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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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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魏阙看了一眼晚钰。
“弟子听闻晚钰背弃师门,拜入江月门下,一时情急便赶回来找他一问究竟。”
明姜云“你见到尊主了?”
南荣魏阙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去见父亲,连忙摇头:“没有。”
“晚钰并没有背弃师门,也没有丢下我们,更没有拜江观主为师。尊主正等着你,你且放心去吧。”
明姜云一口气说完,抓着晚钰衣袖缓了缓才撑住。
“那他刚才跪在那里......”南荣魏阙小声质疑着。
晚钰被气笑了,“我在为师尊穿鞋。”
明姜云就着晚钰的声音使劲咳嗽了几声,朝南荣魏阙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找南荣雪。
南荣魏阙自知方才行事欠妥,心下愧疚。又见晚钰无恙,师尊又醒来,心里高兴万分,便辞了二人快速赶往稽亭阁。
明姜云隔着衣袖抓住晚钰的手腕,“扶我躺下。”
晚钰一只手被明姜云紧紧握住,另一只手绕到明姜云肋下,又不敢太过用力托他起身。
许是刚才滑到的时候腰部被桌角撞到的缘故,明姜云在起身时牵扯到撞伤处,疼的浑身轻颤,险些两眼一黑掖在地上。
晚钰见明姜云呼吸沉重,鼻尖出现细密的汗珠,便知道他在极力忍耐。
“师尊可是心口疼?”
明姜云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整个重量压了过去,闭上眼缓缓摇着头。
但是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隐忍,晚钰又盯着近在咫尺的明姜云,想要从他的面上看出些许端倪。
明姜云被这样关心的目光注视,突然失了忍耐力,
“将才好像摔到腰了。”
晚钰将肋下的手往上移了两寸,不至于触碰到他的伤。
平时几步路就能到榻上,而今却走出了璧山阻隔的艰难,每挪动一小步,对明姜云来说便是极致的痛苦。
待明姜云躺下后,晚钰便伸手要去解明姜云的衣衫。
明姜云对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每每想起与晚钰的肌肤之亲,便觉着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羞愤难当,于是慌忙握住晚钰的手腕,阻止对方的触碰。
晚钰并不知道对方的这些想法,他只是想查看明姜云腰上的伤,语气带着恳求和敬畏,
“师尊,让我看一下你撞伤的地方。”
明姜云握在晚钰手腕处的指骨已经泛白,却也没有松开。
晚钰任由对方抓住自己,又怕他支撑不住,
“师尊若是不信我能看伤,那我去找大夫。”
两人僵持道最后,以明姜云失去意识而告终。
晚钰给明姜云盖好被子,留了边角,才轻手轻脚的解开明姜云的衣衫。
巴掌大的淤青盘踞腰间,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血管在淤青下变成黑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晚钰权衡之下最后还是找管家要了药草,捣碎后敷在明姜云的患处,又用汗巾包住方才罢休。
暮春的风起,吹落了围墙后面满树的梨花,积在屋前檐下洁白如雪。几重花瓣不时地被刮起,透过窗户飞进房内,引来几缕淡淡的清香。
晚钰捻起落在明姜云身上的花瓣放在手心,
“师尊,人人都说梨花映路死生离别,我却偏偏不信,今日我便以这梨花作为信物赠与师尊。”
他取下腰上的白玉坠,用灵力将花瓣融入玉中,通透的玉坠上多了五个花瓣,灵动非常。
“待梨花消逝时,便是我与师尊重见之日。师尊若是想我,就去看我可好?”
明姜云终是没有应答。
“小公子?”王管家神色匆忙赶来,“沈城主派人来接小公子了。”
晚钰给明姜云掖了掖被子,又拿出抑制蛊毒的药放在明姜云的怀中。对管家道:
“劳烦您帮忙找个心细的人好好照顾我师尊。”
王管家连忙应道:“小公子放心,庄主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妥当。”
晚钰感激的朝王管家揖礼,“如此便劳烦您了。”
城主府十名侍卫候在祁纯山庄门口,这些人周身灵力环绕,能被派来与江月交手的人修为自然不低。
众人见晚钰出来,便迎上前请礼道:“我等奉城主之命来接小公子回府,请小公子上车。”
晚钰毫不意外,他在城门口现身的时候便想到沈青衣会来找他,没想到这么迅速。
他双手背在身后,传送蝶悄无声息落在手心,
“城主怎知我在祁纯山庄?”
见众人不答话,晚钰扫过众人,“还是说祁纯山庄也有城主的暗卫?”
侍卫依然沉默。
“要我回去也可以。不过我需得去稽亭阁与江观主说一声,毕竟是他带我回来的,以免他老人家等不到我而担心。”
“城主吩咐小公子即刻回府。”
侍卫很快拦住了晚钰的去路。
晚钰退后了两步,手中的传送蝶消失的瞬间却被一名侍卫拦了下来。
“小公子莫要耍花招,我等是奉城主之命前来接小公子回府,并不想为难您。”
晚钰要留下来照顾明姜云,而且他答应过江月要去找他,即便是对方一人他也未必会是对手,但是如论如何都要一试,于是他化出共隐剑,沉默不语的看着对方。
“我说外面怎么这么吵,原来是在欺负小孩。”
离人背着双手走出来。
晚钰皱了皱眉,表示不满,却也没有接话。
离人戏谑道:“以多欺少就是你们人类最熟悉的戏码吗?”
“休要胡说。”
离人一只胳膊搭在晚钰肩上,一手叉腰道:
“那你们一群人打人家一个。”
晚钰只是啧了一声,看向离人,“离公子怎么会在此?”
“不在这里怎么救你和你师尊。”
离人又转向侍卫道:“我受人之托,要照顾好晚钰,若是想带他走,总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吧。”
“城主府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为首的侍卫说完便化出命剑朝离人袭去。
离人也不多开,只是轻松的用手捏住眼前的剑,挽了个兰花指将剑弹了回去。
他拍了拍手掌,将晚钰护在身后道:“我今天没心情动手,你们若是强人所难,别怪我不客气!”
“进去。”离人嘱咐晚钰。
晚钰:“多谢离公子,但是我不能让白庄主为难,我要去找江观主,他有办法阻止城主找我。”
离人思索片刻后,觉得他虽能护晚钰一时,也护不了一辈子,于是点点头,“也好。”
晚钰借着离人与对方周旋,悄无声息的离开去了稽亭阁。
烛火接过落日将稽亭阁照的恍如白昼,宴席上摆满了果子点心,杯盏交错。侍女们都身着红色衣衫穿梭在人群,或敬茶,或送水。
南荣魏阙到稽亭阁的时候,看到南荣雪正在等自己,于是朝着南荣雪见礼,
“爹爹。”
他看到一边的原筝语,愣了神。
原筝语揖礼:“少主。”
南荣魏阙回了礼,“你怎么来了?”
南荣雪:“是我让他来的。今日原尊主也受邀来此。他已经几年未回平渊居了,合该来见一见。”
南荣魏阙虽心有不悦,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与原筝语走在南荣雪身后进了稽亭阁。
南荣魏阙看着父亲与陈笙彼此吹捧,手中拳头紧握。前几日陈笙想要杀他灭口的事,这些日子忙于照顾师尊,并未来得及与父亲言说。对方似乎也已然忘了所发生过的事情。
“魏阙!”南荣雪叫了一声神游的南荣魏阙。
南荣魏阙回过神,心有不甘的朝着陈笙揖礼。
“见过陈阁主。”
陈笙拍了拍南荣魏阙和原筝语,“少年未来可期。”
南荣雪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道:“陈阁主过誉了,他们都还是孩子。”
“南荣尊主实在谦虚,如今天下已是年轻人的了,我们啊,老喽!”陈笙说完笑着请三人落座。
南荣雪也跟着笑了,对原筝语道:“你且先去见过你父亲。”
原筝语道了一声是,揖礼后便走了。
南荣雪和南荣魏阙也各自入座了。
陈笙朝着众人拱手揖礼,浑厚的声音随即响起:
“今日是梦弦的大喜之日,承蒙诸君赏脸前来观礼。因离宴席还有半个时辰,为此稽亭阁有幸请来缥缈楼前来献艺,还请诸君边赏乐边等待。”
话毕满朋宾客顿时炸开了锅,大家怀着各样的心思。有人清高自傲不屑赏看,索性闭目养神。有人为了增长见识,伸长了脖子往搭建的戏台上望。也有精通音律的人想借机寻觅知音。
只见一人抱着琴走上戏台,隔着帷帽不知男女,更看不清样貌。他将琴放在矮几上,朝着众人揖礼,缓缓坐在矮几跟前,手指轻抚琴弦。
顿时琴声直入众人心扉,洗涤着众人的灵魂。即便是外行人也被吸引,侧耳倾听。
随后宴会上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似乎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弹琴人却是宴亭。他隔着一层薄纱面无表情的扫视台下的众人,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三个月前晚钰与他别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去缥缈楼看他。他索性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日苦练琴艺,前日听闻江月要带晚钰参加稽亭阁宴席,于是去找宝儿姑娘央求来此。
一曲过后,宴亭并没有搜寻到晚钰,抱着琴准备退去,却被众人要求再来一曲。宴亭一时间不知进退,便看向守在台下的宝儿。
宝儿就等着宴亭来问,当下点头示意宴亭不要扫兴。
宴亭又不得不重新坐下,然而手指还未碰到琴弦,便听得有人问:“不知先生琴艺师出何人?”
宴亭:“早年只和家父学过,并未拜师。”
与陈笙同坐的连憧憬看到宴亭第一眼就觉得他应是美人,总想瞧一瞧那帷帽之下的容颜,
“先生为何带着帽子,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是瞧不起我等?”
宴亭起身朝着台下揖礼,“在下容貌丑陋,恐污了仙士们的眼。”
连憧憬食指轻敲杯沿,并不相信宴亭所说,“我等并不畏惧丑陋之人,先生又何必推辞。”
宝儿心惊胆战站在台下,生怕宴亭惹怒了连憧憬,使劲朝宴亭挤眉弄眼,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意思。好在宴亭不负所望,摘下帷帽再次向连憧憬揖了礼。
连憧憬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眉眼如千层画卷般舒展自然,平生的风流尽在其中。
“竟然是廉真仙君!”
众人肆意打量的目光让宴亭站立不安。
“不,他不是!”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但是他......很像廉真仙君!”
将一个戏子与修真界的仙君对比,是为了抬高戏子的身份,更多的却是让明姜云的仙君之名受人质疑。认识明姜云的人都缄默不语,不认识明姜云的人也都不敢妄议,顿时四处鸦雀无声。
连憧憬并未见过明姜云,只是盯着宴亭,好似在脑中极力描绘廉真仙君的模样。
陈笙哂笑一番,不知是笑说话人的快言快语,还是笑明姜云被认作戏子。
一旁的原凤深看了一眼宴亭,便收回视线。因为他知道台上人即便是长得再像,也不及明姜云十分之一的风采。
江月看了一眼对面穿的花里胡哨的连憧憬,嗤之以鼻,手中紧握的一颗红枣显露了他此时的不悦。
他虽未见过明姜云,但对方是晚钰的师尊,又受晚钰万般敬重,轻贱明姜云便是瞧不起晚钰,瞧不起晚钰便是打他的脸。想到这里,江月用余光扫向了说话的人,手中的红枣也蓄势待发。
南荣雪与江月隔着一个空位,他深知自己的儿子容不得任何人背后妄议自己的师尊,便看向旁边席位上的南荣魏阙,示意他不要冲动,谁知南荣魏阙根本不看自己,反倒是原筝语朝自己点点头,示意他会看住南荣魏阙。
南荣魏阙正欲起身,被原筝语拉住。只见原筝语目光看向贵客席位,见南荣雪朝自己摇头,他便懂了其中的意思----他是鸣云山的少主,要深明大义,不可随意与修士动手。
随后南荣魏阙又扫了一眼席间的陈梦弦,林岫,周南,连晋承等人,皆是低头不语。心有不甘的坐回到位置上。
谁知片刻之后那人就被石子人掌了嘴。
“谁!打我!”那人捂着红肿的脸看向四处。
“我。”
晚钰一身玄色衣衫,站在宴席的中心位置。
“你敢打我!”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少年教训,顿时急红了眼,便不管不顾朝晚钰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