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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咒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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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咒日
回到屋里,严肃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孤寂之感,而那种感觉一产生,便如涨潮的海水,从天际涌来,毫无征兆的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
严肃使劲摇了摇头,想把那股孤寂甩出去,但无济于事,他只好快速洗漱,想通过做些事来转移注意力,可还是失败了。
回到卧室,心中的那份怅然更甚,他从衣橱里拿出夏黎的枕头,紧紧的抱在怀里,低声说:“夏黎,新年快乐!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在电话里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谁也不舍得先挂断电话,你还说今年过年一定陪我,你食言了,不但没陪我,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他们都说你是奉子成婚,要是那样的话,你妻子是不是快生产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祝福你,希望你每天都开心快乐,每天都幸福。
“我在这儿挺好的,这里的学生和老师都很朴实,孩子们虽然有时调皮,但他们的心是善良的,只是不喜欢学习。因为学习好了差了,并没什么区别,他们的要求只是为了将来有个工作,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我现在已经在慢慢的引导他们了,希望他们的未来会更美好。如果明年依旧没有你的消息,我打算在这儿住下,在这儿待一辈子,你觉得怎么样?
“好啦,我不跟你多说了,跟你多说又要打扰你,现在你一定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过年吧?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夏家人口很多,每当过年的时候都回老家,一起给爷爷和奶奶磕头拜年,相信现在的夏家一定很热闹,你一定很快乐吧!夏黎,再说一声——新年快乐!晚安!”
说完,严肃在夏黎的枕头上亲了一下,他虽然笑着,眼里却已含满了泪。他对夏黎的思念从来都没因时间的久远而减弱半分,反而愈久愈深。虽然夏黎这两个字在他的生命之中已经淡出,虽然那个人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但是,一想到夏黎,严肃心中的那份柔情,那份炽热的爱,就难以压制。
整个寒期,严肃几乎就是在小院里度过的,屋里点着炉子,他养了几株大头兰,还有几株水仙,有时间他就摆弄摆弄这些花草,然后便伏案写作、看书,每隔几天,他便拿出夏黎的东西重新归拢一遍,虽然不用洗,但他还是会把那些衣物放到阳光下晒一晒。
寒假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开学后严肃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教学生活中去。可让人很不舒服的是,这儿一到春天,风沙太大,学校便经常停课,少则一两天,多则大半个月。
严肃干着急,可也没办法。其他老师都无所谓,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他们让严肃不必太过在意,严肃担心学生的中考。
一、二班的英语老师笑着说:“严老师,无所谓的,有几名学生考住那是早就定下的,大部分的考不住,回家帮着爹妈种地干活,能上省城高中的就那几个名额,所以说咱们也不用担心。你也别着急上火,是真没法上课,躲在家里把门窗关严了,沙子还满屋飞,怎么上课?”
严肃无奈的点了点头,最大的那场风沙竟然持续了十六天,十六天之后又重新开学,学生们学过的知识忘的都差不多了,老师们又重新开始讲知识点。
大西北的风沙天气基本上在三月底就能结束,最晚持续到清明节前后,清明节后基本上就能消停了。所以,清明节后,也能正常上课了,幸好,这里的中考是在七月份,不像内地,是在六月份。
四月份来临了,严肃永远忘不了的那个日子也快到了,四月二十一,这个日期像是有魔咒般,将严肃困得严严的,每当到了这个月份,他的心就难以安生。前年的四月二十一,他跟夏黎确立了关系;去年的四月二十一,夏黎突然失踪;今年的四月二十一,他孤身一人在这大西北。
今年的四月二十一,很巧,正好是周六。严肃像是迎接什么重大节日般,吃过早饭后,他穿戴整齐,然后出了门。严肃来到了沙子镇的最南边,去年他就是从那条路上来这里的,如果夏黎能来,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严肃站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孤独的望着来时路,轻声说:“夏黎,今天是四月二十一,你还记得吗?我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我打算纪念一下。你喜欢瓶装野花,一会儿我采些回家,放进瓶子里。”
严肃从石头上跳下来,到路边的地里采了一把野花,又回望了一下那条长长的路,苦笑着摇了摇头,拿着花回了学校。
严肃把采来的野花修剪好,找了个空瓶子,将它们插好,又灌满了水。他刚收拾好,手机响了,是校长打来的。严肃急忙接了电话,校长告诉他,一位老板来做慈善,给学校的孩子们送来了一车的学习用品,那位老板是香檀来的,让严肃过去一趟,说不定认识。
严肃没多想,洗了手便出了家门,一直到了学校物资处,果然校长主任都在,一辆大车载着满满一车东西,用防雨布遮着,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严肃快到大车旁边时,听木主任喊了句夏先生。夏先生?严肃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他不由自主的循着木主任的喊声望去。
然后——
严肃整个人石化,一年了,这一年他是如何过的?日思夜想,魂牵梦萦,泪流尽,苦难诉,只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他爱到骨头里爱到血液里的人。如今就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夏黎还像以前喜欢穿运动服,说话的声音依旧像以前洪亮有力。
但是——
在他身边却多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那女子一直微笑着,双目含情的望着夏黎,夏黎在跟校长和木主任说话,没顾及那位女子。
严肃整个人像钉在了原地一样,他没了思想,没了呼吸,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自己热恋的人消失一年之后,竟又选择了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向自己说明什么吗?
严肃还在傻傻的站着,木木的想着,校长一回头看见了严肃,走过来拽了他一下,道:“严老师,这位就是夏先生,来了六辆大车,为我们捐赠学习用品。”
严肃依旧呆呆的站着,校长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两眼盯着夏黎看。
夏黎抬眼看向严肃,似乎一愣,但就在他愣神的一瞬,旁边的女子立马抱住了夏黎的一只胳膊,撒着娇道:“老公,这就是严老师啊,我们荆翠那边的,他是最有福气的支教老师,这里的条件可比其它地方好多了。”
夏黎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紧走几步,向严肃伸出手,非常礼貌的说:“严肃师好,我叫夏黎。”
严肃不知所措的站着,他不知道该伸手还是该把手缩到身后,他只是木然的望着夏黎,没有动,也没作声。
校长看了严肃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又拽了严肃一把:“严老师,夏先生跟你握手呢!”
严肃苍白的脸上绽出了一点红晕,他急忙伸出手,用自己的指尖轻微碰了一下夏黎的指尖,然后便快速把手撤回来了。夏黎本想着礼貌的握住严肃的手,但严肃只是用手指尖碰了他的指尖一下,就立即撤回去了。
严肃稳了稳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多谢夏先生,多谢夏太太!校长,我去帮他们搬东西吧。”
说完,严肃转身想离开,校长却再次把他拽下了:“严老师,不用你忙,我听夏先生说,香檀跟荆翠是邻市,你们也算是半个老乡吧,一块儿聊聊,中午咱们镇领导要在招待所接待夏先生,你也一起去。”
严肃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说自己不擅长做这些,他去干活就行。说完,严肃便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这儿。
校长笑着跟夏黎说:“夏先生,不好意思啊,我们严老师就是这样,他是个实干家,太能干了。”
夏黎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一直在严肃身上停留着,直到严肃转过车身,他竟然还追随着严肃的身影,他的夫人适时的打断了他:“夏黎,我们去校园到处看看吧,反正没有学生,咱们看看也不要紧吧。”
校长立即笑着说:“不要紧,不要紧,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学校,条件太差。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学生们就是需要这样的学习用品,有的家长根本不给买,学生来回上学就用双手抱着课本。”
夏黎的心思好像不在这儿,他在拐过这辆大车车身时,忍不住又扭头看严肃。严肃正搬着一捆作业本,恰好也抬头了,正木然的看向他。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严肃呆呆的望着夏黎,夏黎也呆望着严肃。
两人相距不是很远,就是一个车身的距离,严肃从夏黎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迷茫,那丝迷茫中似乎有不相信,还有陌生。
可是夏黎的太太没让他们再继续四目相对下去,她拽着夏黎走了。夏黎扭回头去后,好像就把这一眼给忘了,他牵起夫人的手,跟着校长去转校园。
严肃如同木偶般跟他们搬运完了物资,然后又如丢了魂般一个人回到了小院。回到院里后,他把小院门从里面锁了,跌跌撞撞的进了屋,无力的趴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