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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玄界第一盛事(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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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朝语倒吸一口凉气,地毯被掀开的那瞬,镜子里来不及转移的鬼影密密麻麻,连绵得如同山脉,粗略估计得有四五十个。
秦岩眼疾手快放出葫芦,默念:“葫芦开门。”
两个鬼影从镜中被扯出,困在葫芦放出的屏障里。鬼影上蹿下跳,想要打破屏障逃离。
秦岩眉毛向下一压,声音狠厉,“炼制千年的罡气,你们不可能逃得走。”
他摆出纸和笔,“把你们知道的都写出来,不然我就用罡气将你们的魂体打散,让你们永远无法投胎。”
可惜这两个鬼魂并不愿意,他们依旧蛮横地冲击屏障。
苗相思一直在观察穿红衣的两个男鬼,他们和前面的鬼魂一样,都没有脸部的肌肉组织,只剩光秃的下颌骨一张一合,愤怒诅咒在场的人:不得好死!
刚才匆匆一瞥,她注意到镜子里的鬼魂都穿着红衣。
这肯定不是巧合。
是谁把衣服烧给这些鬼魂的?和给别墅下禁制的人是不是同一群?目的又是什么?
“啊!”鬼魂发出尖锐的喊叫。
苗相思忍不住侧耳。
持续攻打让罡气产生自主反击,两只鬼魂蓦然停止不动,像被控制的木偶。
下一秒,罡气往里收缩,两只鬼魂被挤压得变形,骨骼发出咔呲咔呲的碎裂声,不一会儿,尖叫声停住,只留下恶臭的两滩黑水。
“朝语你通知旁边房间里的人,让他们把镜子全部砸碎,我去通知楼下大厅的。”陆樾嘱咐完就径直下楼。
10分钟后,楼下传出哭喊和打架的声音。
苗相思找了个没有玻璃渣的地方坐下,边吃巧克力边恢复气力。
秦岩守在三兄弟身边,频繁地暗自瞄着她。
好几次,苗相思都看见他的嘴巴已经张开,但最后还是选择闭上。
乐得自在,她直接小憩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苗相思感觉自己睡醒一觉,陆朝语才搀着陆樾进来,两人衣裳沾满了血。
秦岩上前接过陆樾,扶着他坐下才问:“怎么回事?”
“大厅乱成一锅煮糊的粥了。”陆朝语心有余悸,“哥哥跟他们说完事情经过,还没来得及打碎镜子,就有好几个人被鬼魂杀了。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有人把别人推到镜子边当替死鬼,最后所有人都打起来。我亲眼看见同队的人用刀互砍,浑身的血,和李仲他们死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陆朝语沉浸在楼下杀红眼的疯狂里无法自拔,她颤抖着,“哥哥,究竟是人杀人恐怖?还是鬼杀人恐怖?”
陆樾没搭话,眼里满是心疼,妹妹不过才18岁,就要面对人性的险恶,甚至生命随时受到威胁。
他真狠自己的无能!
陆樾尽力扯起嘴角,用干净的手轻抚陆朝语的脑袋,缓解她的情绪,“哥哥在。”
秦岩一声不吭用抹布把地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又将门用衣柜堵好。外部的喧嚣终于被隔离,他不自然地保证,“我们会安全出去的,你别怕。”
陆朝语将头埋进陆樾的怀里,默默消化情绪。
“嗯……”昏迷的秦铭发出叮咛。
秦岩连忙凑上前观察。
秦铭睁开厚重的眼皮,吃力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他难受地呜咽——身体里的血管似乎火辣辣收缩着,“发生什么了?”
秦岩激动地双眼再度盈满泪水,他毫不犹豫抱住秦铭,“谢谢……谢谢。”
秦故和秦舟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二人紧抱的画面,秦舟受不了地捂住心脏:“我家白菜被拱了,心好痛。”
“我的心也好痛。”秦故有样学样弓起背。
“别嘚瑟了。”秦岩抹了下脸,难为情地咬了咬腮帮,他双手握了又放,憋着气走到秦故秦舟面前,俯身紧紧拥抱他们。
起身的时候他知道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于是故意洒脱地揉着头发,大声讲述他们昏迷后的事情,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秦舟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我是真的心痛,我还以为是被恶心到了。”
秦故跟着点头。
秦铭支起身体,向苗相思郑重道谢。
苗相思微笑接受。
秦铭接着说:“出了比赛一定重谢。”
苗相思谦虚表示“不用不用”。
陆樾正惊讶她居然不要报酬,就听见她熟练地报出一串号码。
“出去记得加好友啊。”苗相思特别热情。
陆樾露出“果然”的表情,略带嫌弃,嘴角却忍不住带笑。
“扣扣……扣扣扣……”门被敲响。
陆樾将陆朝语护在身后才警戒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我是许萌,我们想和你们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可以开下门吗?”
陆樾望向其他人。
“开吧,人多力量大,得保证大家都能安全通关。”秦岩说。
拢共进来8人,有两个是生面孔。
重新抵住门后,陆樾问:“只有你们几个?”
许萌神色难掩悲痛,“我们打碎了全部的镜子,以为万事大吉,便分散开去休息。可是我们忘了把镜子碎片翻面——恶鬼从小碎片里钻出,好多伙伴都……”
他们所有人的衣服都带着血色,经历的对抗可谓非常激烈。
沉默一会儿,许萌整理好心情,控制住颤抖的嗓音,“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苟住,等到明天早上六点看组委会的情况,还有七个小时。”
许萌颔首,“恶鬼数量太多,很多参赛者已经失去理智,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原本?”陆樾抓住关键点。
许萌眉头皱得深不见底,口吻凝重:“我的队友发现了很可怕的线索。”
一个身穿古式长袍的男人走到队伍最前面,他拿着一面手持镜向众人展示,“这是我们寺庙的千年宝物,幻影镜。能捕捉鬼影,也能凭借第三方媒介辨识鬼魂的外表。”
苗相思激动地插话:“也就是说你能看清鬼魂的样子?”
男人遗憾摇头,“只能看清鬼魂大体的服饰。”
苗相思有些失望,还以为终于找到同类人了。
男人继续道:“进到别墅的时候,我就发现幻影镜无法使用,平静得似乎身边没有鬼魂。”
“和我的寻鬼法器一样。”秦岩附和。
男人点点头,“直到刚才的打斗,幻影镜掉到镜子旁边,我在镜子里看到所有的鬼魂都穿着——红衣服。”
身边的抽气声接连不断。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信息,但苗相思并不了解其中的关联,于是她问:“穿红衣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此话一出,有的人都忘了害怕,震惊地打量苗相思,包括秦家的人。
长袍男人更是怒斥:“出身玄门你居然不知道?”
陆樾打圆场,“喻枝向来不喜欢鬼神,所以平常不太留意这些。”
“你这个小姑娘!基础知识不掌握就贸然参加玄赛。”长袍男人恨铁不成钢,又指着陆樾,“你们陆家太不把人命当回事,怪不得家道中落,这是报应。”
陆樾眼神变得狠厉,这下换秦岩当和事佬,他耐心地对苗相思说:“玄界红白二事泾渭分明,丧事以黑白色为主,喜事则用红色装点。若与死亡相关,最忌讳的就是穿红色,因为黑白无常不会引渡穿红衣的鬼魂,因此穿红衣的鬼魂基本都是永世不得超生,怨念也就越积越多,鬼力也与日俱增。”
长袍男人补充:“别墅里的鬼魂都穿红衣有两种情况。一是死前统一约定,二是死后由活人祭奠。无论哪种,对我们都非常不利。”
第一种情况:鬼魂自身怨念重,攻击力很强。
第二种情况:鬼魂被活人控制,死后得不到安息,怨念加深;加上操控者不为人知的目的;都是致命威胁。
“而且大门被下了禁制符咒。”许萌将一张类似拍立得照片的图片递给陆樾。
图片的基调是红色,内容是别墅一楼大厅的全景。
苗相思搭眼一看竟然瞥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最少二十个人,通向二楼的楼梯还分散着凌乱的四肢。
“或许因为害怕,楼下的人都在自相残杀,被自己人杀死的参赛者比鬼魂杀死得还要多。”许萌缓缓说,她说几个字就要停顿几秒,所以苗相思听得格外清晰。
“你们看靠近大门的地方。”
苗相思凑近观察,惊讶地脱口道:“这么邪门?”
“我也没想到,太诡异了。”
照片里血流成河,灯座、沙发底、茶几底……都不可幸免被血液淹没,但是挨近大门的地方,居然凭空多出一道屏障。这道屏障把流动的鲜血生硬隔开,让它们接触不到大门。
“为什么?”陆朝语自言自语,有什么意义?
许萌全身紧绷得像一块巨石,内里还被灌满了沉坠的冷铅,“我想,这代表下这道禁制符的人不想我们从别墅里出去。”
霎时间,房间死一样沉寂。
陆朝语紧张得语无伦次,“外面呢?外面的人能不能……”
陆樾艰难摇头,“组委会知道玄界参赛者的灵力水平,不会设置难度这么高的比赛,如果能救,他们早就出手了。应该是某个环节出错了,我们被动陷进别人的圈套。”
果然,再次撞大运。
苗相思很快调整好心态,问许萌:“下一步准备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有对策了?”
不管是谁设的陷阱,她们都上当了,明天大门恐怕依旧打不开,现在只能靠自己和同伴。
许萌抗压能力也很强,她站到队伍最前面充当将领,一字一句响亮宣布:“主动出击,把鬼魂全部消灭。”
秦岩接受不了这个决定,他的兄弟刚死里逃生,不能再让他们冒险,“按照考官的说法,现在最起码还有190多个鬼魂,靠我们这群人,杀得完吗?”
许萌没有被反驳的愤怒,她淡淡地、不容置疑地,“你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除了等死。”
秦岩憋了半响,挫败地说:“没有。”
“你们考虑一下。”许萌没有紧逼,她带领其他人在另一边坐下。
“寻鬼法器用不了,鬼都看不见,我们怎么打?”秦岩烦躁地把头发抓成鸡窝。
“能看见。”陆樾捡起一片镜子,盘算着,“别墅里的鬼魂虽然懂得藏身,但TA们只能靠媒介转移;我们所有人背对背,不留视线盲区,通过观察镜子找鬼影。”
“你是不是忘了?就算鬼魂现身,我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看清楚,鬼魂就是钻这个空子杀人的。”
“灵力强的在外圈。”陆樾没有退缩,“照如今的趋势,坐以待毙就是等死。”
“且不说鬼魂后半夜会不会暴起伤人,就单一点——如果大门一直打不开,所有人的吃喝都成问题。必须先解决潜在威胁,才有精力研究大门的禁制符。”
苗相思平静地表示赞同,可她没有自告奋勇站到队伍外围。
经过这两关玄赛,她清楚玄界人才凋零的严重性,如果这个时候她的能力暴露,生活将会天翻地覆。
达成一致后,众人开始整理装备、调整自身状态,全力对付恶鬼们。
陆朝语为了缓和气氛,故意单手敬礼,调皮地报告:“队长,我需要去上厕所。”
其他三个女生也附和,“我也去。”
陆樾虚打她的额头,颔首同意。
厕所的门被秦岩暴力拆掉了,于是苗相思说:“我在门口守着,你们去吧。”
苗相思倚在墙面,盯着临时装起但摇摇欲坠的厕所门,思绪逐渐分散——好像回到学生时代等朋友上厕所的时候。
恍惚间听见厕所里的惊叫:“鬼!”
眼前闪过一阵风,陆樾已经飞速冲向厕所,把门推开。
引入眼帘的是陆朝语疯狂挣扎的上半身。看见陆樾,她痛苦地吐出一口血,“哥!好痛——”
“朝语!”陆樾甩出数张符纸,秦岩等人也加入战场。
可阻止不了陆朝语的身体从水滩里陷进地板。
陆樾还来不及碰到陆朝语的手,陆朝语就完全消失,只剩地上水滩晃动的圈圈涟漪。
他不断扒拉仅有1厘米深的水滩,不可置信地轻唤:“朝语?”
没有人回应。
秦岩用锤子砸向墙壁,瓷砖噼里啪啦落下来,他气势汹汹地逼问躲在角落的女孩们:“怎么回事?”
胆子较大的女生磕绊回道:“我们上完厕所正在洗手,水龙头突然失控喷水,没等我们反应,离得最近的陆朝语就被鬼影拖进水里。”
回忆起陆朝语硬生生消失的下半身,她瑟缩着肩膀,“太可怕了。”
陆樾不死心地趴在地上,挺直的鼻尖埋进水滩,“朝语……朝语……”
他的泪水没入水滩,水滩的面积仿佛扩大了一圈。
秦岩不忍细看,陆樾此时的绝望他刚经历不久。
他比了个手势让旁人都离开厕所,打算让陆樾一个人静静,却差点被一股力撞倒。
“把人还给我!不然我就把你这头红毛染成绿的!”
众人惊愕地看着原本淡定守在门口的苗相思猛然扑向水滩边,然后双腿分开、骑着空气又打又掐,嘴里还骂骂咧咧。
长袍男子指着摄像头痛心疾首:“小姑娘被吓疯了,陆家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