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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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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宁怀沙心里有没有数,反正他目光坚定言辞恳切,“陛下,臣以为江山社稷应以贤才为重,西北虽有群狼,却已臣服在陛下脚下多时,定不敢妄动。反观朝内将才空虚,兵权集于一人之身,才是眉睫之迫。臣恳请陛下急调卫侯归京,我朝有许多武才需要得人指点教导。”
刚才还有零星发言的朝廷彻底哑火,这显然已经不是简单的宁相看曹平不爽,要收拾收拾他的问题。
刀锋指向兵马,姓宁的就是在拿卫侯开刷。
曹、晏二人至多算顺带的开胃小菜。
叶衍华的手握紧笏板,想分说两句什么,但略一联想今日首提卫侯的是昭定帝,心头亦打鼓。
而这宁怀沙是前户部尚书宁济州之庶子,少时与卫侯也有些渊源,后来不知为何同卫含章闹掰,转而成了昭定帝手下一条最听使唤的走狗。
同为天子办事论不上好坏,卫含章是昭定帝指哪打哪,宁怀沙是昭定帝点谁咬谁,这些年那两人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照理说,宁怀沙虽然是条连家族情面、宗族礼法都可以毫不顾忌的疯狗,但总不至于无端逮着于他有那么点恩情的卫含章就开咬,叶衍华便无有动作了。
如果是宁怀沙无端想要构陷卫侯,他自该出面分说,但如果是皇帝想要收回卫侯手中的兵权,他就不该开口。
翰林院掌院大学士江千是帝师,同时也是卫含章的老师,他同叶衍华一样约莫是黄土埋到嘴皮子的人。
江千请辞过几次,昭定帝恳切挽留,又特意给了一个闲职,许其身体不爽时可不假不朝,他才又继续干了下去,权当是赚几个棺材钱。
前几日江千着风在家中躺了过去,今日才刚出来见见太阳,就给了他这么个惊喜。
江老无话可说,只能微笑。他身份微妙,且表面上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单向着卫含章,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同是门下的学生,他可以向着些卫含章,但他不能悖逆了皇帝。
环顾一圈朝堂,为将之人只有曹平、晏安二人了吗?
笑话呢,越国虽然疲敝,但是面上充架子人还是有的。就是要拿真才实干之人也还有西北参将俞寒,他因军务未去西北,仍在京师。
论资历论才干、论富余时间,不管是去东南助李愚平海寇,还是在京城教导武生,俞寒都最是合适不过,但偏偏他好像就是被众人遗忘了。
宁怀沙没有言什么要命的东西,江千也不好直接为卫含章辩说,但他可以把俞寒推出去。
这样,至少能迫使那些装聋作哑的人,不得不找不那么荒腔走板的方法,把眼面前的问题解决了。
但东南边的海寇真的是李愚一员大将都平不了了的吗,京城的武生真的没人教导了吗。
都不过是幌子而已。
就像莫名发疯,胡乱攀咬的宁怀沙,也就是听了指令的一条好狗。
天上要朝卫含章下刀子,那一个俞寒就挡不了。
江千剜了想要出列的俞寒一眼,让他老老实实站着别动。
那是个不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的家伙,这些年可能哑巴亏还没有吃够,耿介到堪称愚钝。
其实俞寒只想说他想动也动不了,因为旁边的白七死死拉着他的官袍,扯都扯不下来。
这姓白的也不知是在抽什么风,作为宁党中旗帜鲜明的一员,他不加遮掩地使这种下作手段,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宁怀沙图谋不轨吗?
只有系统不明所以。
“你是认真的?为什么不想个靠谱点的理由?那逻辑我一个统都知道有多离谱,西北重要还是那连武都看不出来的几个人重要?况且就算卫侯一教就能感动武曲星,让那些酒囊饭袋们醍醐灌顶,从此发奋图强、矢志为国,为什么不把那几个送去西北呢?有师父指导,有场地练习,还有胡人陪练岂不更好?”
宁怀沙看这一个个人精,只觉还是系统好,“所以你就只能是个统。”具体是什么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事办好,将皇帝的意思传达给众臣,让他们该识相的识相,不要做无谓之举。
系统:“......”
受了暗怼的系统在他脑海中开始撒泼,但宁怀沙习以为常且无动于衷。
这种格式化机械的鲜活,一日两日感觉新奇,处久了不仅无趣而且还渗透着诡异的毛骨悚然。
不过那姓宁的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他常常拿这系统来逗趣,也算相得益彰。
但凡现在不是朝会之时,那一人一统的互动都会更合宜些。
好在宁大相公三心二意地游刃有余,面上表情该戏谑的时候绝不正经,该严肃之时便一点笑意都无。
昭定帝看了圈下面人的神色表现,仿佛才注意到了跪着的晏故,温声出口,“晏爱卿快请起,令郎不过是年纪轻了些,少了些历练罢了。朕怎会过于苛责?”
听出昭定帝无有责怪的意思,晏家二父子赶紧叩首谢主隆恩。
同时,晏故还听出昭定帝想用晏安之意,但有宁怀沙履提卫侯在前,同样和兵马打交道的晏家不敢不再谨慎。
晏故只做未明昭定帝的这一层意思,在又被免礼后,又继续肃着脸,站于行列之中,默不吭声。
“朕记得风禾上次击杀丰原王好像受了伤,最近天气转凉,不知道痊愈了没有。”
嫖姚侯姓卫名含章,字风禾。
皇帝在朝堂上亲口念出卫侯的字,是尚有余情。
朝廷上泰半的人舒了口气,有昭定帝这句话就说明,至少最近朝堂上的局势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今日宁怀沙说那些话或是他自己作死,或是昭定帝的一个警示。
这时,白七知道自己差不多任务完成,给足了那两位表演的空间,下面该另一位没有剧本的倒霉蛋上场。
他悄悄松了扯着俞寒官袍的手。
皇帝就是随意问话,也该有问就有答。更何况,此番显然不是皇帝兴致来了随口一说的。
俞寒出列,“陛下,末将有罪,玩忽职守。将军日前送进京城的请安折子被臣不慎遗失,臣恐惧责罚所以未曾上报。”
他不能直接说卫含章现下很好,那人远在西北,皇帝才说了不知,臣子如何能知?
而同样也不能傻不愣登地就说一个,自己也不知道。
捏出个子虚乌有的请安折子是俞寒瞬时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法。
卫含章的身体状况如何,折子里一定会给皇帝上报,只不过他这个做下属的不周到给遗失了。
“混账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罚俸一月。你既然未曾上报,那风禾必定不知折子未曾递到朕手中。”
“此非战时,朕不知何时才能再收到消息,着实担忧。”
“陛下,不若派请使臣去西北探望卫侯?”白七出列拱手建言。
“此言甚好,不知哪位爱卿愿为朕往西北走一遭啊?”
昭定帝的语气前紧后松,足足的是没接到那封不知存在不存在的折子的愤怒焦急,以及对驻边大将的担心。
只是戏子唱戏况要价不菲,何况是皇帝联合着丞相呢。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罚俸一月同惹皇帝震怒的罪名比起来约等于没罚,但俞寒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上京城不愧是连蚊子没个心眼都过活不下去的地方,刚才他要是自作聪明的一句“将军已经痊愈了,现今还不错”,回复了去,那昭定帝如何派得人去西北“探望”卫侯啊。
没有办法。
但天子之意已决,就必得达成。
那要么想办法让卫含章再受伤一回,要么只能是你隐瞒不报。之前“不报”,皇帝“宽恕”,给一个小小的惩罚也就过去了,要是让皇帝想干之事完不成。那也好办,对于一个不那么重要的绊脚石,没什么是一个欺君之罪解决不了的。
毕竟皇帝和宁相的出场费高昂,联手来一遭必得有所收获,哪有那么多耐心陪你玩过家家?
宁怀沙出列行礼请命,“陛下,臣愿往。”
昭定帝等了几息,朝中无人有异议。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朕令你替朕前往西北,慰问卫侯。”
“臣遵旨。”
核心事务顺理成章地敲定,昭定帝也没忘了那两位,“曹平,朕点十万兵马予你,前去东南,务必协助李愚剿灭海寇。晏安,你为曹平副将。”
宁怀沙立马行礼:“陛下英明。”
群臣齐呼:“陛下英明。”
过山车似的早朝一趟走完,大家无不在心头掂量卫侯目前的处境,至于曹平和晏安二人的想法如何,众人是顾念不到了。
下朝后,宁怀沙在一拐角处撞上曾御医,他看起来等侯已久。
曾术热泪盈眶,“相爷大恩曾某铭记于心,多亏了相爷告诉曾某灵药法子!此番圣驾安康,相爷功不可没啊。”
宁怀沙:“......”
胡说,他哪儿来的功劳?
系统:“???”他的好宿主,告诉御医救皇帝的方法?
在朝堂上大获全胜的宁相阴沟里翻船,被心怀感恩的“队友”当面捅了一刀。
为了保证还有一个善良好骗的系统。
不不不,为了内部的和谐与团结,宁怀沙赶紧解释,“好像这家伙问过我......,我还以为他在开什么玩笑,就跟他说受过社会主义光芒照耀过的大蓝根能治百病,......,居然这就治好了皇帝?”
宁怀沙:“但应该跟我没关系,系统,别死机。”
系统可能见识了曹平和晏安的无妄之灾,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吗?你死了。”
这时宁怀沙的余光瞥见被越皇大手一挥的授予十万兵马,即将远赴东南的二位将军拦下了钱尚书。
那姓宁的也不哄系统了,大言不惭的接受下曾术的好意,便找了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欣赏这出闹剧。
钱解:%?/!#%
他说明了国库亏空,现无余钱,但有人听他的吗?——姓宁的当场摆了他一道,昭定帝当没发生过这茬,照旧要拨军十万,现在找他要钱,有法子吗?难道他姓钱就能当场变出银子来?
见钱解分明笑着,脸上的褶子却朝着四面八方扭曲,曹平和晏安也慌了,这什么表情?要我们自掏腰包?
两人本就是赶鸭子上架,这要是还没钱,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