起头正要说话，却硬生生咬住舌头，下一刻，他的目光足够凶狠地盯向对面。

　　商聿仗着高度，目光以俯视的角度盯进了他的领口。

　　狗东西！

　　卞舒眯起双眼，眼刀子甩了过去，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商聿终于动了，视线从卞舒的胸口移到卞舒的脸，目光深邃，目不转睛。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随时跳起来爆头的那种。

　　“看够了？”卞舒打破了沉默，眼神要多冷有多冷，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抓起酒瓶给商聿来个开瓢。

　　坦白说，他还真的很乐意这么做，下一秒，就听到对面低沉的声音，“风衣，穿上。”

　　卞舒愣住，连视线都忘了收回，一时半会儿没回应。

　　商聿顿了顿，斟酌着字眼再次重申，“你的衣服……冷，先穿上我的风衣。”

　　卞舒看着他，没吱声，没动。

　　他不是女人，露个上半身没什么大不了，刚才的躲避也是吃惊中下意识的行为而已。

　　商聿没有强求，坐回沙发，拿起手机开始翻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半垂，不再看向卞舒，也没了话。

　　卞舒略一权衡，还是拿起风衣穿了上来——他的目标是接近商聿，拿一件衣服就多个机会。

　　对座的商聿始终看着手机，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向卞舒，手机的光芒将商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眼眸更加幽暗深邃。

　　公正地来说，商聿长得非常好，下颌很有力度地勾出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鼻梁又直又挺，透出一股子不落俗套的桀骜来。

　　只不过，本是英气逼人的脸却因为常常挂着公式化的笑，很容易让人忽略了隐于表下的危险。

　　等等，他在犯什么傻？
　　对个男人好奇个什么劲儿。

　　卞舒强迫自己转开视线，看向茶几上的酒瓶……

　　武器没了，酒别浪费，不喝白不喝。

　　他倒上一杯，啜了一口。

　　酒是极好的，闻着有丰富的果香，喝起来又不失醇厚，刚入口里有些苦涩，流入喉咙里微微发烧，直到进入胃里，从内到外开始发热，脸上也慢慢浮出红晕，焦躁的心情竟意外地好了起来……

　　卞舒不再犹豫地一饮而尽，感受着液体火辣辣淌入喉中，心绪慢慢飘了起来——眸光一斜见到商聿已经放下手机，正看着他。

　　“我说。”卞舒大剌剌地放下空酒杯，“歉也道了，酒也喝了，之前的事儿能翻篇不？”

　　商聿“嗯”了一声。

　　就这么简单利落地答应了？

　　卞舒歪了歪头，就见到对面商聿依旧一眨不眨看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朵花儿来，他挑了挑眉，“既然讲和了……”人设崩得差不多了，卞舒也不装了，说出口的语气并不算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卡，你叫什么？”

　　对于他冲撞的语气，商聿像是并不介意，只是看着他，眸光闪动，半晌后才说，“这么说，你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