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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肮脏的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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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漾失去了往日的华彩,来到监狱,探望冯旭。他此刻无助地像个孩童:“冯叔叔,我该放弃贺元韬吗?”
“其实你已经明白答案,叔叔再说什么,也只是徒增你的烦恼。”
裴漾木然点头。
冯旭慈爱地端详裴漾,这是他的孩子,本不应该降生却奇迹般地幸存长大,以另外一种身份来到自己身边。
这就是命运轮回吧。
裴漾整理好思绪,他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想到了方育。
“方老师会不会被调查?”
“我和方育的关系比较隐晦,没人回去调查他,放心。”
裴漾眼含着泪:“是不是贺雳和苏梅联手一起对付您?可是你们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他怎么能助纣为虐,公然投敌?”
“因为我。”裴漾说得很坚定。
他看着依然沧桑的冯旭。他早应该想到自己和冯叔叔微妙的处境,现在冯叔叔锒铛入狱,苏梅一定是和贺雳做了交易,各取所需。
裴漾稳住自己的理智,理性思维让他慢慢分析,如果真是这样,除了贺雳,苏梅也在在寻觅时机,她一直跟踪自己。
显然,自己和贺元韬就是她联合贺雳的筹码。这场交易不仅会让苏梅和贺雳分到双子传媒这块业内公认的肥肉,还能破坏自己和贺元韬的恋情,让冯旭进监狱,一举三得。
裴漾却毫无自救和还手之力,他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冯旭,也无法在一个完整的家庭前教唆贺元韬和自己远走高飞,甚至他自己都差一点身陷囹圄。
裴漾啊裴漾,你活了24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狱警提醒裴漾探监时间要到了,冯旭言语激动:“漾漾,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裴漾不明所以。
没等他问,狱警带他走出监狱。
狱警说有人咬死冯旭多重罪行,不至于死刑却也是无期。
裴漾最后依靠的臂膀也被狠狠地砍掉,他如坠落的天使,步步沦陷,跌入深渊。
裴漾走出门,一个在角落里的男生摘下墨镜,叫停狱警,声音冷冽地好听:“等等,我有话和冯旭说。”
这才是初秋啊,路旁的树叶早已齐刷刷地褪去了鲜嫩的绿,换上了金黄的衣装,从树枝分叉跌落,铺满一整个街道。
裴漾蹲在监狱围墙外,抱头痛哭,他不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他想着贺元韬会不会责怪自己又一次单方面分手,这一次他不是耍脾气,而是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才做出的决定。
温琳说得对,一段不被祝福的爱情最终会走向分离。
苏梅在办公室吩咐陆东去倒两杯清茶,他看着高大而正气的男人:“贺总,尝尝琅城独有的清茶。”
苏梅示意陆东出去,她用上好的紫砂茶杯为贺雳斟茶,递到他面前:“能清心明目,无毒。”
贺雳坐下,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茶是清茶,无毒能明目,而人却心狠手辣,配不上这杯茶。”
苏梅微微一笑:“其实有毒。但只有比这杯茶更毒,才会无毒。所以,这杯茶对你我无毒。”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恨他。”
“你也是,称兄道弟这么多年,其实你无时无刻不恨,恨他抢走......他。”苏梅打开手机锁屏,贺雳看着站在苏梅旁边的男人,他身体微微颤抖。
“所以,我们这次合作愉快,双子传媒我们五五分成。”
“我根本不需要双子传媒,你全拿走我也无所谓。”贺雳转身欲走。
苏梅冷哼,对着他的背影:“贺雳,你真的厌恶贺元韬是同性恋吗?或许我应该说,你嫉妒裴漾,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你现在已经结婚,和自己的妻子恩恩爱爱,不要节外生枝,尊重你的妻子。”
“我有分寸。”
“还有,你打算怎么处理裴漾?”
“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贺雳说:“最好死掉。”
苏梅喝茶,脑内盘旋复杂的思绪。
苏梅:“这场合作到底为止,我们以后还是各走各的路。”
贺雳没有任何回应,重重地摔门离去。
贺元韬全然不知发生了的事情。
他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看着病床边的是温琳,不是裴漾,他就已经大感不妙。他捂着包着纱布的头,下床的动作弄醒了温琳。
“儿子,你干什么?”
“他人呢?”贺元韬忍着怒气,额头青筋暴起,语气严厉,一字一顿:“他,人,呢?”
温琳依旧不紧不慢地回复他:“他已经说了,你们到此为止。”
贺元韬根本不信:“是你们逼他的。”
“你被他迷惑了,我们必须救你。”
贺元韬反应过来,他的父母只是觉得自己因为被裴漾下了药,因为新奇好玩,因为标新立异,他们从来没相信自己。
温琳说:“你爸爸会处理好的。”
处理?按照他爸爸的手段,会怎么样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裴漾?他不敢想象。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我只要他。”贺元韬瞪着眼眶:“要是他出事了,我不会原谅你们。”
贺元韬穿着病号服,冲了出去。
裴漾回到自己家楼下,一个瑟缩身影在暗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无助。
裴漾准备拔腿离开,男生长手长脚,一把拉住他。
“别走。”贺元韬带着乞求的语气:“求你。”
“你怎么出来了。”裴漾满脸心疼地看贺元韬:“又不听话。”
“我听话就走不到现在,我听话就追不到你,为什么我们才在一起,就要经历一次一次的分手?”
裴漾受落下的瞬间碰触到贺元韬嘴周的胡茬,在他心里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却落魄狼狈,这样的反差让他心如刀割。他不该如此颓废,他应该在舞台上作为男主角大放异彩。
贺元韬有自己的家庭,而自己孑然一身,他和贺元韬门不当户不对,他只是贺元韬的拖累。
温琳说得对,爱是放手。
“你和我不同,你有自己的父母,你们始终是一家人,而我只是破坏你家庭的外人,我们的爱情是会被唾弃的。”
初秋萧瑟的风刮得两个人皮肤生疼。贺元韬攥紧拳头,自己没有经济实力,自己没有权力和金钱,不能给裴漾想要的安全感,也不能给裴漾一个家。
他明白裴漾的无奈,也知道自己的力不从心。
贺元韬语气颤抖:“能不能,再等等我。”
“元韬,冯叔叔已经被抓了。”裴漾颤抖:“我今天也被警方传唤调查,以后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我不能拖累你的未来。”
“这么突然?”贺元韬想到温琳的话:“我爸他才来,你们就出事,难道是他做的?”
裴漾沉默给了贺元韬答案。
贺元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陷害他多年的老朋友。
“元韬,你未来是演员,但是演员一旦有一个污点,就会被你的竞争对手放大成黑料,成为你职业生涯的桃色新闻,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你身上。我的离开对你来说是好事,也意味着你可以大刀阔斧去闯荡自己的事业。”
“你不能陪着我一起走了吗?”
“对不起。”裴漾靠近贺元韬,踮脚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缠绵却冷涩的吻,贺元韬抱着裴漾的腰,回应这个吻。
他的眼角滑下泪,不肯松开裴漾的唇。
裴漾还是残忍地离开了这个吻,他送贺元韬回医院。
车上的两人坐在车后座,十指紧扣,仿佛奔赴刑场,此去一别,再无见面的可能。
“以后,照顾好自己。”裴漾苦笑,贺元韬欲要开口说什么誓言,但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要做的事行动,他要默默变强,才能保护裴漾。
为了不让自己难受,裴漾狠心地让司机开走,裴漾和车子驶离贺元韬视线之外,他才收拾起眼泪,怒目圆瞪地看向背后的医院,他双手逐渐向内聚拢成拳头,气势汹汹地上了楼。
贺元韬的电梯关闭瞬间,隔绝了他所有的听力,没听到距离医院不远的十字路口处的车辆夹击碰撞发出的爆炸声音。
贺元韬走到病房前,听到贺雳和温琳的对话。
“分了?”“那个孩子看起来很懂事,答应我和元韬分手了。”
“就算他没有和元韬分手,凭着他和冯旭的关系,我也不会放过他,只是苏梅来找我给了我一个借口而已。”
温琳低头:“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放下他?”
“当年明明不喜欢他,冯旭还一直和他暧昧,现在又让他死心塌地守着冯旭这个快死的人。凭什么?”
温琳说:“他也不容易,喜欢上冯旭这个薄情凉性的人。那你?”
“我喜欢过他,但是那都是过去式,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贺元韬冲进去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看着受到惊吓的贺雳和温琳,一言不发,直接在病房里打打砸砸,掀了桌子上的饭菜,砸了病床和其他设施。
贺雳厉声道:“贺元韬,你疯了是不是?医院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才是疯了,冯叔叔和你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你为了所谓的个人恩怨陷害他,陷害裴漾,你不配做人。”
贺雳给了贺元韬一巴掌:“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那个骚货?他到底给了灌了什么迷魂汤?”
“因为我爱他!哪怕他就是吸人魂魄的精怪,我也爱他一辈子。”贺元韬不卑不亢:“背后龌龊搞小动作的你们,早晚有一天你们会得到报应。”
“不孝子!”贺雳气得满脸通红,又给了贺元韬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之大,强壮如贺元韬都趔趄几步,而他也被这一巴掌打清醒。贺元韬知道他做一天贺雳的儿子,他就一天都不能和裴漾在一起。
贺元韬啐了一口血:“从今以后,我和你们断绝所有关系。反正我这三年也没靠过你们,以后也不会靠你们。”
贺元韬转身离开,眼神如虎一样凶猛:“你们以后如果再敢动裴漾一根手指,我不会手下留情。”
“快,医生,这有两名出了车祸的伤患,快救救他们。”
“放心,我会尽全力。”
沈长宁浑身沾满了血,他见到冯旭了解事情的始末,他预料到苏梅和贺雳不会让裴漾活下来,他和郑怀琛紧忙来到车祸现场,保镖拉起车窗前挑衅地看了自己一眼,他看到车的标志和保镖的纹身。
就是这个眼神,让沈长宁十分不爽,他眼神死死盯着远离的车子,让郑怀琛去调查苏梅和裴漾的关系。
手术台的灯光汇集成一道光柱,刺伤裴漾的瞳孔。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的记忆碎成了一块一块,属于那个人的画面全部零散消失,他野性而痞气的脸没入黑暗,阳光的笑容也一齐沦为黑暗的腹中之物。
身材轮廓、名字、还有他存在的痕迹全部隐入尘烟,这一醒就是新生,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