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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春雾氤氲 ...

  •   晏知愉缓缓回头,觑到谢宴洲饶有兴致的探究眼神,她矢口狡辩:“她骂的是你,我不算借刀杀人,只是好心提醒。”

      “哦?”谢宴洲手臂撑在中央扶手上,侧身压近些幅度,勾一勾唇,“那我还得谢谢你。”
      他的话碎着寒冰,李安夷听得微微皱眉,望着后视镜关注后方动态。

      可晏知愉顿感十足,目光不避不闪,“不用谢,你解决我的饮食问题,我也相应维护你的名誉权。”

      对视上不染杂质的琥珀瞳仁,男人眸光微顿,眼睫压低,转回身。
      人小力弱还要替人出头,从前如此,现在也是。

      车内又恢复静谧,三个男人都心事重重。
      晏知愉和雪糕却完全不受影响,一人一狗坐着都能玩躲猫猫,玩累了,她转头看向邻座。

      男人双手合拢,手背绷起青筋,目光散焦,长睫在眼底压下一洼暗影。

      年纪轻轻就心事沉沉,她微微蹙眉,小声用反面例子教育雪糕:“要做快乐小狗知道吗?别学你爸。”

      她的声音清丽微小,可再小声的蛐蛐,邻座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谢宴洲凝了下眉,斜目望向右方,菠萝色灯光下,女孩抱着小狗开心玩闹。

      夜风徐徐灌入,女孩身上微甜的棠梨香轻触鼻尖。
      停顿片刻,他转回眼,眸底晕开晦涩情绪。

      窗外游过车水马龙,穿过几个红绿灯,普尔曼逐渐减速,停在城中村路口。
      晏知愉收拾寄养行李,漾起笑颜向邻座道别。

      谢宴洲侧身轻颔首,眸光定在她停留过的皮座上,若有所思。

      “谢董,回银澳还是?”李安夷转头问老板去向。

      男人敛回眼睫,扣紧西装最后一颗纽扣,“等会。”
      开门下车,他单手插兜,步履稳速走到女孩左侧,另手接过她左肩膀上的宠物包。

      晏知愉被猝不及防吓一跳,摸摸胸口,反应过来对方是要帮她提东西,她弯起恬笑:“帮我搬到楼下就行,我自己上去,上次公司的人爬到楼上都气喘吁吁。”

      谢宴洲闻言顿了顿,眉毛微挑,“你当我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隐隐记得他衬衣下鼓鼓的胸膛,可一点都不虚,她慢慢垂下头,嘟哝:“我是怕你累着。”

      谢宴洲深如黑沼的眼神罩住她,扯了下唇,嗤笑一声。

      晏知愉不解抬头,对视上沉静而深邃的黑眸,她歪头思考。
      思绪迷蒙中,听到谢宴洲似是提醒的话。

      “不虚又怎么会爬几层楼梯就累?”

      她登时眼眸发亮,回过味来,逻辑链被死死压制,她浅叹一声,今晚第二次不想和他说话。

      城中村的路灯和周边屋子同样陈旧,光线昏暗,水泥路凹凸不平。
      两人安静往前走,身侧体温很高,她往侧边躲了躲,无端有种拘束感。

      谢宴洲留意到她的举动,目光微顿,眼神游移到远处。
      他一身定制西服,袖上的贝壳扭扣在弱光下折射五彩光芒,矜贵的气质与斑驳掉色的楼栋形成极大的割裂感。

      楼上传出几声外乡争吵声,锅碗瓢盆砸地落下砰砰声响,夫妻间的丑事大肆外扬,高音贝在静夜里越发明亮。

      晏知愉眉骨微隆,烦躁地加快脚步。
      身旁的男人虽不熟,但让人知道她住在隐私外泄的窘态地方,她的自尊终究受不住。

      晚风吹拂,地上树影婆娑,沿街的紫荆花树飘落花瓣,轻轻陨落在女孩的肩膀,又柔柔地滑落,坠地。
      纤薄的背影映入谢宴洲的眼眸,察觉到她的小情绪,他稳步跟上。

      他们走到楼道口,抬眼看,正赶上吵架夫妻的现场直播。
      女人在三楼,男人在楼下,两人隔空对骂。

      “有胆死在外面。”
      “怕你啊八婆。”
      “我泼死你。”

      吵架的男方几乎每周都会上演一次离家出走,预判妻子下一步会泼洗菜水,身形闪得麻溜。
      晏知愉经常抱着雪糕在楼上看戏,也躲得很快。

      谢宴洲初来乍到,目视周围人慌张躲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顶头就泼下一桶凉水。
      半晌,他抄在裤袋的手慢慢蜷紧,掀起眼帘,目光徐徐上移。

      “砰——”

      肇事者一灰溜关门,对骂方也不见踪影。

      晏知愉在屋檐下望着湿漉漉的男人,忍不住“扑哧”一声。

      脏水一滴一滴砸落地面,谢宴洲低下脖颈,冷着眼眸扫射过来。
      她赶紧捂嘴,跑上前,心虚邀请他上楼,“到我家洗干净和换身衣服吧。”

      谢宴洲缓下呼吸,点头同意。
      他向女孩索要具体楼栋门牌号,再转口告知秘书,让人送套干净衣服过来。

      不远开外,接到电话的李安夷一头雾水,计算下时间,眉心浮现浅川,这么快就进入脱衣环节了?

      枇杷灯色下,跟鞋声此起彼伏。
      晏知愉带着男人走上阶梯,边走边想着两人体型差太大,该找什么衣服给他遮体。

      慢慢爬上六层,她用钥匙开门,按亮吸顶灯,脱下鞋,跑进卧室找浴巾。
      想来想去,没有合尺寸的衣裳,只能用几条长浴巾暂替。

      男人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眸光顿了顿,将宠物包放在地面,脱鞋进屋,关门。

      环顾客厅一眼,室内塞满回南天潮气,上层瓷砖墙壁附着水珠,如挥发不了的雨丝。
      他眉弓微不可见隆起,莫名有点闷燥。

      不会儿,晏知愉跑回他跟前,递给他三条深蓝色浴巾,转身推开房门旁边的浴室,试下太阳能水温。

      温度刚好,她走出浴室,两手放到身后甩干,仰头招呼:“来,你进去冲凉洗头。”

      谢宴洲缄默不答,目光静落在女孩身上,她挂着淡妆,换上一身白睡袍,整个人干净得与潮湿到快要发霉的屋子格格不入。

      晏知愉见他不进去,心想大少爷第一次来平民家不习惯,她很能感同身受,便放软语调哄他:“环境肯定比不上你家,可你湿哒哒,风一吹就会感冒,到时打针吃药痛痛。”

      都用上叠词了,仍未立竿见效,她咬咬牙,献上高价浴球。

      “你快进去嘛,浴球在架子上,你丢一颗去泡澡,泡多久我都不会介意,你放心,浴缸我每天都有消毒。”

      他都没说什么,她就赶着送,表情却是放大血的别扭。
      男人被她逗得唇角微抬,如她所愿,走进浴室。

      他没有碰她的浴球,也没有踏进她的浴缸,只是简单洗头和冲个热水浴。
      三条浴巾,他一条擦头发,一条包下身,一条披在肩膀上。

      从浴室出来,他看见屋内只关了铁门,升天坐在门边。
      小狗转头瞧见他,跑过来蹭脚,他弯腰抱起它走进客厅。

      不出片刻,晏知愉跻着人字拖走了回来,拿出一把吹风机递给男人,“我找房东借的,你将就用下。”

      谢宴洲接过来看,沉甸甸的机身,只有开关按键。
      他走到墙壁边接上电源,风力强劲,热风流动时,机器里面的铁丝热得发红。

      晏知愉也不忌讳他,倒两杯热水在桌子上晾凉,转身就去洗澡。
      重新出来时,她头上戴着白色猫耳发箍,素面朝天,脸颊被热气蒸得透粉。

      收拾旧衣服去阳台,路过客厅,她往右瞄一眼,谢宴洲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头发干爽,手臂肌肉满载爆发力,小臂内侧青筋盘虬白皮。

      男人肩膀披着浴巾,巾角挡住隐私部位,留存若隐若现的紧实腹肌。
      好男人不露二奶,他还算有可取处。

      她别过脸,寻思着似乎有点亏待他。
      想来想去,实在没办法,她翻出在机场盖过的薄毯,前些天刚洗过暴晒,残留薰衣草香。

      走回客厅,她慢步到男人面前,非礼勿视闭上眼,递去薄毯,“盖上。”

      谢宴洲昂起下巴朝上望,女孩双眼紧闭,像看到会长针眼的秽物。
      他唇角勾出浅弧,伸手接下。

      手中重物抽离,听到男人沉稳地回了声“好了”。
      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坐在距离他半米开外的位置,俯腰移动温水杯到他面前,对方侧身接下。

      边距倏忽缩近,晏知愉首次近距离看清对方的容颜。
      她眸光微滞,心脏瞬时漏掉半拍,脑海渐渐浮现一个久违的身影。

      男人刚洗完的头发蓬松地散落在额头,皮肤光滑细腻,尽显不符年纪的少年感。

      好像,真的太像了。
      不仅样貌相似,身高看起来也一样。

      她柳眉渐弯,有一瞬间怀疑两人会不会是亲兄弟,刚要开口询问,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谢宴洲是中国纯血,那人是韩国国籍。

      看她皱眉深思,谢宴洲眼睫半垂,“怎么?”

      “没。”晏知愉摇头否认,战术性喝水,握着玻璃杯,再掀睫看一眼。
      她单手压进沙发,上身微倾凑近,两眼一眨不眨观察男人脸上的每个细节。

      怎么连左眼角小痣都一样?
      她杏眸愣直,猛地收回逾矩举动。

      棠梨甜香蓦地贴近又迅速抽离,她带来的余温却未散却。
      谢宴洲压下黑睫,侧了侧身,漫不经心弯起唇角,嗓音带蛊,“洗个澡就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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