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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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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要是好奇,我也不打算瞒着。”
太宰捞着蟹肉罐头,勺子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是说哦!非常突然的一个物体从天而降,吧唧一下砸我头顶了,当时眼冒金星还以为终于能成功了,实际只是第二天起来时脖子痛得要死。”
那种程度的伤,竟然不过脖子疼。
“是太宰君的话,完全没问题吧。”
安吾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十分自然地问起,“然后呢,砸到你的是什么?”
他刚来这里不过几十秒钟,并没有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但光是听太宰的形容,那应该不是特别大的东西。
“是三七哦。”太宰回答。
安吾像是没听懂这句话,回头诧异地看着好友,确认了对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这个时候,他不知该先感慨三七为什么突然从天而降,还是吐槽两个当事人奇迹般地都相安无事了。
事情确实如此。
恍然意识到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太宰寻常地走在路上,手中拿着指导书,边走边看,自言自语着书上的内容。
正专注阅读的人能惯性预测到路前方的情况,却不能保证头顶的这片天空的安全。
因为正常来说,横滨的表世界住民都非常有素质,不存在高空抛物。
嗙——
费了心思淘来的书飞出去老远,缠着绷带的少年扑街在横滨表世界再寻常不过的某条路上,灵魂都被砸得半出窍了。
三七率先感受到的是风,流速极快的风刮得手臂生疼,她睁开眼,看见万丈开外的版图正在一点点放大。
她不过是寻常地睡了一觉,睁眼不在床上也就算了,竟然还进行着高空跳伞的刺激项目。
问题在于,这并非真的极限运动,而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自由落体。
三七努力变换着姿势,在空中像个倒栽的风筝划拉着,她要争取一线生机,要真的砸成肉酱,最好别撞上无辜路人。
莫名眼熟的土地逐渐逼近,绿植与河流占比减少,到处都是高楼与车流。
现在,已经近到能听见城市独有的喧嚣。
三七担心了一路的问题还是发生了,就在她落地的正前方,一个手臂和脑袋上都缠着白色绷带的少年,一边走路一边看着书,丝毫没有遇见即将到来的危险。
她扯开了嗓子,先被刮了一嘴的风,该说的警示一个音都没蹦出来,似乎有无形的屏障存在彼此之间,甚至于三七有那么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嘴动了,却没听见任何说话的声音。
事故没有被阻止。
直直相撞后,少年被重击倒地,而三七,反而因为这约等于没有的缓冲,奇迹地在一个趔趄后稳稳站住了。
不光如此!一点事都没有,连最可能出现的崴脚都没有!
三七迅速地将为何如此抛之脑后,鸭坐在地上,探出手指试探了一下无辜路人的呼吸,微弱但很有规律,不像是会死的样子。
意外发生得过于突然,三七小心翼翼地拉过对方伸得直挺挺的手臂,确保没有断裂骨折,又把人翻了个面,试图从记忆里挖出一星半点的信息,和人对号入座。
绷带占据了黑发少年的小半张脸,更是层层叠叠厚实的一捆环绕在脖子上。
真难想象这人是有多倒霉,才能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同时,又出乎意料的顽强。
要知道高空抛物的一颗鸡蛋都能砸破人的脑袋,少年经此意外,却只是被砸晕过去。
三七对自己的记忆检索完毕,遗憾发现对方并不在存储库中。
一个小女孩是不可能搬动昏迷中的少年的,哪怕那个少年看起来细手细脚疑似一身脆骨。
三七再次打量了一下少年的打扮,黑色的西服,黑色的风衣外套,组成了相对刻板印象的一种职业,她印象里,这是个不能报警并移交医院的麻烦人物。
或许,打电话给朋友。
她的目光挪向了砸中目标时飞出去的东西,是一本书。
外表看上去被翻阅了很多遍,但书主人是个很爱惜讲究的人,纸张保存完好,没有任何打卷缺页,封皮非常朴素。
至于内容,三七简单翻阅了几页,发现它讲的是各类稀奇古怪的死法,书籍作者甚至贴心给到了每一种方法的具体实践步骤,以及对它可行与否的评价。
三七不能理解,暂时将它代为保管,毕竟是别人专心在看的著作,她没有处置的权利。
她维持着蹲地种蘑菇的姿势,找了半天的手机,很旧的翻盖款式,按键摁起来啪嗒响。
好在通讯录里储存着不少联系方式,三七一一辨别着对方所打的备注,推断他本人和这里边人的远近关系,最终给一个像是部下的人发了短讯。
简单说明了情况,并希望对方能排除万难先来解救一下昏迷的少年。
名为广津的下属到达得十分迅速且及时。
作为最早一批接触这位外表看还只能称为少年的干部候选的Mafia资深成员,广津对于太宰给他发短信这点并不诧异。
最开始时、听令于并非干部甚至不是Mafia成员的少年,自然是不服气的,后来他亲眼目睹了对方精湛的问讯技巧与对事无可挑剔的最佳手段。
就连洞察力都数一数二,在和少年干部、太宰共事后——很少有人能不为之折服。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缺点,天才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癖好,史上最年轻的干部也不能免俗。
这也是广津接到消息后,放下手头的事,匆忙赶至现场的理由。
但这次,现实和他预想的不同。
太宰先生看上去真得昏迷了,虽然以前也有误食晕厥的情况,但并没有小女孩陪同在边上。
是的,小女孩,一个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八岁的女孩子。
“太好啦,你们赶到得非常及时,再晚来一秒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三七挥了挥握着的手机,上面跳出了低电量提醒,老式机耐用得很,充满一次能用上一周,但也抵不过多玩几局贪吃蛇。
为了避免过长时间的等待引来路人围观,三七只能装作摆弄手机的样子,时不时扒拉一下地上这个暂时丧失行动力的大型物件。
“要是你们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以把我一起带走,我不会反抗的,不过还是快点把人运走比较好哦。”
三七真诚建议。
广津示意两名部下把少年挪到安全的地方,采纳了小女孩的提议,暂时将人扣下了。
港口Mafia不是什么深海猛兽聚集地,在没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不会随意动刑,何况是针对这么小的孩子。
于是,等第二天,被无辜牵连的路人宰恢复意识,在床上睁眼醒来,先是被剧痛的脖子限制了扭头的意图,再是看见了鸭子坐的陌生小孩。
“……谁来着?”
“高空抛物事件的主导者和经办人。”
三七将双手放在膝头,以一种有问必答的态势开口了。
“难道是那什么事件的未遂者想不开,竟然采用会给人带来麻烦的方式,还成功连累了恰巧路过的我……是说哦,这可不是我追求的无痛艺术。”
少年自言自语地碎碎念着,余光瞥见对方歪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打算继续留着、你竟然真的有这种打算,”太宰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要只是想确认我的情况,在我醒来一瞬间就可以走了。”
三七毫不见外地点头承认了,“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在这个地方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既然你不幸被我砸到了,请务必确保我在你视野范围内。”
“……你以为我们这是什么慈善机构吗?”
少年太宰第一次听说这么匪夷所思、毫无逻辑关系的话,忍不住惊讶地询问,话中甚至带上了一点真情实感的疑惑。
“Mafia对吧、顺带一提,在你昏迷的这期间,我提交了一份入职申请,据广津先生说,想成为你的部下需要经过重重考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仍然把申请表放到了你的办公桌上。”
太宰忍受着难以忽视的刺痛,从仰躺的姿势改成了背对三七,他并不想搭理这个小小年纪就一堆馊主意的奇怪女孩子。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解,没想到几天后就传到了首领耳中。
对方甚至亲自提起,并表示很欢迎他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是森先生的什么新型挖苦方式吗?”
少年用非常冷漠的语气说道,手掌心撑着下巴,很随意地倒坐在椅子上,将手臂搁在靠背上。
“太宰君,我是很认真地这么认为。”
森首领双手交叠着搭在下颌处,比起以前乱糟糟的诊所环境,属于港口Mafia的最顶层办公室显然整洁许多。
凸显的氛围也严肃许多。
但是太宰不为所动,他像是真得累极了,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给出理由。
“要是不间断地被猫碰瓷,即使是我也会感觉厌烦,因为真的很耽误事情啊,光是要尝试不同种适合我的新方式,就已经占据很多时间了。”
少年抓了抓他蓬松的黑发,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座位后面的首领,“森先生要真这么空闲,可以先兑换你一年半前的承诺吗?”
某个屑首领装傻充愣,眼神放空,带着与他之前相似的游移动作。
“那种话果然只是忽悠我完成任务随口一说的。”
太宰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