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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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云初起，夕阳沉阁，满城飞絮如雪。
陆闳识端坐于窗前，眉头紧蹙，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三个月前，驻守丽卢的太子李玄宸突然召集麾下两万兵马，挥师东进，举起反旗，起兵造反了。由于太子发兵没有丝毫征兆，南方诸州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叛军势如破竹，短短一月竟已攻陷十余座城池。
圣上听后勃然大怒，气得当即喷出一口老血，大骂太子罔顾仁义，大逆不道。旋即将京城一万御林军调出，又着令将军左梁领晋、云、稷三州兵马，围剿太子叛党。
左梁率大军南下，在兵力的绝对优势下，又加上太子用兵鲁莽，刚愎自用，不出一月便让叛军主力伏诛，太子被活捉，押往京师听候处置；左梁又遣麾下两员副将，兵分两路追击叛军残余势力。
太子造反，竟如同儿戏一般，不过三月就以失败告终。
太子被押到圣上面前，一番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向圣上解释道他是受了部下蛊惑，误以为圣上要废了他，这才铤而走险，要到圣上面前讨个说法。
圣上怒不可遏，原一心要治太子谋反死罪，多亏郑国公和昱王在一旁回护，圣上才只是废黜李玄宸太子之位，将其贬为庶人，迁至黎州。
许尧卿来信中称，李玄宸被贬后贼心不死，一直疑心是昱王在挑拨他和圣上的关系，这几日竟暗地里联系往日他麾下的几名大将，准备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这几日，看守芜州城门的守卫秘密来报，有人正大规模收购芜州米粮，秘密运往黎州。
许尧卿顺藤摸瓜，查出收购米粮的人正是李玄宸曾经的亲信。
陆闳识沉默许久。
李玄宸如今就在黎州，若是起兵，黎州首当其冲。
黎州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西京。
昱王府内，李玄晖身着一身青色常服，黑发垂如练，腰间随意地别着一枝玉笛，倒像个寻常富贵家的公子。他正耐心地逗弄一只黄鹂，小小的鸟儿停在他的指尖，乌黑的眼似两颗玲珑的黑豆，小巧可爱。
暗卫飞羽来报：“殿下，不出您所料，我们安插在李玄宸身边的人说，李玄宸近几日正暗地里招兵买马，想要东山再起。他果然对殿下产生了疑心。”
李玄晖转身将鸟儿放回金笼中，身边的奴婢见状，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笼子，随后退下。
李玄晖笑道：“看来大哥也没有那么蠢吗！不过他竟还想卷土重来—”
他轻声叹，似乎真心诚意地在替李玄宸惋惜。
“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飞羽问道：“那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盯着他”，李玄晖道，“李玄宸已经元气大伤，此时就算召集了一批人马，只怕也是军心不稳。”
“等时机成熟，再上书陛下，由我亲自带兵，将他一举拿下。”
黎州，一处密林中，李玄宸正与几个亲信共同清点近几个月从南方各州搜集的粮草。
“殿下，这是从芜州、黎州、丹州三州采买的粮草，还请您过目。”
说此话的是跟随李玄宸多年的老将秦元，如今已是不惑之年。李玄宸被废后，身边得力的将士要么战死，要么杀头，余下的被分散各州。如今跟随他的也只有像秦元这样为数不多的老将了。
李玄宸从他的手上接过账目，扫视了一眼，不满道：“怎么只有这么点粮草？”
秦元无奈道：“殿下从京城所带资物本就不多，这些还是老臣几个勉强凑的，实在是没有没有多余的了。”
李玄宸将账目狠狠摔在地上，啐了一口：“这么一点粮草和兵马，怎能成事？”
秦元劝解道：“殿下，上次都怪那小贼包藏祸心，假传消息，让您误以为圣上有废太子之心。经此一战，殿下已是元气大伤。不如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等过几年，说不定圣上就回心转意了，再将您召回京城也未尝不可能。”
李玄宸冷笑道：“等到那时，李玄晖只怕早就坐上了龙椅。哪里还会有我这个废太子的容身之处？此时不搏一把，只怕李玄晖先发制人，将我等一网打尽了。”
秦元道：“殿下此理虽不错，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若要再度发兵，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李玄宸自然也晓得秦元说的不无道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依将军之见，那我们该当如何？真等着李玄晖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秦元摇头：“不然。不知殿下可曾记得，两年前被贬黎州的状元郎？”
李玄宸眉心一蹙，“有些印象。他似乎曾做过李玄晖的老师？”
“不错，陆闳识此人才识甚高，若得他相助，殿下就算这几年暂时沉沦，也总有卷土重来的一日。”
李玄宸陷入沉思：“我听闻那陆闳识性情刚烈，又重情义。他毕竟当过李玄晖的老师，又怎会轻易与你我合作。”
秦元笑道：“陆闳识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若利诱不成，威逼即可。生死面前，饶是他再忠贞，也不得不屈。”
李玄宸大喜道：“将军此计甚妙！就如将军所言，明日便要将那小子擒来！”
泽县，陆府。
燕栖起了个大早，照常将陆闳识送去上值。
她脸色红扑扑的，笑着朝陆闳识挥手道：“老爷，县衙里若没事的话，记得晚上早些回来啊！
陆闳识看着燕栖喜气洋洋的样子，被她的情绪感染到，笑着答她：“好。”
燕栖两手扒拉着门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几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悄跟上了陆闳识。
已近黄昏，燕栖在门口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到陆闳识。
她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担忧愈盛。往日这个时辰，陆闳识早就已经回府了。倘如县衙上有事耽搁了，他也会差人回来通知一声。
可今天一个报信的人也没有，他也没有回来。
燕栖等得心急如焚，心一横，恨不得自己跑去县衙看看。
忽然，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朝这边跑来。
燕栖眼睛一亮。
来人是连柯，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热汗频频，见了燕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燕栖连忙将他扶住：“连柯，你可知道老爷去了何处？怎么还没回来？”
连柯带着哭腔道：“燕、燕栖，出大事了！老爷、老爷他……”
燕栖顿时方寸大乱，紧紧纂着连柯的手：“你快说啊！老爷到底怎么了！”
“县衙的人说，老爷今日根本没去上值！”
燕栖如遭雷击，顿时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不稳，瘫坐在地上。
连柯抹着眼泪，“燕栖，你说怎么办？老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
燕栖方寸大乱，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她极力忍着喉咙里的哽咽，恐惧、眼泪如江河决堤似的滚滚而落……
燕栖下唇已经咬出了血痕，竭力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
老爷教导她，遇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冷静，千万不能慌。
万一老爷有个三长两短？
燕栖迅速把这个念头给掐灭，不敢再继续深想。
如果老爷真出了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燕栖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们、我们先去联系许老爷吧！他与老爷多年交情，兴许会知道些什么。”
如今，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许尧卿了。
燕栖当即写了封信，让连柯快马加鞭，三日内务必把信送到许尧卿手里。
她写信的时候，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几乎握不住笔。
写了足足三遍，才将一封信写好。
和陆闳识相识一年，她已经习惯了依赖他、仰仗他。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消失了，消失得无声无息。
现下，她只能靠自己，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事关陆闳识的安危，连柯不敢有片刻停歇，昼夜不停，接连跑死了好几匹马，才在第三日的半夜赶到了许尧卿府上。
“你说你家老爷失踪了？”许尧卿紧锁着眉，向连柯道。
连柯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不住地磕头道：“许大人，我家老爷自那日离府，就再没有回来过，县衙上的人说他当日根本就没有去上值……”
许尧卿默了片刻，苦笑道：“你家老爷，只怕此时，已经在那李玄宸的军中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