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拱舟以渡

7、校园篇2

　　三阳一中的师资力量是顶尖水准的。

　　老师上课基本都是通俗易懂，有些更是趣味横生。

　　为了兼顾一些理解能力是短板的同学，老师讲课节奏比较悠缓，致力于让人一遍听懂。

　　但由于是第一天，第二天要开始长达十天的军训，讲课老师基本上就是自我介绍，认识一下科代表，讲解一下科目的大致框架，然后聊一些相关内容。

　　杜简西就在老师闲聊的空隙做题。

　　她习惯将要用的文具一股脑全放桌子上，要用就直接拿，图一个方便。

　　前桌的女生头发又浓密又长，转身从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拿书的时候，马尾辫一甩，将她的自动铅笔扫到沈亦白的椅子下。

　　“啊不好意思。”

　　女生有些腼腆，连忙道歉。

　　杜简西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杜简西本是想自己伸手去拿的，但顾及沈亦白也许会对那种距离感到不适，就稍微停顿了。

　　就这么停顿的一小会，沈亦白已经弯腰俯身将铅笔捡起来了。

　　不等沈亦白开口，杜简西好似写题写的很入迷，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多谢，放我桌上就行了。十分感谢。”

　　沈亦白便将铅笔放到她桌子左侧，杜简西抽空拿过铅笔放到原来的地方，匆匆一眼瞥到了沈亦白还未收回的手。

　　不怎么在乎相貌的杜简西也不由得思考：

　　为什么会有人像是游戏建模一样？

　　颜好身材挺拔，声音好手好看。

　　这种人天生就是会吸引别人眼球的。

　　……绝对不能当值日生。

　　学校有硬性规定，自习课讲台上必须要有人坐着，并且前门必须打开。

　　所以每个班都会安排值日生轮流守。

　　如果是沈亦白坐在讲台上，不说她们班了，对面班上能看到她们班讲台的人估计都会写不进作业。

　　班主任把他安排在教室最里面真是明智的选择。

　　杜简西想了想，将摆在桌上的书整理了下，从书桌右侧放到左侧，然后将椅子往右移了点。

　　一来可以拉开两人距离，让沈亦白不那么不适；二来可以挡住沈亦白的一部分脸，但不影响他听课。

　　沈亦白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晚自习时，因为还没有决定值日生，曹华决定让班长副班长以及纪律委员轮流试几周。

　　第一天是杜简西。

　　杜简西对于讲台有一种亲切感。

　　以前学校上自习课她也总是坐在讲台上，在中考完的暑假她去做家教，也有个小讲台让她站着。

　　人家艾青对土地爱得深沉，她则是与讲台有不解之缘。

　　大多数人是很自觉的，不知道是因为是开学第一天，还是一心想要学习。

　　但总有个别几个人搞一些小动作，交头接耳，传纸条之类的。

　　看似隐秘，实际上在讲台上看的一清二楚。

　　“二大组后面有声音，请注意别影响别人。”

　　管理纪律是有技巧的，在刚开学的时候谁也不认识，班长威信没立起来的情况下，一股脑地训斥指责很容易让人觉得嚣张。

　　但如果管的太松或者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这时候需要及时点出来，但不能具体到个人，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都有自尊心，必须要留几分颜面。如果在开学第一天就在一群以后将要熟悉的同学面前被当众点名，会十分恼怒，有怒不敢言，不利于以后的相处。

　　语气不能太严厉，也不能太软弱，排除掉多余的字眼，言简意赅；说的话要有礼貌，虽说是班干部，但也是同龄人，若是像老师般的口吻来指责，很容易被人议论。

　　最重要的是，管理的理由需要名正言顺，不能为私，必须为公，否则不占理，就无法实行管理。

　　杜简西对此掌握得可是炉火纯青，非常轻易地就除掉了那些细碎的声音。

　　晚二的时候军训服到了，根据上午报名时填写的尺码表分配。

　　为了让班级的整体氛围不被打乱，杜简西走到每个人跟前，将军训服递过去。

　　期间曹华曾进来看过几眼，发现没什么地方可挑剔的，满意地走了。

　　放学的时候，杜简西提醒了一句“记得带军训服回去”，然后也是飞快地收拾好就走了。

　　下楼时和陈慕阳还有赵鸣秀碰上了，相互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因为杜简西是走读生，他俩是寄宿生，也无法一起走。

　　虽说杜简西是走读生，但她父母都没有来陪读。

　　不是父母不想，而是杜简西觉得没必要。

　　她选择走读纯粹是因为学校宿舍无法使用电脑，而她晚上通常会接一些单，比如视频剪辑，图片ps之类的单子。

　　一单就有二三百，每晚基本上都会有一到两单，所以杜简西会赶急回去处理。

　　到了小区楼下，她租的地盘是每个月九百三十，离学校算近，整体环境也还不错，性价比挺高了。

　　在她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时候，电梯门又打开，外面又有人要进来。

　　杜简西就提前让了一步，走到一边，结果迎面就看见了眼熟的衣服。

　　杜简西抬眸，恰好与沈亦白的眼眸对视上。

　　杜简西很好地从他的微表情中分析出了震惊的情绪。

　　她朝他微微点头，又后退一步。

　　沈亦白停顿了下，还是选择走进来，摁下了“7”这个数字。

　　她家在九楼，他家在七楼，租的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还分配成同桌。

　　如果换一个女生，妥妥的偶像剧情节。

　　而杜简西……

　　这个小区性价比高，估计有很多人来住，学生党居多，希望不要早上五点被别人家父母的炒菜声吵醒。

　　但愿。

　　想出神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开了，沈亦白踏出去，背影隐没于缓缓闭合的电梯后。

　　终了，杜简西还是叹了一声。

　　真是奇妙的缘分。

　　军训十天，八点到操场集合，八点半到十一点五十军训，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四十军训。

　　军训的过程很是枯燥，站军姿，立正稍息，转体，下蹲起立等等，一个动作来回做几十分钟，烈日炎炎。

　　休息的时候都有人在吐槽：“一军训就晴天，一军训就高温，老天爷这么给军训面子的？给军爷训成军狗了都。”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军犬。”

　　“……”

　　军训几天下来，基本上每个人都黑了一个度。

　　尤其是几个觉得擦防晒显娘的犟种男生，死都不涂防晒，快晒成非洲人了。

　　而沈亦白同学依旧洁白如雪，不染尘埃，在一众黑种人面前更加出众。

　　高一（一）班的校草沈亦白也成功被挂在了学校的表白墙上。

　　挂了好几天。

　　在军训结束前的两天，教官带领着各个连去拍照。

　　校园卡的大头照。

　　十分歹毒。

　　第一天还是正常肤色的时候不拍，而是在即将结束快黑成炭球的时候拍。

　　拍完后第二天校园卡就出来了。

　　有几个在军训期间和杜简西玩的比较好的人死皮赖脸想凑过来看校园卡上的照片，被杜简西义正言辞拒绝了。

　　在分发校园卡的时候，杜简西也是照片朝下，手压低发的，基本上无人能偷看到。

　　发给沈亦白的时候，杜简西手递过去了，眼睛看着下一张卡，似乎是在看下一张的人是谁。

　　沈亦白看了她一眼，接过卡，没说什么。

　　军训期间，杜简西已经记下了所有人的脸和名字，也发现了之前看到的那个在食堂里吃榨菜配白米饭的人居然也是她班上的。

　　是个男生。

　　杜简西得知性别后，也稍微松了口气。

　　家境贫寒，营养不良，如果还是女生，经期需要的卫生巾又是一笔不小的消费，男生则没有那种烦恼。

　　杜简西同时也感到有些头疼。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若是别班的人倒也还好，可偏偏是本班的，她需要去圆她的谎。

　　得快点想个办法，不然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就是一个人去吃饭的。

　　怎么做好呢？

　　杜简西还没想好，偏生今天中午的食堂已经被高三的学长学姐挤满了，空位极少，她被迫挑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位置。

　　隔了一张桌子的就是那个男生。

　　怎么办呢？

　　要不当场选一位顶一下？

　　在思索之际，她对面已经有人坐下了。

　　杜简西一惊，发现是带着黑色鸭舌帽的沈亦白。

　　餐盘里的菜与上次她为那个男生打的一模一样。

　　沈亦白见她看过来，微微点头，眼眸微垂，往男生的方向瞥了一眼。

　　杜简西心领神会，以非常熟稔的语气说道：“今天难得见你来食堂啊，不吃面包了？”

　　沈亦白夹了一筷子菜：“面包吃完了。”

　　“以后还是多来食堂吧，虽然不好吃但卫……便宜啊。”

　　杜简西边说边开吃，分心注意着沈亦白的情况。

　　感觉吃的很勉强，看来是不喜欢那些菜。

　　杜简西起身，去窗口端了一碗海带汤过来，推到沈亦白面前：“最近消化不良就吃点清淡的吧，其他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谢谢。”

　　沈亦白没有拒绝，随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些菜，直接汤拌饭吃完了。

　　杜简西也刚好吃完，两人收拾完餐具齐齐离开。

　　一直到出了食堂，走到一处小花园的小道上，杜简西才开口：“那天，你都看到了？”

　　“碰巧。”沈亦白淡淡回答道。

　　“你愿意陪我演这么一出戏，多谢了。”

　　杜简西长舒一口气，也算是卸下了一个小包袱。

　　沈亦白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只是合作，不必道谢。”

　　“愿意帮助别人的人，都值得一声谢。”杜简西也低头看了眼时间，便打算先走一步。

　　后面一道声音让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学校内的贫困生不止一个，以后你见到都会那样做吗？”

　　杜简西回眸，沈亦白就站在石板路上，光线模糊了他的轮廓，让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见到再说，想帮就帮，我一向随心。”

　　杜简西摆了摆手，继续走开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有机会请你吃饭。”

　　沈亦白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有人在靠近这里，也走开了。

　　……其实她已经请了。

　　不过这句话已经错过了说出的最佳时机。

　　像是一朵还未来得及绽放的花骨朵，大风一吹就散了，但那余香会顺着花瓣的纹理漫延，在树下之人的心里浅浅落下一个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