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明》叁北

34、第 34 章

　　C大所在的城市毗邻宽广的北太西洋，因为纬度偏高的缘故，一到下半年天气就冷得特别快，还好邻近海域有一个著名暖流，让冷空气不至于来势过于汹汹。
　　饶是如此，最近几天气温降得也特别明显，街上优哉游哉的老年人不约而同加厚了衣服，只有火力旺盛的年轻人还不分人种地衣裳轻薄，清亮地露出大腿胳膊和腰线。

　　火力一点也不旺盛的唐钟钰加厚了衣裳，裹着件长风衣步履匆匆地推开C大附近一家咖啡厅的门。
　　齐幽白坐在角落，愉快地招了招手。

　　她还是平常的那副打扮，长直黑发，红唇夺目，一双丹凤眼，以致她根本没化什么妆也足够艳丽。
　　“说吧，找我什么事。”齐幽白施施然搅拌着杯子的咖啡，“难道是想开了，要跳槽了？”

　　唐钟钰也不废话：“方醒和方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幽白了然地挑眉道：“让我猜猜，你肯定已经向应家那个男的打探过。”
　　她端起杯子细细地品尝了一口：“但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对吧？”

　　唐钟钰平静地看着她。

　　“你向他打听还不如找沈虚闻。”齐幽白被咖啡苦得皱了皱眉，把杯子放在了一边。
　　唐钟钰敏锐道：“沈虚闻和方醒什么关系？”
　　又是合伙人......还知道方醒家门的密码，似乎也不是普通朋友。

　　“他表哥。”

　　唐钟钰眼睛微微睁大。

　　齐幽白无端笑了：“说起来，你高中的时候我还见过你。”
　　唐钟钰出乎意料：“什么时候？”

　　“忘了，你高二的时候？”
　　“那时候我爸想撮合我跟方醒，我就回了趟国，顺便去了你和方醒读书的那个学校。”

　　齐幽白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唐钟钰：“那时候你可没有现在这样漂亮，戴着副黑框眼镜，要不是坐在方醒旁边，我都注意不到你。”
　　“早知道你是个潜力股，我就怂恿我爸那时候先把你套牢了。”

　　齐幽白笑眯眯的。

　　唐钟钰没料到齐幽白说话这么大咧咧，哭笑不得地转移开话题：“所以你们为什么没联姻？”
　　齐幽白无所谓地自爆道：“因为我喜欢女的咯。”

　　这话信息量过于大了，唐钟钰缓了半天才干巴道：“你今天过来一趟，一定不是想分享自己的性取向吧？”
　　齐幽白爽朗大笑。

　　“好吧，言归正传，”齐幽白放下杯子，“方影当时也是那个学校的对吧？”

　　唐钟钰点头。
　　他们俩甚至还当过邻居。

　　唐钟钰从尘封的记忆里扒拉出一点相关片段，还是他和方影偶尔会在那个破旧阴暗的楼道里遇见，然后彼此礼貌点个头，分别进了挨着的两家门。

　　“那会他和你一样，也是个透明不能再透明的小透明。”齐幽白明明从来没在明礼中学念过书，说起这些事来却了然于胸，“甚至虽然是名义上的方二少爷，却时不时被人欺负。”
　　“但是方影高三时，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唐钟钰莫名挺直了背，微微屏住呼吸。

　　“他母亲意外身亡了。”

　　唐钟钰闻言惊愕：“什么？”

　　“坠楼。”
　　齐幽白收敛了所有表情。

　　“自从那以后，方影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发狠，开始参与进万恒的事务里来，想要分方醒的一分权了。”

　　高三......
　　唐钟钰神色不定：“高三什么时候？”
　　方醒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离开吗？

　　“秋天？更晚一点？”齐幽白思索道。

　　时间对不上。
　　唐钟钰说不上心情，取起水杯闷声喝了口水。

　　“还有个小道消息，信不信在你，”齐幽白神色莫名，“有人说方影妈妈其实留下过遗嘱，不是意外身亡，是方醒害她。”

　　“不可能！”
　　唐钟钰倏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擦出刺啦一声，咖啡厅里众人纷纷侧目。

　　“冷静冷静，我没说这是真的。”齐幽白摊开手，无奈道，“方影从那以后发愤图强是事实，针对方醒也是事实，总有人会编排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警方通报确实是意外。”

　　唐钟钰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往椅背一靠，重重呼出一口气。
　　“齐小姐，”他转而看向如实告知所有消息的齐幽白，“你和我说了那么多，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齐幽白一愣，下一秒笑意攀上她嘴角。
　　“难怪方醒这么看重你，你真是太聪明了。”
　　在震惊的情绪里还能迅速识破这次谈话的真实目的。

　　“我也没什么目的，”她诚恳地摊了牌，“就是方影和方醒现在不相上下，虽然我押宝方醒，但是难免害怕他们俩谁会伤及无辜。”
　　“如果齐家人碰上方醒，还希望你能劝两句高抬贵手。”

　　“齐家人？我又能说上什么话？”唐钟钰不解。
　　齐幽白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齐家人可多了，我不能保证每一个都安分守己。”

　　他们正聊着，耳朵却传来小心的一声：“唐哥？”

　　杨白衣穿着店内侍者的围裙，手里还抄着一个托盘。
　　唐钟钰只怔愣一瞬：“白衣，你在这兼职啊。”

　　“是的是的。”杨白衣笑容腼腆，和之前社牛的样子毫不相关。
　　唐钟钰看着对面的齐幽白，心下了然，给两人分别作了介绍。

　　“行了，”齐幽白拿起自己的包起身，“话说完了我也走了。”
　　“别忘了答应我的。”她朝唐钟钰眨眨眼。

　　齐幽白没走出店几步，身后却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齐、齐小姐。”
　　“你的外套没带。”

　　齐幽白这才歪头打量了番杨白衣，然后轻快地拍拍他肩膀：“勤工俭学，好孩子。”
　　留下杨白衣一个人在原地红了脸。

　　*

　　“唐哥，我还没谢过你。”

　　唐钟钰正好赶上杨白衣换班，等杨白衣送完齐幽白遗漏的外套后，两人一齐朝店外走去。

　　“谢我什么？”
　　“之前那几道题写不来，找你求助了一下，”杨白衣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没想到期中考真的考到了。”

　　杨白衣的专业是C大的工商管理。
　　C大工商管理的经济学部分有着一定的数学要求，杨白衣数学不行，隔三差五就找唐钟钰求助。

　　“我还以为怎么了，多大点事。”唐钟钰笑着摇摇头。

　　“不不不，”杨白衣摆手，“很多人是不乐意白给别人讲题的，他们老觉得不收钱的事就是浪费时间，斤斤计较得很。”
　　“我就随手一帮，”唐钟钰笑容温和，“没必要。”
　　“之前我也是被别人随手帮忙帮起来的，要是他也算钱，现在我就不会上C大了。”

　　杨白衣敏锐地注意到一个“他”。
　　“怎么会？”杨白衣惊讶道，“唐哥这么厉害。”
　　高中保送S大数学系，C大数学全奖录取，饶是杨白衣偶尔自得自己也算有几分聪明，也不敢想过这种成绩。

　　“我以前可一点都不厉害，高中差一点就要排倒数了。”

　　杨白衣显然不知晓这段隐情，张大了嘴巴：“......那也太励志了。”

　　杨白衣又叫了一声“唐哥”，诚恳道：“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天才，C大这么多背景好的富二代，但我们都最服你。”

　　留学生之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个分法不一定是家里多有钱有权，“天才”永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等。

　　唐钟钰被夸过很多次“天才”，但是每次被这么夸，他都不太适应地垂下眼睫笑笑。
　　高中以前他还被人说过“笨”呢。

　　“对了唐哥，我听说你在4D实习。”杨白衣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你能帮我内推一下吗？我也想找个实习来着。”
　　“行，我帮你问问。”唐钟钰爽快答应了。

　　沈虚闻回复消息很快。
　　“沈哥说4D的位置已经满了。”唐钟钰抱歉道，“我也没法推你进去了。”

　　杨白衣眼里的期待渐渐落空，但是失落被他藏得很好：“没事，我就随口一问，谢谢唐哥了。”

　　*

　　沈虚闻回复完唐钟钰的消息就把手机搁到了一旁，他插兜站在空旷的郊野，长风把他一头长发吹得四散飞飘，沈虚闻甩了甩头发，未果，又找出发绳扎了起来。

　　“哟，沈美人！”不远处几个二世祖搂着金发碧眼的模特互相吹捧，见沈虚闻到了纷纷上前招呼。
　　沈虚闻虚假地牵起嘴角。

　　“咱们醒呢？”齐格问。
　　“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一辆柯尼赛格呼啸着飞驰而来，扬起大片的尘土，临到近头轻松刹停。

　　方醒姗姗来迟，从超跑里迈出条长腿来。
　　虽然最近C市温度跳水，方醒不怕冷似的，身上只薄薄一件黑T，遮不住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脚蹬着双短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比模特更像模特。
　　酷得好几个美女忍不住投来目光。

　　“小方总！”“出息了啊醒！”众人纷纷见过。
　　这帮人都是从小到大认识的朋友，背后家里多多少少有些利益纠葛，方醒也没有拂人好意的意思，一一招呼回去。

　　“来了。”沈虚闻微扬了扬头。
　　“嗯。”方醒打量了会四周的场地。

　　眼前是平整延伸的公路，绕着陡峭的山崖弯出了几个险急的U型弯。
　　大名鼎鼎的魔鬼公路。

　　“玩这么大。”方醒嘀咕道。
　　“可不是呢，非得找找刺激。”沈虚闻抬手遮了遮顶上阳光，掏出副墨镜给自己戴上了。

　　他走进了，闻见些烟味：“你抽烟了？”
　　“一两根。”方醒说。
　　“劝你早点戒烟，小心肺癌挂掉。”沈虚闻百无禁忌，想到什么说什么。
　　“知道了，老妈子。”

　　“这帮人主要是家里和万恒纠葛比较深，自己大多是个草包，”沈虚闻压低了声音，“我们虽然来赴这个会，不代表我们就要陪玩，谁知道这里会出什么事故。”

　　魔鬼公路的大名主要是源于早期没加护栏的时候，常常有车辆转弯不急，直接冲出峭壁，坠毁到山崖下。
　　现在虽然沿途都装好护栏，但是在最险的180度U型弯处，常常有司机减速打转不及而发生车祸。
　　也成了一帮玩车的富二代找刺激的不二胜地。

　　方醒懒散地靠在一边护栏上：“躲不掉的。”
　　沈虚闻皱眉：“你别乱来，太危险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