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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番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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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含冤带屈的老师,势必造就一个压抑愤懑的学生。
宁怀沙给征和帝给从宇宙大爆炸讲到生物进化论,又从尼安德特人讲到北大西洋暖流,再从纽芬兰渔场讲到牛顿第一定律,其后又撇到由“官天下”至“家天下”,当再从威尼斯画派到“人是万物尺度”时,左珉不干了。
他觉得再听下去,要么他的三观不保,虽然也没剩多少了,要么他的脑仁要炸掉,虽然已经很疼了。
怎么样才能委婉地让宁怀沙闭嘴?
左珉吞咽了下唾沫,“亚父,虽学海无涯,但是偶尔我们也需要上岸休息休息一下,对不对?”毕竟您应该说过“不会休息的人,才没有好下场。”
哪知宁怀沙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丑鬼。
“陛下。”这两个字喊的字正腔圆,苦口婆心。
左珉心头猛地一震,他知道,施法前摇开始了。
“亚父,您不要说什么学海无涯苦作舟什么的!珉儿知道。”他试图提前打断。
“陛下,臣只是想说,您既然知道学海无涯,又怎么能寄希望于靠岸休息呢?”在人生的航道上,扁舟是永无止歇的。
左珉,“......”
咬文嚼字多没有意思,况且河湖有边岸,江海有堤堰,那学海之中怎么着就没有了能够让人稍作歇息之处?
如果他的亲亲好亚父,实在要觉得,学海这片险恶之地,真的一点都不能容人休息的话,他就只能适当缩短休沐的时间了。不然要是假期一长,人的骨头彻底惫懒了,丞相大人愈加不想上班了,那可怎么是好。
征和帝还没来得及回怼,之前看到了陛下眼色的御前大监从外面晃悠一圈,带回了个可以使左珉脱离苦海的消息,“陛下,陛下,不好了。”
但凡不是涉及到民灾战乱的一类的坏事,任何的小打小闹,左珉都觉得实在是该大大有赏。
他从未有像今天这样,想放宁怀沙的假过。
宁怀沙这人惫懒,讲到一半,带他去吃茶赏乐的时候,也大有存在,更别说叫他干什么“拖堂加班”的事儿了,这会要了他的老命。
今天是实在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左珉仅剩的脑子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去思考,究竟是何方妖孽夺舍了他的亲亲亚父了。
他恨不得立马支走宁怀沙,然后跑到他安静的小屋里去,将宁相大人的险恶都刻写下来!必得用上好的石头来好好儿的刻,虽有纸寿千年之说,但是左珉还是觉得纸张和竹简不如石刻保存的久。
而他一定要让有人知道,他的亚父是有多么的可恶!
但是,又不能太早的让人知道,那样的社会影响不好,所以他要刻下来,留与后人评说!
当然,石刻还是个力气活,征和帝顺便就把臂力腕力给锻炼了。
“慌慌张张地像个什么样儿?有事直说。”
不管左珉的内心有多么雀跃,但他面上四平八稳,非常端得住。
那位大监支吾了一下,又看了眼宁怀沙,还是不敢开口的模样,惹得左珉兴高采烈的心情都忐忑了起来,他有些不快。这位大监的这种畏畏缩缩,拿不上台面的模样,仿佛是在忌讳着什么。
就算真是宁怀沙那边出了问题,宁党中的成员惹了什么乱子,宁怀沙该认他就认,绝不会想着借由什么东西希望征和帝多忍于他,而左珉也只会就事论事,将那些长岔了的枝叶剪去就是,他们是君是臣,更是师是友、是父是子。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平衡端的十分之好。自然也知,关系长期保持的前题条件是长久而坚定的信任,而想要信任,自然就是没有今日你瞒瞒我,明日我背着你偷偷摸摸的说法。
但这位大监的这副模样,实在容易惹人多思多想。
宁怀沙笑着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低下头向左珉回复道,“陛下,那臣家中还有些许内务,臣这就告退了。”他总是会给皇帝台阶下的。而且不管今日扯出的头是什么,是谁先往那天平的一端踩了一脚,他为人臣,会拱卫皇帝的态度确乎是表明了。
当然,实际上,是什么样,只有宁怀沙自己心里清楚。
“亚父,珉儿刚才还有些问题不甚明白,想向您请教,劳您多留一会儿吧。”说罢,左珉直接示意大监将那“不好了”的事儿,直接开口说道出来。
哪怕这事是有人敲了登闻鼓,要直接状告当朝丞相的,他们两人也不是不可以坐下来,商讨商讨不是吗?所以,有什么要宁怀沙回避的呢?
宁怀沙的态度分明,左珉奉以了同样清晰的心迹。于是,天平只是晃了两晃,又再重新回归平衡。
“回禀陛下,是卫侯家的小姐和宁大人家的少爷,与刘侯、平昌侯......家中的世子发生了些冲突。”大监说完他就低下了头,就说这事儿吧,要是是一般的事,他会不敢在面上明说吗?
往小了说,就是几个小孩儿出了矛盾,但往大了说,且看这些人的背后。那是随便拧出一家的人来,都得让人牙疼上两个月的存在啊。
如果是发生冲突和人干架了的话,宁怀沙自是不虚如果在没有帮手,没有成年者介入的情况下,那两孩子会会在皮肉拳脚上吃亏。自然,他在得到一个自家孩子大概率得了便宜的情况下,再结合那位大监刚开始因为自己在场而不敢汇报的情形,不难推断出,他那汇报中的技巧。
只是冲突,一点没提事由是什么,谁家先动的手,结果如何,对方家人是何反应,通通没有,还上到了御前,宁怀沙确实有点头疼了。
根据他的政治经验来看,只怕是将归和小宁先动的手,对方结果还非常惨烈,而别家勋贵就算碍着卫侯、宁相的威势,却也不是吃素的。
“他两可还真是好样儿的。我和侯爷都从未仗势欺人,作威作福过,倒让他两给提前享受上了。”如果要辩,那只能找找他两可是占理之方,但宁怀沙目前不知道那群小孩子之间到底因为什么干了架,在大概率自家孩子把别人家的孩子打惨了的情况下,他自要呵斥两句。
同时,宁怀沙立即道,“这事儿侯爷知道了吗?”
卫含章是什么态度,他大概就知道,他该怎么行事,该趁着还在征和帝面前,顺手做点什么,免得再耽误之后休假的时间了。
孩子们的事儿固然重要,但私人的假期时间,更神圣不可侵犯。
“侯爷他谢绝了几位大人的拜访,所以几位大人,请京兆尹出来裁夺是非。”
宁怀沙明白了,卫含章拒绝私了,还愿意袒护孩子,反正卫含章是不会错的,那就是将归他们没错。
就算是另外几家的孩子被打瘸了腿,他也底气儿十足。
“陛下,此事臣可以完全回避,尽由陛下治下作主。但请陛下多差人查探一番,究竟原因是何。”宁怀沙立马就换了个嘴脸,一脸的我可是公平公正的人,而且我家孩子十分的懂事儿听话的,我相信陛下一定会站在正义的一方的泼皮无赖样。
不怪宁怀沙突然嘚瑟,真的在于卫侯的背书力量太强。
要不是理智犹存,左珉都想不问缘故了,立马问罪那几户勋贵,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才惹得将归妹妹亲自动手除恶。还都想大手一挥,给卫将归颁发见义勇为、惩恶扬善的牌匾。
但左珉到底还知道自己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说详细点儿。”
那御前大监只好咬牙道,“可能是平昌侯等家的小公子冒犯了卫小姐,卫小姐动了大气,当街,当街,......”
“当街什么?”
“那几个小公子大概以后,难以人道了。”大监的声音低了下去,同时他还不敢看宁怀沙的脸色,尽量地把身子伏低在了地板上。
反正上京城现在的街上都嚷嚷开了,事儿本身有噱头,当事人背后都有背景又有看点,谁不想来凑个热闹呢。
左珉有点蒙,他抬头看向了宁怀沙。
“陛下,小女确实顽劣了些,但是臣敢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偏就是那几人逢了祸事呢?”为什么我家将归只打他们,不打别人?宁怀沙言辞振振,受害者有罪论,用得熟能生巧。
“此事确实得探明缘由才能定论。”
其实两人心里都大概有数了,只是在等一个清楚真实的事因而已。
宁怀沙这下真的请辞回家处理家务事儿,大监接受到左珉的眼色示意退走了。
人一走,左珉瞬间换脸,“亚父!等我去换身衣裳。”
“这种事儿,你去干什么?”宁怀沙一脸的嫌弃,别以为他没看见,左珉那一脸我一定不能错过现场围观大热闹的奸样儿。
“对!毕竟关系到女孩儿家,你和仲父都是男子,不好帮小将归说话,我马上去喊母后们。”
宁怀沙,“......”
征和帝这是叫外援叫上瘾了吗?这小破孩儿。
要是这出事,出动了皇帝,还叫上宫中的两位太后,他们也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
尽管要是起因,就是自己想的那样的话,他别说那几位公子哥儿了,他会连着平昌侯府等都不会放过。哪怕卫将归没有吃亏,哪怕他家将归自己找回了场子,解了点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