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拱舟以渡

19、校园篇14

　　杜简西出来后，对着门口低头看手机的沈亦白，问道：“看的很清楚吧。”

　　“对，都录进去了。”

　　沈亦白退出监控界面，将手机放回兜里。

　　“还远远不够。她要是不迈出第一步，剩下九十九步我都帮她走完也没用。”

　　家暴、嗜酒成性，有暴虐倾向，加上有其他亲戚争夺抚养权，再来一个有能力的律师打官司，就很有可能帮助她逃出来。

　　问题是家暴的证据必须通过方若楠本人同意，而且那个亲戚的号码也在她家。

　　如何让方若楠相信他们？

　　杜简西和沈亦白讨论了许久，感觉数学试卷上最后一大题最后一小问都比这现实问题简单。

　　至少没写出来只会扣点分，但这问题关乎一个人的一生。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去把缺的课补上，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杜简西没有把方若楠家里的具体情况和曹华说，一是觉得曹华自己有班级和家事要顾及，并且已经形成了一套很成熟完善的生活，帮不了多少忙；二是觉得曹华可能会隐瞒不住情绪，可能会在平常班里的时候多留意方若楠，那容易引起她做出隐藏自己、减少交流等行为。

　　家庭氛围并不好的人通常会很敏感，也往往会有暴躁易怒、小心怯懦等负面性格。

　　杜简西还在刷一套单元测试卷，沈亦白则是将高中必刷题递过来，点了点一道题：“看看，上次那个问题你想出解法了吗？”

　　杜简西看了看沈亦白点击的空白处，从善如流：“没有什么思路，那道题涉及的知识点很广，我还在慢慢摸索。”

　　“嗯？有你很难解开的数学题？我能看看吗？”

　　旁边走过的学委梁文彬听见了，凑过来问道。

　　“没，那道题不是高中范畴内的，只是一道附加题，当时写了写也是打发时间，高考不考，没深入研究。”

　　杜简西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是吗？那我也挺感兴趣的，万一能扩宽思路也行。”

　　梁文彬浑然不觉她的言外之意，依旧想看看那道数学题。

　　杜简西就只好将她之前无意间瞄到的某个世纪数学难题写给他。

　　梁文彬一惊，拿过题，看了杜简西两眼，捧着题走了，嘴里还喃喃道：“她已经开始接触到这种层次的题目了吗……”

　　“哇哦，什么题目啊？让学委露出那副表情？”

　　之前在他们后桌的男生之一现在在他们前桌，转身过来看热闹。

　　“好奇的话你去看看，不过不建议你写，你连平常的数学作业都是最后一秒赶上的，还有时间做其他题？”

　　杜简西一句话就让一个男人破防了。

　　“呜呜呜班长你骂的好难听……”

　　那男生一边控诉一边转回去了。

　　“之前班主任说今晚要班级聚会，地点没定，要不选我们之前路过的一家？顺便还可以去买两瓶度数低的酒，喝个试试。”

　　杜简西问道。

　　“可以，我去买？老地方？”

　　杜简西点点头：“是的，毕竟我一看就是未成年，不太好去。”

　　前桌的男生竖着耳朵偷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班长和沈亦白什么时候一起出去玩了？

　　路过的那一家？

　　未成年不能买酒吗？那我两岁时候被我爷爷用筷子沾点白酒喂算什么？

　　男生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想出个理所当然来，干脆甩甩脑袋，不想了，写数学！

　　这也是半强制性的，曹华点了三大桌，人都到齐后，沈亦白便主动提议说去买点饮料。

　　曹华一开始还愣了一下，刚想说这里有饮料，不用去买。

　　随后他的手机震动两下，打开一看，杜简西私信他说“老师，让他去”。

　　曹华恍然，我说怎么来的地方有点偏呢，原来是他俩的计划。

　　于是大手一挥：“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沈亦白走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心思也就歇了歇。

　　她们大多都有手机，本想着加个联系方式聊聊的，因为沈亦白连班群都没加，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加。

　　杜简西收回手机，对着旁边低头保持沉默的方若楠，轻声说道：“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吵吗？”

　　方若楠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先是猛地退了一下，然后发觉自己反应过大，慌忙解释：“不是的，我就是…有些不习惯。”

　　她们坐的是窗边，这饭店离她家不远，而且附近还有她爸经常光临的酒馆，她可能是怕被她爸撞上吧。

　　“真的假的？你偷偷和我说实话，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口风很严。比如他暗恋的女神谈恋爱了我都没告诉他。”

　　杜简西眼神示意了一个男生。

　　方若楠：“……啊？”

　　“多大点事，他一直以他女神为目标奋斗呢，我怕说出来影响他心情，怕他自暴自弃就不学了。这世道啊，我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的唯一出路不就是学习吗？你也知道，我平常管的很严，就怕你们因为一些事情分心，成绩下滑之类的。”

　　杜简西虽然眼睛是望着桌布看的，但余光一直关注方若楠的表情。

　　果不其然，方若楠在听到“成绩下滑”四个字的时候，神情变了下，有些局促。

　　“之前哪年的一个理科状元，好像是母亲死了，父亲瘫痪，爷爷奶奶年事又高，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要养，他就一边打工一边读书。他没多少天去上学的……不过问题不大，毕竟哪怕你高中不去上，高考还是可以照样考，他去上学也只是为了那奖学金。最后他考到了省理科状元进了北大，现在有钱多了，过得挺好的。”

　　杜简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啊，如果他当时选择了辍学，然后就靠兼职打工照顾一大家子人，要打多少份工要花多大劲才能到达现在他的高度？”

　　方若楠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然后小声问道：“高中不上学也能高考？”

　　“是啊，高中就相当于一个监管所，监督你学习用的，你高考不高考是看你。毕竟在哪都能学，之前外卖小哥休息时背古诗不是上了新闻吗？我还见到过住在几个大纸箱子里的人，半个纸箱子堆满了书。”

　　“他们都不算大啊，我们比她们更小，有更多的可能对不对？至少我们现在还算吃得饱穿得暖，不用一天到晚去跑外卖跑滴滴，这时候不好好学习，指望着什么时候学？”

　　杜简西说完，就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别觉得我啰嗦啊，我前面说那么多，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你成绩下滑是因为不想学了，还是不会学？”

　　方若楠闭紧嘴巴，一句话也不说。

　　杜简西暗叹一口气，虽然不觉得她会这么轻易打开心扉，但好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慢慢来吧。

　　后面菜就慢慢呈上来了，可是买饮料的沈亦白还没回来。

　　有几个人都向曹华说了这件事，想出去找他来着。

　　曹华右手拿着手机，双手抱熊，笑着安慰他们说：“这附近大多都是酒馆，他可能绕了点路，等会再不回来，找几个住在这附近的同学帮忙去找找就好了，你们就好好坐着，给他留点菜就好了。”

　　被他身体挡住的VX界面，有杜简西发来的消息。

　　——“沈亦白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老师你等会叫上家在这边的同学和我一起出去找他。”

　　过了十几分钟，曹华见沈亦白还没回来，就有些着急了，说道：“有谁家在这边的没有？要熟悉地形的，把沈亦白同学找回来！”

　　方若楠一听，弱弱举起了手：“我…我是……”

　　“那好，你和班长一起去找找吧。”

　　“你家住这边啊？还挺巧。”杜简西边走边尝试着和方若楠搭话。

　　方若楠虽然没回答，但听的很认真。

　　“砰！”

　　酒瓶砸碎液体翻滚的声音。

　　方若楠下意识瞳孔一缩，开始浑身发抖，默默抱紧了自己。

　　然后她就感觉到肩上多了点重量，是杜简西的外套。

　　“很冷吗？你先穿着吧，我还有这个。”

　　杜简西从裤兜里掏出两张暖宝宝，对着她晃了晃。

　　方若楠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吸了吸鼻子，攥紧了外套，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去声源处看看。

　　“你小子，是不是成心找我茬啊？也不去道上打听打听，这酒都是给老子留着的，你还敢抢？！”

　　声音越来越近，走近一看，有一圈人围在外头看热闹。

　　“不好意思这位大叔，我只是过来买酒给同学聚会用的，所以才会买的多了。先来后到的道理我想你应该知道。”

　　沈亦白的声音。

　　方若楠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发出尖叫。

　　怎么办，怎么办？

　　沈亦白同学和爸爸发生了冲突！

　　万一、万一沈亦白同学受伤了怎么办？

　　到时候肯定是要报警处理的，医药费……

　　爸爸被抓去坐几天牢回来的话肯定又会喝酒，每次喝完酒他都会耍酒疯、打人……

　　方若楠还在怔怔出神的时候，杜简西已经冲进去了。