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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卫老师的女儿失踪啦!(五) ...

  •   入夜,街边的路灯莹莹亮起,像分布规律的星星,默默照亮无数人回家的路。

      苗相思耷拉着肩膀站在医院门口,很是沮丧,“你还记得自己18岁的样子吗?”

      陆平意望着她郁郁的神色,纠结许久,最后狠下心指着不远处的警亭说:“成年礼那晚我喝了点酒,回家路上误以为一个偷偷摸摸的男人是被鬼上身,逼着人家喝了一整碗符水,然后他就报警了。”

      “结果呢?”苗相思失笑。

      “人家只是躲在角落等着抓常偷他电瓶的小偷,被我一搅合,连电单车都被偷了。”陆平意脸颊带红,说话磕绊起来,“在警局扯到下半夜,最后我道了歉,也赔了钱。”

      “噗……你这个情况真是与众不同。”

      “嗯,18岁的生日我是在警局度过的。”

      “警察调解过后还得拘留?”

      陆平意摇头,“是我爸,他打着我舅舅的名义让警察把我关在侯问室里一整晚。”

      虽然已经猜到他们父子关系不好,但没想到他爸能这么过分。

      陆平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闷闷不出声。

      苗相思拍拍他的肩膀,环顾一周,拉着他的手腕走到一家甜品店。她指着琳琅满目的蛋糕,脑袋做作地向上一昂,阔气十足地说:“想吃啥随便点,姐有的是钱。”

      陆平意被她滑稽的单手叉腰逗笑,由阴转晴,手掌左右挥动表示“不用不用”,嘴巴倒是不客气,“你好,我要这个最大的。”

      两人坐在广场中央的长台阶上,在苗相思的坚持下,陆平意嘴角带笑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开动吧。”

      “等等。”他慷慨地说:“蛋糕这么大,我的愿望用不完,你也许一个。”

      苗相思坐直身体,思索半晌,才合拢双手,“好。”

      吹着晚风,边吃边闲扯了好一会儿。将近12点,陆平意起身拍了拍外裤上的灰尘,“走吧。”

      “你知道我要去哪?”

      “两大块提前装好的蛋糕,我不瞎。”他抬手轻轻敲了她的脑门,“也不知道某人给我买蛋糕的时候心里想的究竟是谁?”

      苗相思举起四根手指小跑追上他,“我发四保证,主要是给你补过生日,其他人都是顺带的。毕竟我想着求鬼办事,空手上门不好。”

      陆平意随意地切了一声,却放慢步伐,和她走在同一水平线,“订的网约车快到了,我们在路边等吧。”

      ·
      “卫懿兰……卫懿兰?”苗相思压着嗓音穿梭在黑暗小巷。

      陆平意提着蛋糕跟在身后,“她们会出来吗?”

      “不知道。”

      “没有冰箱,蛋糕放不了太久。”

      苗相思刚要说可以带回去当早餐,但转念想到什么,她提高音量回答:“一会儿扔垃圾桶吧,我懒得带回去。唉……可惜浪费这么多钱。”

      她接着厚脸皮补充:“咱们以后每晚都来,总能碰到。”

      话音刚落,浓重的腐味就铺面而来,苗相思不由捂住鼻子后退一步。

      “厕所里的绿头苍蝇都没你们烦人!”吊死鬼气势汹汹,长舌头威胁似的在空中360°转了一圈。她阴恻恻地,“浪费粮食是要下地狱的,我现在就送你们一程?”

      陆平意胳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来了?”

      她得意地点了下头,冲着女鬼道:“怎么只有你自己?卫懿兰呢?”

      扑腾的长舌停住,“你不怕我?”

      “这话该我问你。”苗相思拿出乾坤袋,“上次你不是尝试过乾坤袋的厉害?忘记了?”

      女鬼下意识缩起脖子,警戒地咽了口唾沫。那晚袋子强大的法力差点让她丢了鬼命,头皮和舌根至今还在发酸。

      苗相思失笑,自从知道女鬼和卫懿兰的关系,她就不怕对方了。她再次询问:“卫懿兰呢?”

      角落里传出一道文静的声音,“姐姐,我在这。”

      “新鲜出炉的草莓蛋糕和芒果慕斯,尝尝?” 苗相思提起蛋糕展示了一圈,将女鬼诱得两眼发直后,她又说:“找个隐蔽的地方?不然在别人眼里我可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咱们有点公德心,别吓到半夜起夜的人。”

      卫懿兰踌躇半响,她乘胜追击,“你妈妈过得不是很好。”

      “……走吧。”

      有了引物符的帮衬,蛋糕轻松送到两位鬼魂手边。

      苗相思问过陆平意,为什么鬼魂明明可以直接接触实物,他们还要多此一举烧引物符。

      陆平意是这么回答的,“鬼魂能直接接触实物是因为TA们一直在释放鬼力支撑,用了引物符,鬼魂就能轻松触碰,不必再损耗自身力量。”

      “丽丽,草莓好酸啊。”
      “芒果甜,阿兰,多吃芒果。”
      “奶油好香啊。”
      “我觉得有点腻了。”

      叽叽喳喳中她们坐在酒店沙发上把蛋糕吃得一点不剩,女鬼还将蛋糕盒上的奶油都用叉子刮得干干净净。

      苗相思对她差点杀了自己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便忍不住刺凌凌地说:“奶油不是腻吗?怎么盘子都被你舔得反光了?”

      女鬼瞥了眼卫懿兰,腐烂的脸庞诡异出现一抹羞涩,她想甩出长舌教训苗相思,但口腔里还充斥着奶味的香甜。吃人嘴短,她决定咽下这口恶气,不和小辈计较,“哼!”

      扳回一局,苗相思正了脸色,冲卫懿兰说:“你好,我叫苗相思,旁边这位是陆平意。我们都是海市大学的学生,卫革是我的科任老师。为了方便沟通,麻烦你让他也能看见你们。”

      卫懿兰点点头,投出一道鬼力。

      熟悉的冷感侵袭了陆平意的全身,再一睁眼,两位死状凄厉的鬼魂就直勾勾看着他。

      还好提前做了心理建设,不然失口惊呼就不礼貌了。他淡定冲她们微笑,“你们好。”

      没吓到他,女鬼悻悻地又哼一声。

      卫懿兰含蓄一笑,“你们好,我叫卫懿兰,丽丽大名陈丽。”

      “上次你说她已经死了四十五年,你们怎么认识的?”苗相思问。

      “阿兰出生后,我一直都跟在她身边。”陈丽斑驳的手指轻抚着卫懿兰的刘海,“我是看着阿兰长大的,阿兰应该喊我干妈。”

      卫懿兰不服输地掐了下陈丽的脸庞,“少来,你明明和我差不多大。”

      “陈丽和卫革是同辈?互相认识?”苗相思大脑飞速运转,这几个人和鬼的关系实在是交错纵横。

      她们停下打闹,卫懿兰垮下肩膀,逃避似的陷进沙发角落;而陈丽的周身则开始浮出黑水。

      “又来。”苗相思朝陆平意小声吐槽:“这是鬼魂不高兴的传统表现,上次席梦也是这样,害我打扫了一个多小时。搞不懂都21世纪了,怎么这些鬼魂还不懂得优化自己的缺点。”

      沙发表面铺着棉麻,黑水面积逐渐扩沿,看样子很难洗干净。

      陆平意用气音回:“放心,这次不用你打扫,我带了我舅舅的信用卡,不差钱。”

      苗相思竖起大拇指,但房间里的腥臭味浓烈起来,她不得不阻止。

      “卫革……”陈丽囔囔自语,身上的肉有掉落之势。

      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苗相思明白不能再刺激她,只得轻声呼喊比较正常的卫懿兰。

      卫懿兰从低落的心境中挣脱,连忙环抱住陈丽,在她耳边柔声安慰。

      叮咚——

      门铃响了,陆平意打开门。

      “您的外卖已送达~请享用~”配送机器人稚嫩的童声笑意盈盈,灵动的长睫毛大眼睛眨巴着。

      他蹲下取出外卖,摸了摸它恢复圆滚滚的“肚皮”,“谢谢,辛苦了。”

      没想到机器人听完竟然原地转了一圈,眼睛笑得眯成两条缝,“不客气。”

      它缓缓向电梯口滑行,中途突然回身,屏幕出现一个粉红色的爱心,“有缘千里来相会。”

      陆平意咧开嘴,“好,下次还来你家。”

      他走回房间,取出外卖,对傻眼的苗相思说:“点了蛋糕,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额……开心果有吗?”苗相思呆呆回答,他啥时候点的外卖?

      “有的。”陆平意将拆好的叉子放在苗相思手边,才转向其她两人,“口味有很多,你们慢慢选。”

      陈丽对眼前蛮横出现的两人有了改观,面对机器人都能这么温柔,应该不是硬心肠的人。

      但她有点生气,和之前的生气不同。

      她气的是自己——吃人真是嘴太短!她没理由再向他们出手了。

      她捧着一个叫百香果口味的千层,酸酸甜甜的,“要是我爸妈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就好了。”

      陈丽一口气吃了3块蛋糕,将最后一个盘子刮得反光,她才恋恋不舍放下叉子,缓缓讲述:“卫革是我的好朋友,曾经。”

      “我、卫革、秦彩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秦彩是王茹的亲生妈妈。一点都不夸张,那个时候我们感情好得跟亲姐妹似的,无论是上工还是做家务,每天都在一起。卫革点子多,朋友也多,所以我们三家负责的田地是最肥的,收成也最好;秦彩力气大,总是帮我们锄地;我嘴皮子厉害,就跟在她们身后,讲笑话和村里八卦逗她们。”

      “她们两人嫁的早,我因为家庭原因嫁不出去,被村里人笑话了很久。她们安慰我,以后老了就轮流住她们家里,让她们的儿子给我养老。”

      卫革和秦彩争着发誓保证的焦急模样还历历在目,陈丽抹去眼角微热的液体,“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很好。”

      “秦彩肚子争气,结婚半年就怀孕生下王茹,男人家里发了笔小财,重新盖了新房。卫革喜欢上读书,还交了北京的朋友,她说是……笔友。日子就这么过着,我以为永远都能这么幸福。”

      苗相思第一次见陈丽温柔的笑脸。因为舌头过长,她说话总是拖着模糊的尾音。但这次说起从前的故事时,每一个字她都在努力矫正舌头的位置,固执的认真。

      字里行间的叙述,是对过去的向往。

      可她泛血的眼睛,充斥痛苦挣扎,更像西西弗斯每天都滚动他那块永远也到不了山顶的石头,是对自己命运的绝望。

      “直到那天,我刚播完种回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卫革就跑进我家,她浑身发抖,颤抖着说北京的笔友到她家里做客,喝了几杯后手脚变得不干净,她一不小心把人杀了。我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和她一起躲在房间里哭。晚上秦彩找了过来,她听完,思考了很久,然后说:‘我男人的老宅要拆了挪作公地,我们把尸体搬到院子里埋好,不会有人发现的。’别怕,你没做错。”

      “我们不敢用板车,只能依着墙壁走。那是个大热天,我们拖着一个成年男人穿梭在巷子里,汗水连内裤都浸湿了,眼睛火辣辣的。好不容易拖到家,又要挖坑填坑,我都累到害怕不起来,只想赶紧做完。就这么忙了一整晚。第二天我发烧躺在床上昏睡着,大队长领着警察闯进我家,一群男人把我抓了起来。”

      苗相思小心道:“被发现了?”

      卫懿兰撇过头,不想面对问题的答案。

      陈丽摇头,周身再度泛起黑水,她泣血控诉道:“卫革到警察局举报,说我和秦彩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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